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的眼神却有些异样,她上下打量着那个小姑娘,突然问道:“你的剑术是从哪学来的?”
    “这与你何干?”阿鸢张嘴就反驳她,倒是个倔强的性子。
    钟妙商偏头望来,有些疑惑:“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云黛看了钟妙商一眼,低声道:“她用的招式,是万仞阁的基础剑诀。”
    这下连钟妙商都吃了一惊,她同样压低声音道:“这么说来的话,她那个人族母亲……不会是你的同门吧?”
    万仞阁的基础剑诀可不是随便谁都会的。
    “不知道,”云黛道,“她出手的招式太烂了,判断不出来。”
    只是这个水平的话,连拜入万仞阁外门的资格都没有,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就不低,看着不像根骨差的样子,倒好像是……不太适合练剑。
    云黛说这话时,没压低声音,于是被那叫阿鸢的小姑娘听了个清楚,她原本一直忍着眼泪,如今愣是被云黛的一句话给气哭了。
    旁边那妇人立即像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一下子就鼓了起来,梗着脖子瞪视着云黛,像是要一口把她吃下去似的。
    云黛却在这时收手回剑,也放开了压在那小姑娘肩上的手。
    那妇人见状立马将阿鸢小姑娘抱进了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两个不速之客。
    云黛抬手就将锋利的剑刃收入剑鞘,语气平静道:“我们的确没有恶意,否则我刚刚就能轻易将你们斩杀,没必要还来与你们解释。”
    那妇人露出了狐疑之色,她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云黛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那妇人才道:“可你们之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们说你们是千狐故城的人。”
    千狐故城的人,自然是属于狐族的势力,天生就会站在狐族的立场上。
    钟妙商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那是胡说的,我们只是想找个落脚地,见那有苏净容是狐族少主,才故意攀关系,自称先祖来自千狐故城。”
    她道:“这位大娘,不瞒你说,我们连千狐故城这个地名都没听说过,只是听那些人打斗时,说是要去千狐故城,才故意那么说的。”
    妇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她先是打量了一番钟妙商,又扭头看向了云黛,她的目光在云黛背上的剑和手中的剑上来回转动了一番,终于问出了她最为疑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钟妙商原本还在犹豫,云黛却先她一步开口了,她并不是对着那妇人说的,而是看着那个小姑娘道:“我们跟你一样,是人族。”
    谁知她这话说出后,那小姑娘却并未露出任何吃惊之色,而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云黛:“你骗谁呢?”
    她用一根手指了指云黛背后的尾巴,又指了指钟妙商头顶的耳朵:“你们当我是瞎子吗!”
    钟妙商:“……”
    云黛却也不恼,她脚尖一踢,就将那小姑娘掉落在地上的那柄短剑踢起,抓在了手中。
    那柄剑轻飘飘的,显然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因此云黛挥舞起来显得很是轻松。
    “既然见过我所使的剑术,还看不出我与你们妖族到底有多大的不同吗?”
    钟妙商见状也连忙点头附和:“我们妖族的外表只是为了融入这里做的伪装,毕竟妖族对我们人族可都是充满了敌意的,请相信我们真的没恶意!”
    那妇人皱起了眉头,她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你们是打算帮助我们逃跑吗?”
    钟妙商点头:“我们确有此意。”
    妇人又道:“你们图什么。”
    钟妙商笑道:“之前不就说了吗?我们想找个落脚地,不管是狐族还是鲛人族,只要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对我们而言都差不多,而你们这位小公主正好又是人族,我想鲛人族对于人族的接受力应当会比狐族更强,对我们也会更友善。”
    “所以你们这是来向我们投诚的?”
    钟妙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之后我们会协助你们从有苏净容手中逃脱。”
    “兰姨!别相信她们,这两人一看就油腔滑调的,根本不可信!”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小姑娘一脸愤恨地瞪着云黛,似还在为云黛之前嘲讽她剑术烂一事而耿耿于怀。
    云黛垂眸看了她一眼,她扬手直接将那柄小剑丢还给了她,然后问道:“你喜欢剑术吗?”
    “自然、自然是喜欢的!”小姑娘说得理直气壮。
    云黛“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想不想跟我学剑术?”
