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朕听说,那祁树原本进了你的圈套,怎么临了还让他给逃了?”
    萧三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哼了一声:“臣弟也没料到他竟会向陈士元低头!”
    皇帝曲起手指,轻叩着祁树送上来的那本奏折,淡淡道:“朕也很意外,那蝴蝶妖倒是好手段。”
    萧三斟酌一番,开口道:“这是祁树自己的意思,飞扬他并不知情。”
    皇帝勾了勾唇角:“三弟似乎对那蝴蝶妖也挺上心,怎的没带回来?”
    萧三也笑了,笑得风流:“只是山野间的一只小妖罢了,在山里瞧瞧还行,登不了大雅之堂。”
    皇帝浅浅的笑着,仿佛兄长看着自家不听话的弟弟,这温柔的目光却生生让萧三汗湿了后背。
    “他若真入不了你的眼,你哪里会为他说这些话来?”
    萧三心里一惊,却幽幽叹了口气:“皇兄,我是有些喜欢他的,只不过,还不至于为他得罪祁树这难得的将才。”
    皇帝点点头:“你有分寸就好。既是小妖,留着他也无妨,回头让刘尚书好好套套他的话。”
    萧三暗自松了口气,听皇帝的意思,是暂时不打算动叶飞扬了,这样最好不过,他之前就担心皇帝会把祁树的帐算到叶飞扬身上,他的皇兄他最了解不过,做事狠辣干脆,不止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是下得了狠心的。
    “既然祁树上了折子,朕总该回一封才是,没理由朕为国事操劳,他却清闲。”
    萧三立刻点头附和:“那是!皇兄定要狠狠吓他一吓!”
    皇帝无奈笑道:“三弟你亲自去都吓不住他,朕又能吓什么?”
    “皇兄你怎能说这样的话!让别人听了去又要编排臣弟的不是!”
    “谁还敢编排你?不过朕瞧着你似乎瘦了些,这阵子在家好好养养,别再到处跑了。”
    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萧三也放下心来跟皇帝闲插打诨。
    于是,不久之后刘尚书便收到了皇帝的密信,是萧王爷亲自送来的,顺带又坐了一会儿,送走萧王爷没多久,刘尚书便启程离京了。
    ……
    比起老大夫的仙风道骨,这位刘尚书便是和蔼可亲,脸圆圆的,面上透着红光,身材并不高大,有些胖,整个人笑起来颇有几分弥勒佛的味道,着实不像个位高权重的。听了叶飞扬的话,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飞扬,不必拘谨。这是吉祥?果然可爱。”
    吉祥一听到有人夸他,一把抓着刘尚书伸过来的胖胖的手指头,冲他咯咯笑的极为灿烂。刘尚书显然也是个喜欢孩子的,见状笑道:“这小家伙真是讨喜,来,给爷爷抱抱。”说着,冲吉祥张开手臂,吉祥立刻扭着小身子扑过去了,嘴里咿呀叫着,可把刘尚书给喜欢的,一张圆脸笑得都寻不见眼睛了。
    做家长的最高兴莫过于自家的孩子被人喜欢,叶飞扬更不例外,当下看这刘尚书就顺眼了许多。最后还是老大夫开了口:“刘大人,大老远来别光站在门口,去屋里坐会儿,飞扬,你去烧几个好菜,吉祥我们帮你看着。”
    叶飞扬立刻应了,目送他们进了老大夫的院子里,转身回自家后院儿弄饭去了,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踪影。祁树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叶飞扬很想当没看见他,可心里的火气却不受控制,越积越大,连带着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一齐涌了上来,终于忍不住丢了锅铲,怒道:“祁大将军不去陪着刘尚书还来跟着我做什么?”
    祁树也不知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只觉得再不能沉默下去了,否则,面前这人或许就真的就要越离越远了,他的声音透着些许无措:“飞扬,我当真不是有意瞒你,这回当真是一时忘记了。”
    叶飞扬一听这话,心里的怒气蹭蹭蹭往上冒:“先前你说你忘记告诉我你是大将军!现在又说你忘记告诉我刘尚书要来!那你到底记得什么?”
    “这阵子我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让你消气。”
    叶飞扬怒极反笑:“祁将军,我一介草民,哪里有胆子生您的气!”
