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尚未解释那一场雨的缘由。
    那声音便缓声道:
    “非战将降魔之辈,也不是雷部之人,按理,不入北极驱邪武神之列,便按另一列【都大统摄三界邪魔事】的序列。”
    “尚有数日时间。”
    “为汝方便行事。”
    “与你【北极驱邪院五雷印】。”
    “暂领中天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之职!”
    少年道人眼前的镜面散发流光,而后一面通体墨色,其质如坚铁般的令牌就浮现在了齐无惑面前,其正面以雷纹写就一行文字,威风赫赫,五雷交错,赏善罚恶,是为五雷判官,虽只北极驱邪院都大统摄三界邪魔事这一系文员之中的普通天官。
    但是既入北极驱邪院,便已极了不得。
    哪怕只是暂领,只要是为了驱邪降魔的职责,这山川地祇天官水神都要让路。
    那声音又道:“只为汝方便行事,故而与你,这【五雷判官印】只用于彰显身份,却无有五雷之神通在内,汝当知。”声音顿了顿,复又温和道:“北极驱邪院与雷部,斗部不同,此次念在你降雨有功,不加惩处,下次可未必了。”
    “且去罢。”
    声音消散了,这镜子上面那浩瀚如同星河般的痕迹逐渐隐退,这面镜子也似恢复了平静。
    只是终究已和往日不同了。
    少年道人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这【中天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印】,一股股雷霆般的力量流转变化,让他体内的元炁都因这雷霆而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似乎因此而隐隐滋生出有一缕雷霆之气,少年道人的先天一炁是道门最纯最正,理论上可以以二衍三,行种种不可思议之事。
    齐无惑五指握合,感知到了先天一炁因而受激而发生的细微变化。
    闭目许久,忽而自语:“……原来雷霆的变化是这样的吗?”
    五指握合,自身先天一炁模仿【五雷判官印】之中的轨迹,五指握合的时候,一缕缕炽白的雷光在齐无惑的五指之中流转变化,散发出低沉的轰鸣和无边炽烈的高温,少年道人松开了手,微微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只要知道雷霆本身的变化轨迹,再以先天一炁衍化就是雷法?”
    “是和依靠云篆施法不同的路数。”
    “不过,太耗神了。”
    道门真修和佛门的真修,严格意义上并无法力这个称呼。
    道门的原理是以元神驾驭元炁,引动天地而施展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那并非是一个普通人体内多出了一股可消耗的力量,而是生命的提升,和常人的力气一样,只能够说会因为肌肉极端的疲惫而无法发挥出巅峰,但是却不至于无法发力,道门真修也是如此,只要元神足够坚韧,便可以连续释放神通手段。
    哪怕是元神已极疲惫,那也只是释放出的神通法门,从雷霆轰鸣变成了只在指尖缠绕。
    如常人劳累一天,实在不想动了,但是端个碗筷还是可以做到。
    雷法对于齐无惑现在的元神和元炁来说,还是太过于吃力。
    此刻那炽白的雷霆稳定许多,却仍旧只能凝聚在身边。
    不能够攻击太远。
    齐无惑都不确定是自己元神太弱,还是这令牌蕴含的雷霆太难。
    大抵还是自己修为太弱了些。
    不过可以畅想,若是元神纵横千里,一念流转变化,便可施展无尽雷霆轰然砸落下,永无止尽的神通。
    少年道人想了想,拿起了这印记,却发现了印记之中尚有神念流存。
    勾勒神通,编织图卷。
    在齐无惑眼前缓缓展开,少年道人认出来了,是中州地图。
    看来是这镜子可以直接锁定和确认少年道人的所在区域,而后进行变化,在齐无惑还在思索近日发生事情的时候,这画卷之上忽而有无数文字浮现出来,在上面组合成了一卷榜单。
    金光流转,白纸黑字,朱砂勾勒。
    中州之地,论罪者——
    少年道人看到了排第一的那一行文字。
    中州府城泾河龙王,掌管九百三十六里水脉,二十五支流水府,为一地水君正神,乱改雨落,以坏大阵,致疫气横行,有魔物出。
    旋即是一个朱砂写下的字。
    【剐】!
    第135章 上清大道君的选择
    泾河龙王,剐……
    齐无惑忽而想到了那极自傲的白衣水神,想到了他和那位算命先生之间的争执,想到了算命先生对他的判断和冷笑,明悟了,这位看上去年轻的白衣水神,应该就是这伴随着五雷判官印一并来的文书上记录的泾河龙王,是为【泾渭分明】之泾,在中州这一地,已经算是很大的水神。
    这样的水神,麾下有无数的水族簇拥,执掌有近乎于千里长的河流。
    两侧的土地和山川都要受到祂的影响。
    而因为泾水而延伸出去的支脉之中,开辟了水府的有足足二十五条。
    这样的水神在他的领域之内,威严和能力不逊色于皇帝,可兴风作雨,能腾云驾雾,河流流域的生灵无不受到其影响,但是如此权威的神灵,却也会因为下雨渎职而被斩杀,而可以预想到,其余的诸多天官地官水官,也都会因这样的事情而越发警惕,去遵循自己的职责而不肆意妄为。
    人皇之道,缺少制衡,也缺少一种直接威胁到人皇的力量。
    该如北极驱邪院,检查三界鬼神一样。
    人皇也该如此受限。
    一旦渎职且引来了巨大的灾祸。
    一旦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导致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就剥其命格,斩杀之。
    如此可令人皇勤勉。
    只是,又有什么可以反过来限制住人皇之道呢?
