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
    宋初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心下一空。
    在这个地方,她好像只认识裴戍一个人,他?要是?走了,她就更不知道做什么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抬眸,猫似的眸子微微睁大,看着他?的时候既可怜又勾人。
    裴戍喉结滚动,拍了拍她腰,低声道:“徐州事急,并非玩乐,冬日寒苦,你?跟去会受罪。”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宋初姀没有多?言,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裴戍松开她,沉声道:“若是?觉得?无聊,就找周问川带你?出去转转,他?会保护好你?。”
    宋初姀点了点头,将心中那点不愉掩饰的极好。
    裴戍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裴戍松开她,大步出了寝殿。
    原来?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只是?为?了通知她一声他?要走了。
    宋初姀坐在桌案上晃了晃腿,看着自己身?上湖绿色的裙摆微微晃动,慢慢变得?面无表情。
    ——
    裴戍走得?第二日,建康城又开始飘起小雪。
    宋初姀坐在台城最?高处,支着下巴俯瞰建康城。
    周问川拎着一包卤味上来?,笑嘻嘻道:“女郎是?不是?想?君上了?”
    听到?他?提裴戍,宋初姀转头去看他?,没说话。
    周问川自来?熟,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给她递过去一只鸡爪:“上次忘了问,女郎问我打探的人叫什么,我立即让人前去打探。”
    “已?经找到?了。”
    宋初姀眉眼微弯,没有接过鸡爪,道:“你?和我说一说你?们打仗的事情吧。”
    周问川没上过学却脑瓜精明,猜到?她想?要听什么,就捡着有关裴戍说。
    一口气说下来?,就从下午说到?了傍晚。
    周问川说到?嗓子都哑了,抬头望天:“你?们建康,下雪一直都这么频繁吗?”
    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有关裴戍的事情太没有实?感,宋初姀依旧觉得?陌生又空泛。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若有所思回答:“有三年多?未下雪了。”
    周问川啧啧两声:“那我们还?挺倒霉,来?健康的第一年就接连碰上雪。都说你?们建康冬天的时候都不冷,看来?传闻都是?假的。”
    宋初姀:“上次下这么大的雪,是?我救下我喜欢的那个郎君的时候。”
    周问川点头,随机猛地一个激灵,窜起来?激动道:“女郎有喜欢的郎君?”
    他?暗道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应当不是?崔家那个废物吧?”
    宋初姀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我喜欢的那个郎君是?个普通守城士兵。”
    “这种普通之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周问川急了:“有君上模样好看吗?”
    “比他?好看一些。”
    宋初姀没有说谎,以前裴戍脸远没有如今粗糙,能够称得?上是?玉面郎君。
    周问川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想?要说什么,宋初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提裙下了台阶。
    那一包卤煮没吃多?少,如今上面又覆了一层雪,显然已?经不能吃了。
    周问川烦躁地将卤煮一脚踢开,随后看着滚在雪里的卤煮,想?起他?们风餐露宿的那些年,又忍不住重?新捡了起来?。
    不管了,反正是?君上的小娘子,又不是?他?的小娘子,要急也是?君上急,他?急什么。
    ——
    徐州城外,野草茂盛,裴戍骑在战马上,面无表情将利刃收进刀鞘。
    鲜血溅了他?一脸,腥臭味道扑鼻,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徐州城方向走。
    萧子骋骑马跟在他?身?后,说起有关南夏余孽的事情就一脸菜色:“原本?三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因为?这些王八蛋害得?末将又要在徐州待一段时间,实?在是?恼火。”
    裴戍冷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夏虽已?亡,但是?难保春风吹又生,你?多?在徐州留一段时间未尝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萧子骋想?到?周问川在信上说的君上夺来?的小娘子,就急得?抓心挠肝,恨不能飞去建康一睹芳容。
    两人率军进了徐州城,裴戍扫了一眼街道上的百姓,面上没什么情绪。
    徐州与建康不同,建康长达半年的锁城耗尽了百姓最?后的精气,而徐州要比建康热闹许多?。
    萧子骋看到?有人手上拿着窗花儿,算了算日子,忍不住问:“君上过年准备留在徐州吗,还?是?回建康?”
    这话问得?突然,裴戍问:“过年?在建康与徐州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
    他?们打仗这几年,确实?没有好好过年,但是?如今山河已?定,不过年就说不过去了。
    萧子骋与他?们不一样,出身?也算是?富庶之家,只是?一朝被权贵迫害,他?被迫流放,好不容易逃出来?,才遇到?了裴戍他?们。正是?因为?过惯了富足生活,萧子骋格外重?视过年。
    “按照习俗,过年是?要与家人一同过。”他?知道君上无父无母,于是?暗示道:“若是?可以,与喜爱之人一同过年是?最?好的。”
    裴戍一怔,他?从未正经过年三十,皱眉道:“过年,对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来?说很重?要吗?”
