梁屿琛扶住摇摇欲坠的程晚,低声安慰:“别害怕。”
    “梁屿琛,这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双唇,脸色煞白,“难道老严是在家里遇害的吗?”
    梁屿琛思索片刻,答:“他不一定在这里死亡。”
    话音一顿,又开口道:“但严鸿波一定在这里被凶手伤害过,所以才会留下了如此多的血。”
    Liam端详过地上的荧光反应:“先生,痕迹不一样。”
    梁屿琛微颔首,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只担心程晚受惊更甚。
    他早已察觉,地面上的血液痕迹,粗略估计,已有三种不同的形态。
    喷溅状,滴落状,以及印记最深的那一处,必定形成过血泊。
    严鸿波在此处,一定遭受过极其暴力的侵害。
    程晚怔愣许久,才失神地呢喃道:“那为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为什么,他最后会死在了老槐树下?是凶手把他拖到那里去了吗?”
    程晚身体颤抖着,四肢无力,若不是梁屿琛撑着,只怕此刻早已瘫软在地。
    鲁米诺试剂散发的蓝绿色荧光,幽幽泛着,凝望许久,竟愈渐变得诡异森然,摄人心魂。
    梁屿琛将掌心覆在她双眼上,嗓音轻柔:“不要看,程晚,不要再看了。”
    “深呼吸,不要恐慌。”
    半晌,程晚才从无边蔓延的恐惧中寻到一丝力气,冰凉的体温逐渐回归正常。
    梁屿琛松一口气,用眼神示意身后的Liam。Liam心领神会,拿起那瓶化学试剂往外走去。
    不过一会儿,Liam便折返,神色凝重。
    “先生,我想您需要出来看一下。”
    梁屿琛眉头跳动,柔声道:“程晚,你如果害怕的话,要不要先回卧室。”
    却不料程晚攥紧拳头,咬牙开口:“不,梁屿琛,我没事,我要看。”
    “好。”
    星星点点的荧光,从走廊一路蔓延到大门,竟仍未断。
    踏出门外,外面的光亮愈发黯淡稀少,只有几乎不可见的点状痕迹。血迹在风吹日晒与暴雨淋漓下,保留程度自然没有室内高。
    但仍可见那幽亮的蓝绿色荧光,飘忽着不断向前,如同指引他们的路灯,蛊惑他们悄然踏进迷雾深处。
    越远,痕迹越少,直到在老槐树下,印记再次变得清晰,泛出刺眼的光亮。
    “先生,”Liam看着眼前景象,开口道,“大概两处都是案发现场。”
    “地面并不存在任何拖拽的痕迹,只有依稀的滴落状血迹。我想,这一段路是严鸿波自己走过去的。”
    “或许,严鸿波的确最先在家中遇刺,随后逃命至此处,才被凶手彻底杀害,现场再被伪装成抢劫杀人。”
    梁屿琛沉吟片刻,冷声道:“所以凶手折返,并不为找寻什么?而是为了清理血迹?”
    就如耿雅秋所言,那人蹲在地上,不知在摸索什么。
    Liam面容绷紧:“恐怕确实如此。”
    “严鸿波家距离老槐树,中间不过一百米。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若还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又被凶手追赶着,完全是可以办到的。”
    梁屿琛默不作声,只隐约觉得不对劲。
    程晚强忍呕吐的欲望,定了定神,颤抖着嗓子开口。
    “可,可是,如果老严要逃的话,”程晚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不往大路上跑呢?”
    梁屿琛与Liam俱是神色一震。
    确实。
    从门口出发,向左逃出去,同样的短距离,片刻便可到达人来人往的大街。若要逃生,要求救,要摆脱紧追不舍、穷凶极恶的凶手,正常人都一定会往那个方向跑。
    反之,通往老槐树的这一条小路,巷道狭窄,周围无人居住,人迹罕至。
    严鸿波在那个时刻,到底在想什么?
