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齐真人?”
    那胖大道人伸出手翻阅了岳士儒递交上来的见闻。
    看到上面描写的人,阅读【年十六,已先天一炁,三才既全,根基圆融,光风霁月,与人交如风拂面,曾破疫病,剑术超凡卓绝,可令炼阳剑出鞘……】一眼扫过,眉头皱起,旋即右手重重按在桌子上,呵斥道:
    “区区先天一炁,你怎么敢称呼真人?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我道门”
    “又才十六岁,其祖上若真是和吕祖相识,那自有其祖上来传信!”
    “哪里轮得到区区一名先天一炁做主?”
    “更何况,纵然他们这一脉是和吕祖有所联系,又如何?然我道宗何等身份!”
    “我派吕祖又是何等的高妙!”
    “他若要来,就该提前半月递上拜帖,而后亲自盛装拜山,才符合晚辈拜见前辈的礼数,就让你一个区区道人送口信,岂不是看不起我道宗,轻慢我道门,轻慢我吕祖吗?!”
    这胖大道人和岳士儒这一脉素来不和,只是往日无有发泄之机,而今抓到机会,自是一阵呵斥,三分真的不信,三分则是趁机发难,搬出道宗和吕祖的名号,又皱眉道:“更何况,岳士儒,你这见闻所写,实在荒谬!”
    “什么在中州之劫之中,大有作为,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等可是知道的,中州之地,实乃是天地大劫,似有大帝出手,一剑浩渺横贯数千里,斩杀妖魔鬼怪,何至于百万之数,救人无数,大功德,这怎么可能是区区一名先天一炁做的到的?!”
    “还光风霁月,济世度人。”
    “哼,我看,就只是一个欺世盗名,妄图攀附我道宗之人罢了!”
    胖大道人一怒,袖袍一扫,就直接将岳士儒递上去的那些游历记录尽数从桌子上扫下,翻飞如雪,而众都不敢言,哪怕是那黑衣黑发的威严道人都觉得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纵然是相信自己的弟子绝非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眼前这道门执事所说,却也合乎道理。
    那执事劈手夺过齐无惑写下的信,道:“此事我自会禀报几位峰主,而你,则立刻去将这些游历记录重新写下,旋即来此地领受惩处。”他皱眉,积威犹甚,就要将齐无惑的口信压下,岳士儒终于忍不住动怒,道:“师叔不可!”
    一步踏出,本能伸出手去抓,那胖大道人一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这小小晚辈竟然敢对自己出手,下意识抬手一挥,先天一炁流转,岳士儒本不是对手,却忽而想到那少年道人闲聊曾说的话,曾经的指点。
    自身元气一变,拉扯住了胖道士的袖口,感知到了元炁的转动。
    学那少年道人在炼阳观随意打拳时的动作,猛地一震,不去反抗,而是顺着元炁的流动而出力,右脚后撤,左手拉着那胖道人一扯,右手按在其后背上,元气一吐,哗啦一声,那先天一炁的胖道人竟然硬生生被低了自己一层次的岳士儒给抛飞出去。
    众人都惊。
    岳士儒的老师更是不敢置信。
    不知道自己这原本只是中人之姿的弟子究竟是见过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
    无论是心性,还是根基,甚至于是运转元气的心境,都和往日截然不同。
    竟有此脱胎换骨的表现!
    那胖道人却是动怒,堂堂执事被一名弟子如此地轻慢,往后还如何去执行道宗规矩,身子一转,御风而动,一抬手,先天一炁震动,直接将岳士儒擒住,岳士儒毕竟只是养气层次,修行的神通都归属于法坛类,这时候自不是对手。
    方才交手的时候气机震动,先前那信笺也随风起来,胖道人抬手捏住,碍于岳士儒的老师,还是松开了他,只是捏着这信笺,作为师长,教训弟子的时候,这弟子竟然不服气自己的规训,竟然反驳,自己被扫了面子,不禁动怒,冷笑道:“好啊,恼羞成怒了?”
    “我看,这什么齐无惑,就只是一个欺世盗名!”
    “的一个贼……嗯?!”
    这胖道人正怒极的时候,却忽而觉得手一松,手里的信笺被拿走。
    心里面刚刚还在压制着的火气一下炸开,转过头呵斥道:“谁??!”
    “想要领罚……吕祖?!!”
    他看到身穿朴素道袍的男子站在后面,脸上胡子拉碴,黑发之中有白丝垂落腰间,看上去颇为狼藉,双目寂然,并无传说之中潇洒剑仙的风姿,但是那种幽深的道韵,却毫无疑问,乃是道门还活着的传说,千古无双的剑仙。
    “吕,吕祖……”
    “弟,弟子见过吕祖!”
    男子不答,先是打开来,看到了那【炼阳剑】三字烙印,那寂然双目浮现一丝流光,道:“原来如此,炼阳剑已走……数百年前,我还记得我在打坐之时,它突然暴起,袭杀于我,不得已出山,将其悬挂于炼阳观之中。”
    “当年收下的道童也已坐化了啊。”
    岳士儒方才被擒拿,动了气机,咳嗽不已,却仍旧起身,拱手道:
    “弟子见过祖师。”
    “此是弟子在炼阳观之中,和一名奇人相交,他说有信笺给祖师。”
    “应是其祖师前辈和祖师有旧。”
    吕纯阳看到了信笺,忽而微微怔住,而后刹那之间,直接出现在了岳士儒的身前,掀起流风,发丝扬起,双目瞪大,右手按在了岳士儒的肩膀上,刹那之间的气机变化让岳士儒的心脏都险些停跳,看到那位寂然千年的祖师双目瞪大,自死寂之中恢复生机,身躯微微颤动,道:
    “他在哪里!!!”
