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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穿运动风格的连帽衫和针织裤,一双微微泛黄的白球鞋。眼望地面,好像完全没有解释来意的打算。
    “总之,进来说吧。”我妥协地让出进门的空间。
    不料她完全没有踏入房间半步的意思,“附近有安静的地方吗,我们出去聊。”
    “隔一站路,有个小公园。”
    “就那吧。”
    隔壁女子交替观察着我们两人,眉间浮起疑虑的细纹,“你们俩是朋友?”
    “是亲戚。”苏颖简明易懂地说谎道。
    小公园位于居民区的边缘,有专门的市民健身运动区。单杠、滑梯和沙坑等器材一应俱全,正中央高高的立着攀爬架。低矮的花草种了不少,也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散在公园每个角落。
    一个牵狗的老妇人从梧桐树下路过,表情不怎么开心。估计她的生活没有发生富有刺激性的事件,被满脑子奇怪幻想的小孩子冒充亲戚的事大概也不会有。两三个小孩子围着滑梯爬上爬下。我无聊地观看着,每个人从滑梯滑下的姿势都微妙地有所不同。
    我们坐在沙坑前的长椅上。苏颖身体前倾,以手掌底部支撑脸颊,眼望攀爬架的顶端,长久的沉默着。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心事。
    “找我什么事呢?”
    我试探性地问。苏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自打认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以往,她脸上的情绪波动往往控制在几毫米范围内,不仔细看绝对分辨不出。
    她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直说就是。”
    她挺直背脊,“这件事姐姐也不知道。我犹豫了好久才一个人来找你。”
    话语稍有停顿,苏颖望向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这样的。一直感到孤单。发现你和我相似之后,觉得无论如何还是想说清楚。”
    “你的意思我隐约明白。”
    “真的?”她的眼睛闪着光。
    “以你的年纪来说,偶尔确实会产生这种想法,很自然。”我小心翼翼地挑选措辞,“不过,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早恋到底是不太合适的,对初中生来说。”
    苏颖微张着嘴,半天才理解我的意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白痴啊!”
    “哎?”
    “谁说过我是,我是想……”她像呛水似的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随即连连咳嗽。
    我把矿泉水瓶递给她。她猛灌了一大口,好歹缓过气来。
    “你你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想向你告白啊,简直是个猪头!”
    “哎,不是吗?”
    她用衣袖擦去嘴角的水渍,“当然不是!我说的,你我两人的相似之处,是指都有那种能力!”
    我头疼起来,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在宠物医院的时候,你一眼就找出了丢失的猫的照片,不是因为那张照片笼罩着异常的感觉?”
    我摇头否认,“那张照片并没有什么特殊,我只是靠推理得知的。”
    她紧盯着我的脸,像是在评估我的话有几成真几成假,“推理?”
    “记得那个丢猫的面馆老板吧,他透露了不少关于自己养了什么猫的信息,从中就能猜出来。”
    苏颖瞪圆了眼睛,好像完全不信,我只得进一步解释清楚。
    “首先,他说自己平时忙着煮面,猫就散养在店门口。如果是有品种的猫,不可能养得这么随意吧,很容易被人偷走的。可照片墙上绝大多数都是昂贵的品种猫,大可直接排除在外,只剩下五只土猫。”
    “接着,很重要的一点。老板的衣服上沾有不少白色的短线,袖口最多。我们都跟着刘北安捉过不少猫,想必很清楚,从位置和数量看来,那东西肯定是猫毛。”
    “你是说,这证明他的猫是白色的?”
    “不对,除了纯白猫外,花猫身上也有大面积白毛。不过这么一来,黑猫和橘猫就可以排除了,只剩下两只猫,一白一花。”
    她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最后一步的推理仍然是用排除法,大叔有提到,那只猫的名字叫“咖啡”。虽然给白猫起这种名字也是个人自由,但未免太过奇怪。而剩下这只三色花猫,从右脸到颈部有一大块黑色的斑纹。就像不慎把深色液体洒在身上了似的,叫这个名字相当合适。
    苏颖狐疑地注视了我一会,活像观察什么珍奇动物,“就这么简单?”
    说穿了,一切都很简单。就像魔术揭秘节目远不如魔术表演本身好看。
    “不是说谎?”
    “不是说谎。”
    她低头思索片刻,而后才信以为真。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她泄气的垂下肩膀,能明显看出失望的样子。恐怕是难得有机会能证明自己很特殊,结果却不如所愿吧。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初中时,我曾在文具店买过一把玩具塑料尺,里面嵌了三颗骰子。无聊时我常摆弄那把尺子打发时间。为了计算三颗骰子同时掷出6的概率,我从中自行推导出了概率论的部分定理。当时自以为是一个天才般的发现,可半年后就在课本里学到了更完善的理论。那时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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