    她此言一出,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就出现了一些变化,她眼巴巴地瞅着云黛,脑内不禁回荡起了云黛使剑时的身姿,半晌她终是忍不住回头拽了一下妇人的衣角,然后一本正经道:“兰姨,我看她们好像还挺热心的,正好我们现在孤立无援,不如就信她们一回吧。”
    小姑娘的声音很稚嫩,因年纪太小,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钟妙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妇人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虽已经差不多相信了云黛和钟妙商的话,但她考虑到的问题其实更多。
    “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希望二位可以给出一个让我们完全相信你们的理由。”
    钟妙商道:“我们是服用了特殊的药物才有了如今的外貌,在药效失去之前,我们也没办法展现出人族的面貌。”
    “不过也许你们可以看看我朋友的本命剑,”她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了被云黛背在身后的醉流鸢上,“这把剑绝不是会出现在此处的东西。”
    云黛没什么犹豫便直接从背上将醉流鸢取了下来,当她解下缠绕其上的布条,露出遍布着龙鳞的剑鞘时,那妇人终于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神龙!是神龙!”她竟“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满脸惊恐与敬畏地望着那把被云黛握在手中的剑,因过于激动,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这一幕将那阿鸢小姑娘也吓了一跳,她愣怔地站着,一时有些无措。
    妇人并没听说过醉流鸢的名号,却也很清楚,确如钟妙商所说,这把象征着神龙的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或者说这片土地上的人,根本不会敢使用这把剑。
    神龙族是所有种族的先祖,对他们天生便存在着血脉压制,他们怎么敢将先祖的脊骨当作剑来挥舞?
    妇人再抬起头望向云黛时,眼中已满是崇敬之色。
    她主动指着自己道:“我名兰花,是阿鸢公主的侍女,负责照顾阿鸢公主的起居,两位愿意助阿鸢公主返回鲛人族,兰花感激不尽!”
    钟妙商笑着将兰花扶了起来,她道:“大娘不必如此客气,您到时候只需帮我们在鲛皇面前美言几句就好了!”
    钟妙商现在心情很不错,原本在她看来,她们此行最大的难点就是怎么让别人接受她们人族的身份,但如今她们一出来就碰上同是人族的鲛人族小公主,人家对人族也没有偏见,于是最大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谈判成功,于是云黛问起了她最感兴趣的那个问题,她道:“我们因是人族修士,来到此处之后,周身的灵气便无法运转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阿鸢身上:“但阿鸢公主似乎不受到影响,不知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兰花却苦笑了一声:“这点老奴还真帮不上忙,阿鸢公主虽看起来是人族,但她身上也拥有我们鲛人族的血脉,她的出生方式有些特殊,所以并不会受到灵气的限制……这点老奴是不能细说的,等你们日后见到阿鸢公主的父亲,可以直接问他。”
    “原来如此……”云黛有些失望。
    她其实有些想打探有关于齐师兄的消息,可是想到她对鲛人族并不算太了解,况且她也不知晓齐师兄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于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钟妙商倒是注意到了关键点,她好奇地问了起来:“我们之前就听那个有苏净容说,想要强娶阿鸢公主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花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气愤之色,她很快就给二人讲起了这些族群之间的恩怨。
    在妖族如今的三方势力中,最强盛的便是生活在陆地上的有苏狐族,羽族与鲛人族则相对较弱,于是狐族就生出了许多歪心思。
    他们想要挤占吞并羽族和鲛人族,让这两个族群成为狐族的附属。
    有狐宫中的狐王一共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这七位主子都想争夺储君之位,于是有苏净容作为狐王的小女儿就想出了一个博得狐王喜爱的损招,那就就同时向鲛人族和羽族下了聘书,强娶鲛皇和羽皇的儿子,用以做人质。
    鲛人族和羽族自然是不会同意的,有苏净容就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比如说亲自潜入鲛人族的地盘,把人家鲛族皇子的女儿给绑走了。
    鲛皇原本是不怎么看重这个小孙女的,想直接放弃这位阿鸢小公主,但阿鸢的父亲却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说什么也不答应,为了阿鸢,他居然真的接下了有苏净容的聘书,半个月后便会入赘到狐族来。
    鲛皇为此大发雷霆,派出了卫兵前来营救阿鸢小公主,结果当然是……那队卫兵被云黛三五下全给斩杀了。
    “有苏净容对羽族那边也做了一些手脚,”兰花义愤填膺道,“她想迎娶的那位羽族皇族本身就体弱,他们就使了些手段,将那位皇族直接给绑走了,听说那羽族皇子如今已经在有狐宫了。”
    “居然这般嚣张,”钟妙商有些吃惊,“那羽族不做出反抗吗?”