    “与富贵不富贵无关。”萧子骋指着不远处一对拿着窗花的夫妻,解释道:“那对儿夫妻一看就非富贵之家,可还?是?极为?看重?过年,因为?这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裴戍下意识去摸腰间刀柄,却碰到?了怀中那碎成几段的檀木镯。
    萧子骋:“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君上若是?不眠不休赶回去,兴许能赶得?上。”
    第49章
    日子过得飞快, 大?年三十那天,皇宫格外寂静。
    小?雪初晴,日头照在宫墙的瓦片上, 雪水便如同小雨一样不停往下滴, 打湿了殿前的台阶,留下?一道道水渍。
    宋初姀百无聊赖睡了一整日, 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叫来小太监准备了个结实的两层饭盒,又在里?面塞满了吃食和她爱吃的点心,随后便说要出宫。
    小?太监手上还端着?送过来的饺子,闻言一怔,连忙问:“年三十儿,街道空旷, 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女郎要去何处?”
    宋初姀微微一笑, 心情不错地?回答:“刑部大?牢。”
    她要去找谢琼, 若是可以, 她想在那里?陪她一晚上。
    她前几?日才想起来,她在建康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的,还有谢琼啊, 她可以陪她在狱中过年。
    刑部大?牢这?四个字可着?实吓坏了小?太监,他浑身一抖, 原本端在手中的盘子险些?滑落, 好在反应快接住了。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宋初姀已?经走远了。小?太监来不及多想, 连忙将饺子放在一旁, 小?跑着?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湿寒,里?面又乱, 女郎去那里?做什么啊?”
    “那里?可不是好去处,女郎身子弱,去那里?走一遭非生病了不可。”
    宋初姀脚步微顿,不置可否道:“我打小?儿身体就极好,冬日出去施粥冻上一整日都不见?半分咳嗽。你觉得?我身子不好,那是因为你们君上太凶,将我吓出了好几?场病。”
    说起这?件事,她就满腹怨言。说这?话倒也不算冤枉了裴戍,要不是他一直在她面前逞凶,她也不会?时常惶惶不可终日,淋场雨淋个雪就生病。
    她埋怨的心安理得?,将自己抛了个干净。
    小?太监哑口无言,又想了个措辞道:“女郎若是去大?牢,君上回来找不到您可怎么办?”
    “他回不来”
    宋初姀微微抿唇,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他绝对回不来。”
    徐州到建康,他才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可是女郎......”
    小?太监还想要再劝,宋初姀却不听,脚步越来越快,转头问他:“你是要看我走着?去,还是乖乖为我准备马车?”
    “这?说什么也不能让女郎走着?去啊!”
    小?太监无法,连忙去叫人准备马车,乘着?夜色将宋初姀送出了皇城。
    正是年三十举家团圆的时候,建康街道上格外空旷。
    马车驶过兵部,宋初姀托腮看着?紧闭的兵部大?门,不由得?想起以前兄长在兵部当值时的光景。
    那时兄长是九华最被看好的郎君,在兵部担任要职。也正是因此,兄长时常会?因为太忙而回不了家。每到那时候,她便拎着?食盒来为兄长送饭,然后催促着?兄长吃完,再抽出时间去城东找裴戍温存。
    有好几?次,她都在这?里?撞见?悄悄来找兄长的谢琼。那时候的谢琼还不是杀伐果断的小?将军,也如所有普通小?娘子一样,和心上人说话时会?微微脸红。
    她想得?出神,没察觉到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驾车侍卫低声道:“女郎,到了。”
    宋初姀拎起身侧的饭盒下?马车,小?跑着?往刑部大?牢去。
    ——
    原本还有人气儿的寝殿现在也空了,这?偌大?的皇宫更显幽静。
    没了需要伺候的主子,太监宫女们早早下?了值去休息,就当是简单贺了新?年。
    小?太监将寝殿里?的暖炉熄灭,看着?寂静的皇宫,不由地?想起当时南夏小?皇帝尚在时的模样。那时候后宫住着?小?皇帝的三千妃嫔,今日你斗我明日我斗她,一片乌烟瘴气,他们这?下?做下?人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殃及池鱼,如今虽然冷清了些?,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小?太监长长呼出一口气,埋头去整理有些?凌乱的桌案。
    身后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小?太监疑惑回头,看到来人当场愣在原地?。
    “君...君上?”他连忙直起身子,僵硬着?上前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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