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
    随即只听空中嗖嗖嗖破空之声响起,东面墙壁忽然开启了,竟是一道活动墙,露出后面黑森森的一排弩手,瞬间,箭如急雨向他们射来。
    与此同时,萧暥手中剑化为千万道银链,替几人弹开飞箭,北宫达的卫士也纷纷反应过来,以刀剑相掩护。
    他们被密集的箭雨逼着步步退到了墙根。
    苏钰被萧暥护在身后,透着寒气道,“这不是‘开’门,是,是死门,这个房间四周都布着杀阵!”
    他这纯粹是乌鸦嘴啊,这话音未落,忽然他们身后的墙壁也裂开了,一排银亮的尖刀横向刺出,几名北宫浔的卫士躲闪不及当场被刺了对穿,挂在了刀尖上。
    萧暥眼疾手快将苏钰一拽,接着凌空急转,一脚踹在北宫浔的后臀,北宫浔嗷了一声翻滚了出去。
    “你也当心!”苏钰冷汗直冒。
    可萧暥救了他们自己却来不及回身,只见那尖刀阵急速地收拢,要将他拦腰斩断!
    苏钰简直不敢看下去。
    但萧暥的腰身竟是纤细得如回风舞雪,居然堪堪从两排刀刺的间隙里如一阵风般倏然掠过,然后一剑飞挑,同时扫落两个刺客首级。
    北宫浔瞠目结舌,“好,好厉害!好身法!”……好细的腰!
    经过这一番鏖战,北宫达带进来的二十几名卫士,只剩下了一半。众人退到了房间中央桌案边。不敢再靠着四壁。
    因为之前一阵箭雨,好几具中蛊的人皮俑被刺破,汩汩地流出脓血。到没有再见血蜈蚣射出,大概血蜈蚣的发射要倚赖喉中的小机括。
    “这些皮俑做什么的,纯粹是恶心我吗?”北宫浔道。
    “不,不是。”萧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灯光变暗了。”
    他这一说,几人都是心下一凛,遂抬头看向屋顶。
    只见那纸灯笼里密密麻麻不知道爬着什么,东一簇西一簇,聚集起团团黑影。灯光明显被遮蔽了。
    “那是什么?”北宫浔道。
    “血蜈蚣。”萧暥静静道。
    苏钰脸色骤变,“我明白了,这里不是死门,是惊门!”
    惊门?难道是惊蛰的意思?
    “这些人皮俑被射破后,流出的脓血恶臭把这些蜈蚣引来了。在这个纸灯笼里越聚越多。”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于聚集到里面的蜈蚣越来越多,这纸灯笼的高度也越来越低,再过片刻就会降落到弩箭的射程之内!
    难怪墙后那些弓弩手现在停止射击了,原来他们在等待时机吗?
    所以,他们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刀阵杀死,最终都会被这些蛊虫钻入体内,变成人皮俑!
    北宫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道,“苏先生,你是玄门大家,这会儿怎么办?”
    苏钰能怎么办啊?这东西他知道是什么,但不知道怎么破解。
    毕竟秘术蛊虫这种东西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哪里实际见过啊!
    他看向萧暥。
    萧暥正蹙眉盯着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纸灯笼。这说话间,高度又下降了几寸,快要到射程内了。
    北宫浔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暥低声道,“世子,看来得冒点险了。”
    北宫浔见他脸色沉静,似乎有了主意,“总比等死好,你说怎么办?”
    “看我的指示,你们就作势要破门而出,引那些弩手出来射击。”
    “什么?!”北宫浔眼睛瞪大如牛。
    这装满血蜈蚣的破灯笼很快就要降落到射程之内了,你嫌死得不够快?
    他抖着嗓子道,“我倒不怕被箭射来,多少还能用刀挡,但是如果射中我们头顶那玩意儿怎么办?满屋子血蜈蚣,我不想死成那种东西,我是世袭贵胄,下葬也要三公九卿之礼,在这里变成个人皮俑算什么玩意儿!”
    这一席话说得萧暥真是服气了,这心思真够长远了。
    他道,“我不会让那东西掉我们头上。”
    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我,值得赌一把了。
    苏钰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这会儿,眼看着那灯笼一寸寸降下来,不赌一把也是个死,何况玄首既然选择了萧暥,就算他不相信萧暥,也相信玄首的眼力。
    于是苏钰道,“世子,我刚刚掐指一算,他的办法可行。”
    北宫浔看看苏钰,又看看萧暥,最后深吸一口气,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道,“好,照你说的做!”