    “羽族整体实力还不如我们鲛人族呢,”兰花叹了口气,“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否则若是真开战了,他们绝对讨不到好!”
    钟妙商又问道:“那就不能羽族和鲛人族联合起来一起对付狐族吗?”
    提起这点,兰花就捏紧了拳头:“我们主上也有此意,只可惜那位羽皇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懦弱无能,根本不敢做出反抗!自己儿子都被抓走了,还在那闷不做声地忍耐!”
    云黛思索道:“这么看来,你们是有反抗的打算?”
    “那是自然!”兰花道,“我们怎么可能让我们的皇子真被有苏净容强娶回去,更何况她还打算在同一天迎娶我们鲛人族的皇子和羽族的皇子,这显然就是奔着羞辱来的!”
    兰花道:“只待大婚那日,五皇子便会趁着婚礼领兵袭击千狐故城,就算我们鲛人族的势力比不过狐族,也必定不能让他们把日子过舒坦了!”
    “五皇子?”云黛低声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兰花便拉过了阿鸢解释道:“五皇子就是阿鸢的父亲,他名苍舒寂,二位若能将阿鸢公主救出,五皇子必定会准备厚礼感谢二位的!”
    阿鸢听到兰花提到她父亲的名字,一下子又委屈了起来,小姑娘揪着兰花的衣摆,眨着眼睛,也不吭声。
    兰花有些怜爱地抹了抹阿鸢的脑袋,转而又向云黛和钟妙商问道:“不知二位少侠打算何时带我们一起离开。”
    “暂时还不行。”云黛叹了口气。
    她需要等到夜光杯中蓄足了灵气,否则她和凡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她原本还以为能从这个人族小姑娘这儿找到使用灵气的方法,没想到人家的情况跟她们完全不一样,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只能先等翡翠樽中蓄满了灵气才行了。
    “三日,至少要等到三日之后才能另作打算。”
    云黛的话让兰花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道:“三日之后,我们必定已经到达有狐宫了,到时再想逃脱会变得更难。”
    “这点你们倒不必担心,”钟妙商道,“我朋友很强的,她全盛时期,就是那第九境的狐王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兰花下意识就看向了被云黛重新背在背上的神龙剑,她下意识就觉得钟妙商所言不虚,就凭借那把剑,即使是狐族的狐王,也得俯首称臣。
    云黛倒是觉得钟妙商有些夸张了,不过她想了想也没做反驳。
    她蹲了下来,冲着兰花脚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语气尽量温和地问道:“你是叫苍舒鸢吗?”
    她记得鲛人族都姓苍舒,虽说这小女孩算是人族,但好歹也是鲛人族的公主。
    谁知阿鸢却摇了摇头:“我不姓苍舒,我与我母亲一个姓。”
    提起母亲时,她的声音竟难得显得怯生生的,只是她说了一句之后,却也没主动提起她母亲到底姓什么,似是对此不愿多提。
    云黛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又问道:“你的剑术是你母亲教给你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这小女孩的母亲必定会和万仞阁有些渊源。
    谁知阿鸢竟又摇了摇头:“我从出生起便没见过母亲,我的剑术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这倒是让云黛稍有些吃惊。
    从之前的说辞来看,阿鸢的父亲不是鲛人吗?还是鲛人族的五皇子,他上哪学的万仞阁的基础剑诀。
    掌握万仞阁剑术的男性鲛人云黛就只知道一个,那就是齐师兄,可是齐师兄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女儿出来。
    这小姑娘怎么看也都已经三四岁了,她与齐师兄在灵赐秘境中分别也是在三年前。
    若是齐师兄真有个女儿,怎么也不可能三年前他刚离开灵赐秘境,女儿就出生了吧?
    云黛忍不住产生了另一个猜测,说不定那位五皇子其实和齐师兄认识,如果能见到鲛人族的五皇族,她很可能也有机会再见到齐师兄了。
    兰花在一旁解释道:“阿鸢公主的母亲在鲛人族中算是一个禁忌,二位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等日后向五皇子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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