    祁树眼里闪过一抹悲伤,几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叶飞扬抱进怀里:“飞扬。”
    同往日一般温柔醇厚的嗓音,听在叶飞扬耳里却是一阵酸涩,刚刚不是已经决定要同他彻底的疏远了?怎么转眼又会被他的一个拥抱弄得心烦意乱。叶飞扬暗自唾弃自己没用,跟个娘们似的,伸手就要去推祁树。
    祁树加重了手臂的力道,难得的固执起来:“飞扬,我知你恼我,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别再这般不理我。”
    叶飞扬听了,心里却愈发的悲凉,直到如今,祁树竟然还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只当他是使性子!他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放开我,刘大人和老大夫还在隔壁等着吃饭。”
    又是这种淡漠疏离的语气,祁树紧紧皱着眉,总觉得怀里的人似乎已经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什么,这让他很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最终,只得闷闷地松开手臂,看着他去烧饭,半晌,才低叹道:“飞扬,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好?”
    叶飞扬抓着锅铲,心里也堵得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之前明明还在担心祁树把吉祥带走,如今祁树不走了,他反而更加纠结起来,他想要的不过是祁树的一个解释,可是祁树明明已经解释了,他却还觉得不对!总觉得对祁树的解释很不满意!听了解释之前只是生气,听了解释之后反而更加郁闷,仿佛被轻视了一般,这种滋味当真难受!
    心烦意乱地烧了几个菜,叶飞扬让祁树去隔壁喊人来吃饭,听着门外欢快的声音,他的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却还是拍了拍脸颊笑着把菜端了出去。
    堂屋里,方正杰正在骄傲地说:“刘爷爷,叶哥哥烧的菜可好吃了!”
    “是嘛!那可要多吃点了!”刘尚书和蔼可亲,如同邻家爷爷一般,叶飞扬脸上的笑容不由真切了几分。
    摆好碗筷,众人开动,方正杰特意等刘尚书和老大夫都夹了一筷子,这才迫不及待地夹了块烧鸡,刚到嘴里,顿时愣住了,叼着鸡块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小脸儿上满是纠结。另一头刘尚书和老大夫则比较淡定,囫囵吞枣般把没嚼上两口的菜吞了下去。这时候,叶飞扬正把吹凉了的蛋羹喂给吉祥,小家伙吸溜一大口,还没怎么尝呢就噗噗噗往外吐,叶飞扬只当他是烫着了,连忙翻过他的身子让他吐干净,然后端了凉白开让他喝,可吉祥却拧着脖子不肯喝,叶飞扬着急:“吉祥乖,喝了这个就不烫了!”
    眼瞅着吉祥哭了,老大夫终于开了金口:“飞扬,吉祥不是烫着了,估摸是觉得蛋羹有问题。”
    叶飞扬一听,连忙舀了勺蛋羹尝了尝,顿时僵住,这,这,这是什么怪味道!祁树见叶飞扬不吭声,也就着他的勺子吃了一口,面不改色咽了下去:“嗯,糖和醋放多了些。”
    方正杰叼着鸡块儿泪奔,这哪里是放多了些!这明明是把醋当水加了吧!
    叶飞扬闹了个大红脸,刚刚没什么心思,没准儿真是放错了,他把吉祥往祁树怀里一放,起身道:“那个,我再去做,很快就好!”
    刘尚书连忙喊住他:“别辛苦了,随意下些面条吃吧。”
    老大夫点头道:“就做那黑乎乎的面条就成。”
    那哪儿是面条啊!叶飞扬顾不得吐槽,点点头就去忙活了,心里一阵懊恼。祁树看着叶飞扬的背影,眼底有些心疼。刘尚书瞧在眼里,笑道:“一别十年,不曾想你都转了性子了。”
    祁树倒也不尴尬,坦坦荡荡:“飞扬恼我没跟他说我的身份,已经生了我很久的气了。”
    刘尚书伸手逗了逗吉祥,随意道:“只怕你也忘了跟他说我要来吧。”
    祁树也不意外刘尚书猜出来,点头道:“是我的过错。飞扬只是跟我置气,并无其他意思,还望刘大人不要介怀。”
    “我介怀什么?那孩子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你一个人的。”
    祁树面露苦恼:“我也不知为何,我已经解释过许多次,只是飞扬他听不进去,似乎越听越生气。”
    “你是怎么解释的?”
    祁树道:“我先前与他并不熟悉,所以不曾提过,后来是忘记了,直到主子来了,这才想起,可那是已经不能说了。”
    刘尚书听了,笑着摇摇头,心里着实有些不解,以祁树这耿直忠厚的性子怎么在战场上就如此狡猾多变,让敌国困苦不已。老大夫不紧不慢抚了抚长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底却带了些笑意。趁着长辈们没注意偷偷处理掉嘴里鸡块儿的方正杰听了祁树的话,默默在心里想,这样说叶哥哥不生气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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