    少年道人沉吟许久,提起笔来,落在白纸之上,缓缓写出了一个大字。
    【民】。
    成皇者,有大能力大法力大神通,既然是承载众生的力量而成就的,那么自然也该要承载足够的职责,只是齐无惑复又想起来了老里长所说的话,老里长是觉得现在这位皇帝是圣人,是配得上人皇这个称谓的。
    若是有人再如同现在的人皇一般蒙蔽了他们呢?
    所以该要有如北极驱邪院一般的机构存在。
    一种绝对强势且毫不容情的力量。
    少年道人思考了许久,尚且没有能够找到这样的力量。
    而北极驱邪院,既是这三界之中杀戮最为沉重的地方,也同样是秩序的最后一环保证,少年道人回忆方才的所见所感,微微低声道:“一举一动,既是最杀伐最杀戮之举,也同样是最护生最堂皇正大的事情。”
    “一念之间……”
    齐无惑闭目许久,右手按在剑匣之上,先天一炁牵引。
    伴随着一阵阵低昂的剑鸣声。
    那一柄杀贼剑自然飞出,落入掌中,这一柄剑先前是以那位校尉的执念不甘为引的,齐无惑以敕这个太赤灵文凝聚,而后又仿照了人皇气运的方法凝聚起来,汇聚为了一股赤红的气运,旋即便一剑横斩,以算命先生所说的天机杀法,强行斩击了太子的气运光柱。
    只是毕竟不曾旁观,齐无惑也不知道有多少成效。
    而横击气运,遭遇到了反噬,剑上的意念也散去许多。
    失去齐无惑的元神收束之后,先前那赤红色气运也散开了,只是此刻,少年道人右手持剑,左手的剑指按在剑身之上缓缓拂过,剑鸣不复先前的低昂暴虐,而是带着了一缕缕的沉静,隐隐有所变化。
    先前放入袖袍之中的那一卷《大道君再答无惑小道君书》自然浮在虚空。
    而后在虚空中缓缓展开。
    长剑的鸣啸之音,陡然激昂起来。
    齐无惑视线扫过这些文字,看到了其中的神韵,先前暂时停下来的诸多念头和想法都再度浮现出来,而后并不迟疑,当即尝试凝聚,这剑身之上再度有那赤红般的气运开始流转,只是这一次,齐无惑尝试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以自身元神收束成气运,而是希望可以做到,一念之间,气运长存。
    只是当他的元神停止驾驭的时候,那赤红色的气运还是散开了。
    少年道人闭了闭眼:“果然失败了。”
    “是知易行难。”
    “无妨,再来便是。”
    少年道人的声音温和,仍旧是持剑尝试。
    这一次也同样溃散开来。
    小孔雀都慢慢得困倦了起来,它此刻仍旧是刚刚出生的稚嫩状态。
    精神好的时候极好,活蹦乱跳,精力旺盛。
    但是很快便会再度困倦起来。
    基本休息两个时辰,才会有一刻钟左右的活泼阶段。
    本来看着少年道人手持长剑凝聚气机,尚觉得很有趣味地在那里看,可慢慢觉得无趣起来。
    于是主动地顺着少年道人的袖袍滑落下来。
    而后一点点爬到了袖袍里面的暗袋。
    把自己塞进去。
    而后两个翅膀都非常贴心仔细地收拢了,被暗袋给“盖住”。
    然后才打了个哈欠,砸了砸嘴巴,缩进了暗袋里面大睡起来。
    少年道人无奈微笑,只好将一身道袍外面宽松的部分解下来,以免在凝聚气机和挥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小孔雀,只穿着宽松道袍里面的衣着,持剑修行,尝试不断地拆解人皇气机,尝试将【人皇气运】和【剑道杀法】糅合起来。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最终却也难以成功,就算是勉强凝聚,也只是和之前一样,是纯粹由自身的元神所凝聚出来的,元神离去之后就难以存续下去,其凝练程度,也不过是一次挥舞就会散开来的程度。
    又怎么可能去迎敌的?
    齐无惑并不觉得气馁,而是仍旧保持着思考,反思,凝练气机,挥剑的动作。
    每过去一次,剑身上的气机就越发凝练了一丝。
    但是始终都未曾迎来真正的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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