    他当时所面对的,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
    Liam在每一处拍照取证后,便将所有的痕迹彻底消除。
    完成一切收尾工作后,Liam前来汇报,并道:“先生,明日我会加紧查探严鸿波的一切细节。”
    “嗯。”
    夜深人静,程晚仍心神不宁,无法入睡。
    梁屿琛将她搂紧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
    她将脸埋在他胸膛前,声音瓮瓮地问:“梁屿琛,你说,老严到底惹了什么人,要被这样残忍地杀害。”
    梁屿琛手一顿,片刻后才道:“程晚,不要再想了。”
    “一切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不管有什么困难。”
    到底严鸿波此事,与他所查探之事是否有关联,现在仍未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明。
    不过,两者同样是扑朔迷离,不知缘由。
    若同程晚说出一切,不过令她徒增担忧与恐惧而已。
    “睡吧。”他低声轻缓地哄。
    程晚意识愈渐迷糊,却在即将陷入混沌的那一刻骤然惊醒:“梁屿琛。”
    “我在。”梁屿琛心跳一滞,“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睫毛颤动得厉害,“如果查这件事有危险,你一定要停下。”
    “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你面临任何潜在的伤害。”
    她眼底透着不安,喉咙发紧,嗓音干涩。
    梁屿琛微怔。
    见他不回答,程晚只觉凉意爬上四肢,眼眶酸涩:“你答应我,好不好?”
    梁屿琛沉沉地答:“好。”
    程晚紧绷的脊背这才松下去,再次紧紧贴着他,阖上眼。
    她微弱的声音流转而出:“一切的事情,真相,凶手,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梁屿琛无声地叹息,轻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了。”
    窗外,低垂的云从夜空缓慢掠过,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
    重重心事,化解在相拥的怀抱中,一切混乱都逐渐陷入沉静。
    /
    瑶瑶起床时发现妈妈竟然还没起,有些新鲜,还是头一回见妈妈睡懒觉。
    她正要打开妈妈的卧室门,却看到梁叔叔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份早餐。
    “瑶瑶,你妈妈昨晚睡得晚,今天梁叔叔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瑶瑶点头,又看到餐盘里还有梁叔叔给自己煎的爱心形状的鸡蛋,“哇”了一声,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
    上学的路不远,梁屿琛陪她走着去。
    临进校门,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两个橡皮泥玩偶。
    勉强能看出是两个男的,一个高一些,一个壮一些。
    梁屿琛伸手接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是我上美术课捏的,这是您和Liam叔叔,”小姑娘又从另一个裤兜掏出两个,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这是我和妈妈。”
    “是不是很像。”小姑娘鼓着小脸蛋,一脸灿烂。
    梁屿琛勾起嘴角:“嗯,很像,瑶瑶很厉害。”
    闻言,小姑娘的笑容更是明媚:“Liam叔叔说他最近很忙,只能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了。”
    “好。”梁屿琛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那我进去上学啦,再见,梁叔叔。”
    “再见。”
    到家后,程晚才醒,看了眼时间便着急下床。
    “再睡一会儿,”梁屿琛揽住她,“我已经送瑶瑶去上学了。”
    程晚松了口气:“不睡了。”
    “那,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好。”
    梁屿琛将爱心形状的煎蛋放进盘子里,程晚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梁屿琛也笑:“我看瑶瑶很喜欢,你怎么这个反应。”
    程晚脸红:“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梁屿琛看着她娇嫩的脸庞,喉结滚动,低头吻下去。
    一个极其耐心的吻,安抚意味比欲念更重。由浅入深,轻吮着她的唇瓣,舌尖勾着唇线,一点一点地舔至湿润。待她难耐地张开唇,舌头探进去交缠,亲吻的黏腻水渍声暧昧地回响。
    辗转缠绵,直到她身体发软,眼圈通红地将他推开。
    “我还要去工作室。”
    梁屿琛嗓音沙哑:“嗯,我知道。”
    “我陪你去。”他握紧她的手。
    经历昨夜之事,程晚仍有些惊魂未定,梁屿琛全日陪伴着她。
    下午,习惯性地给Liam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梁屿琛只以为他在忙。
    可到了晚上,依旧无人应答。
    他莫名有些心慌。
    匆忙赶到Liam住处时,大门关紧,一切如常。
    梁屿琛却愈发地心绪不宁,只犹豫一秒,便破门而入。
    然而,眼前景象,在一瞬间令他浑身血液冰凉彻骨
    ——只见Liam双眼紧闭,躺在地上,毫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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