    一切就绪,萧暥估量了一下,那纸灯笼离开射程只剩下两寸了,随即朝北宫浔微微一点头。
    北宫浔一咬牙,作势拼了老命似的带着手下武士冲向门口,企图强破而出。
    果然,东边的墙壁再次开阖,箭矢密集如雨射而出。北宫浔等人被逼着边挡边退。
    同时纸灯笼也在徐徐下降,就在一支飞箭正要穿过之际,萧暥看准时机,飞身掠起,一剑弹开箭矢,顺势划断悬挂灯笼的纸筒,不等那灯笼落地,凌空一脚狠准地它踢进了墙壁的缝隙里,正好墙壁再次合上。
    他这一连窜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所有人都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到墙后的暗室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
    萧暥道,“撤!”
    北宫浔见蛊虫已经被他们自己享用了,顿时来了精神。一马当先,招呼几个卫士,强行撞开了门。
    可是一开门,一见到外面的场景,他顿时又退了回来。
    转头就问萧暥,“这情况怎么办?”
    只见门外的廊上和楼梯上都涌来了明华宗的弟子,个个手持刀剑,已经和北宫浔留在外面的卫士厮杀在一起了。
    苏钰明白了,“惊门,这里肯定是惊门了,惊门动,则四方动。环绕惊门的应该是‘休、死、生、景’四门。”
    萧暥点头,“苏公子你们尽管计算方位,这些人交给我们。”
    然后他迅速计算了一下兵力,道,“世子,你带领三十人,保护苏先生和两名弟子,从回廊杀出,包抄右翼,我带十五人,从楼梯走,截断左路。两面夹击,最后在下层露台汇合。”
    北宫浔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声音不大,语气平静,说的话却不容置疑,甚至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苏钰则深深看了他一眼。此人指挥若定,当机立断,是什么背景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 *** ***
    此时的撷芳阁,三四层已经是一片闹哄哄的混乱。
    弘明见状,心中焦虑,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师父的指令。他决定去报告无相。
    他一路避开人流,沿着最西面临河的廊道小跑着。撷芳阁这一块最为偏僻,离开外面闹哄哄的混乱区域最远。廊道上连灯光都如鬼火般幽幽暗暗的。
    月光静静透过窗子照在廊道上,忽然,一扇窗户咯吱一下撞开了,一道黑影跃了进来。
    幽暗的灯光下,只见那少年寒冰似的脸上溅着血点,身上带进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是修罗场上回魂的鬼魅。
    “弘明?”魏瑄立即认出了他。
    “你……你是什么人?”
    魏瑄心道,弘明是无相的亲信,知道的应该不少,正好抓来给萧暥当个见面礼。
    这弘明也不傻,见这少年一脸煞气,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只猎物。
    他想都不想,转身拔腿就跑。魏瑄紧追不舍。
    魏瑄毕竟是少年人,脚步轻快,廊道回转间,眼看就要被魏瑄追上了。
    就在这时,贺紫湄正在几个侍女的掩护下匆匆避转到后台,大概是想回到雅舍里想躲避外面混乱的人群。
    弘明当时也是慌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把抓过贺紫湄想当个掩护。
    魏瑄一愣。
    他不想错伤无辜,更何况是个弱女子。
    弘明见得计,狞笑了一下,挟持着贺紫湄往后退去。
    就在魏瑄正投鼠忌器间,忽然就听到一阵破风之声。随即弘明闷哼了下,捂着手臂摔倒在地,一支羽箭稳稳地射中了他的右臂。
    魏瑄心中一震,抬头看去,就看到萧暥带着十几人的队伍向这边过来。
    萧暥当时正带着队伍要去和苏钰他们会合,远远一看到魏瑄,登时心中一愕。
    这小皇子跑这里来做什么?真是哪儿有危险哪儿有他啊!
    接着他就看到了被弘明挟持的贺紫湄。
    原来如此……
    武帝果然是对紫湄夫人痴心一片。
    萧暥心想,这一世,我绝对不阻挠你们自由恋爱。
    不妙,他好像抢了魏瑄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他赶紧上前,意图弥补,低声道:“殿下来得正是时候,紫湄姑娘就交给殿下照顾了。”
    心道,我这是给你们制造机会了!
    谁知魏瑄两步上前,一把就抱住了他,脸埋在他胸前,浑身竟微微颤抖。
    萧暥有点懵啊,这阵势怎么好像是千辛万苦才见到,差一点就见不到了样子啊!
    他看了看在几个侍女安慰下泣不成声的贺紫湄,忽然意识到,这剧情哪里不对……
    第96章 血祭
    萧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怎么认出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假脸,完好的没掉啊。
    还是……刚才的那支箭?但是这几十步之外射中右手,难度也不算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魏瑄手臂环着他的腰,吸了吸鼻子,道,“我认得出你的身形。”
    萧暥微微一诧。
    他也忘了什么时候瞄到的一部肥皂言情剧里说:要么是朝夕相处的亲人,要么是心心念念的恋人,才能哪怕是远远一瞥,或者人海中的一个背影,都能认出彼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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