    “祖师是说……齐真人?”
    岳士儒觉得自己肩膀都微痛,心中惊愕不已道:“他,他已经离开中州了。”
    “弟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知道……”
    道人后退数步,呢喃许久。
    脸上有着极为明显的失望。
    岳士儒大着胆子道:“齐真人是祖师旧识的后辈弟子吗?”
    “旧识?当然不是。”
    这道宗之中的人看到那位那不修边幅的道人摇头,拿着这一张信笺,听到他如此回答道:“他是我的师兄。”
    于是刹那之间,只余死寂。
    仿佛整个道宗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岳士儒觉得手脚微微颤抖了下,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仿佛又想起自己离别时询问那少年道人时候的话语,问他的祖师是否和道门的吕祖有旧,那时候的少年道人只是笑了笑,双鬓斑白,说了的那句话,他忽然能明白少年的意思,梦呓般的呢喃:
    “……若是所料不差,应是有旧。”
    “祖师的师兄……”
    整个道宗,至少得知了这样的消息的人都陷入茫然,许久之后都缓和不过来,到了第二天,岳士儒还是呆呆的,坐在山岩上,看着云起云舒,脑袋里面恍恍惚惚的,直到后脑勺上被老师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去,道:“老师……”
    “想什么呢?还在想你的奇遇?”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齐真人,那是祖师爷的师兄。”
    “那是不是也得要叫他祖师了?”
    威严道人回答:“何止是你啊,道宗都要尊他为祖师了。”
    岳士儒呢喃,呆滞许久,他的老师知道弟子的心性,知道他自己会调整回来,只是想到弟子的奇遇,终是慨叹道:“也不知道这样的绝世人物,现在是在何处,见到何人啊,总该是要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潇洒出尘,才配得上是如此的仙人气度吧?”
    ……
    “哈哈哈,小道长,怎么样,咱们这毛驴车,也是不差的吧?!”
    “坐得舒服吗?”
    “谢我?哈哈哈,谢我做什么?如果不是你趁巧出来,打跑了那几匹狼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捎你一段路而已,算得了什么?你不要嫌弃这是驴车就是了。”
    一位中年男人大笑着,挥舞鞭子。
    驴子慢悠悠地往前,拉着车,车上是特殊处理过的草料,金黄色柔软的草料堆满了,少年道人双臂枕在脑后,躺在草地里面,吱呀吱呀的声音之中,眯着眼睛,就这样晒着阳光,枕着稻草,坐着驴车,慢悠悠地走在山路里面。
    耳畔听得了这中年男子唱着悠扬古朴的山歌。
    或许词句古雅,但是用乡间俚语唱起来,自有豪迈和粗狂。
    日出而作兮,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前面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鹤连山下的镇子。
    山神归。
    第21章 鹤连山神齐无惑
    “哈哈,这里就是这鹤连山了,小兄弟,我就只送你到这儿了,我还得把这些东西送到前面的镇子上,就不进去了,哈哈哈,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再来坐我的驴车,不收你铜板儿!”
    “走了!”
    赶着驴车的男人大笑几声,然后一挥鞭子,驴子叫了几声,稍微加快了些,然后趁着日头不落,得要赶路,苍凉的号子声响着,少年道人目送这位路途偶遇的人离开,方才看着自己居住了好些年的镇子。
    远处的鹤连山仍旧如旧,和他离开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少年道人迈步几步,却忽而止住。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衣衫,还有那一眼看去就颇惹眼的小孔雀。
    想了想,为免麻烦,袖袍一扫,自身之炁转化为祖炁,且道一声变化,身上的素净道袍化作了当年常穿的朴素衣服,木簪变成了个寻常的树枝,又微微踏步,脚上鞋子也如往日,又抬手引祖炁变化,将那刚刚躲在了自己袖袍里面,灿然如金的小孔雀尾羽藏起来。
    看上去就像是个三黄鸡的幼崽一样。
    小孔雀齐云吞好奇:“噫!!!阿齐阿齐你做什么啊?”
    少年道人道:“省却些麻烦。”
    “阿齐你会在意这些吗?”
    “穿着什么衣服,是我还是我,但是入乡就要随俗,我想着这些衣服却会让旁人觉得疏离,还是穿着以前的衣服好。”
    小孔雀浑不在意。
    反正穿着绫罗绸缎,还是道袍素净,还是现在这样的褐色短打。
    齐无惑总就还是齐无惑。
    只是好奇地甩动自己的尾羽,竟然真的不见了似的,但是却又感觉到自己如果运转起自己的炁,是可以把少年道人的变化之术撞破但是,齐无惑忽而感觉到袖袍被拉了拉,低下头,看到了小药灵满脸羡慕,指了指小云吞,又指了指自己,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
    “你也想要变?”
    少年道人哑然失笑,于是以元始祖炁之法门,也把不抵抗的小药灵化作了小小的有着淡黄色容貌的小鸡崽,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少年道人肩膀上,只是一个头顶有长羽迎风飘扬,一个翅膀下面还藏着树木枝叶似的,以作区分。
    “好了,回家。”
    齐无惑走回来镇子,心中还是有些怀念,道路,这些屋子,还有那山下的空气,似乎一如既往,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迎面走来了那穿着厚衣裳的更夫,现在不是工作时候,是去打了些烈酒,正想着今日的话。
    少年人自然而然地打了个招呼,问道今日打酒可早,那更夫看到那少年,下意识回道:“自然,今日没什么事儿,轮我休息,那老酒坊开了一坛新酒,自然要喝点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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