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后面的吴小妹也摆出一副花痴的表情:“真是高大上啊,我竟从没发现虞总如此沉鱼落雁。”
    这话明显有拍马屁的成分,但虞锦瑟还是中意极了,“那个照片,是何先生替我拍的。”
    吴小妹尖叫道:“纳尼!又是那个一表人才的何先生吗?老天,虞总你撞到宝了,年轻有为长得帅人多金才华横溢体贴入微还会拍照片!!”
    ……
    等电梯的过程中,几个女生正围着虞锦瑟七嘴八舌,随着一个颀长身影的逼近,瞬间所有的声音不约而同齐齐消失,除了虞锦瑟以外,大家都安静地摆好站姿,道:“沐总好。”
    几米之外,沐华年站在那,淡淡地应了一声。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就那么随随便便站着,无形中便释放出看不见的压力。
    虞锦瑟讨厌这种全场沉默的感觉,她老觉得沐华年像一张巨大无比的遗像,不管摆到哪,大家见了都齐刷刷低下头,那肃穆沉重,活像吊唁时集体默哀。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噗嗤一笑,又觉得这种缄默的场合笑的实在太突兀,于是随便扯了个话题:“张熙的包包在哪买的,这种阿狸的款式好可爱。”
    “是吗?在汉江路买的,你喜欢吗,我带你去。”被夸赞的张熙很有些惊喜,瞅了虞锦瑟一眼,道:“虞总的包也很好看啊,跟虞总今天穿的衣服,实在太搭了。”
    “啊?真的吗?”虞锦瑟低头看看自己,果然发现这个浅金色的包跟她身穿的咖色连衣裙搭配极了,她笑笑:“一个朋友送的,我瞧着很不错,就背出来了。”
    “虞总朋友眼光真不错。”张熙客套的笑,眼风不经意一瞟,却突然怔了怔,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身侧的沐总,在虞总夸赞那个包包的时候,一贯淡漠的眸子里似乎含了一丝笑?
    而众人的背后,有一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他紧盯着虞锦瑟的包,含着恍然大悟的了然——沐华年的忠实下属王秘书。
    ……
    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上十点,虞锦瑟一脸茫然的站在家门口。
    完蛋了,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她懊恼地只想锤死自己——扔垃圾的时候,将钥匙掉了。
    按照她马虎的性格,多半是把钥匙拿在手上,一不小心随着垃圾袋一起扔了。而且好巧不巧,那时一辆垃圾车正经过,她嗖一声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垃圾处理了——钥匙,也随着已开走的垃圾车,没了!
    她坐在家门外,想打电话跟朋友求助,发现手机也在锁着的家里,想要出去请个开锁匠把门撬了,可都十点多了,去哪找开锁匠,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她身无分文——钱包在屋子里。
    回不了家,今晚睡哪啊!莫婉婉刚好去外地采访了,另外几个姐妹住在太远的地方,即便她想开车去找投宿她们,可是——车钥匙也跟着那一串一起丢了。
    她欲哭无泪,突然灵机一动——去公司,公司肯定有加夜班的同事,她随便找个女同事借住一晚上,再不济,睡办公室也行啊。
    所幸公司不是很远,她花了十几分钟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结果——晴天霹雳啊。
    公司大门紧锁,黑漆漆的大楼表示,今晚一个加班的都没有!
    她坐在公司大门外的台阶上,这回真是傻眼了。
    没钱,没钥匙,没手机……她深刻地体会到莫婉婉的那句名言:一个女人可以没男人,却不能没钱,一个女人可以丢人丢脸,却绝不能丢手机跟钥匙!
    “莫婉婉,你真是一语成谶!”她捂着脸,在风中无助地悲鸣,“天啊,谁来救救我?”
    “怎么在这?”低沉的声音响起,清冷地同夜风一样的温度。
    “我钥匙丢了,回不了家。”她无意识的回答,抬头却猛一惊:“怎么是你?”
    ……
    在连续奔波了n个酒店后,虞锦瑟彻底地绝望了。
    前台小姐挂着永恒不变的笑一个劲跟她道歉:“对不起小姐,实在没有房间了,这几天全球瞩目的mfp会议在我们g市召开,来自各国的外商络绎不绝,g市所有的酒店全部爆满,我们酒店也不例外……”
    虞锦瑟长叹一口气,站在酒店门口,觉得人生就是一出惨荡荡的虐剧,呐,为了配合这一出桥段,这夜风都吹得无限凄凉,呜呜咽咽像在唱小白菜似的——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死了娘呀——
    正胡思乱想着,手腕突然被人一扯,人已经被拉走。她怒道:“你干嘛啊沐华年!”
    沐华年头也不回地道:“去我家。”
    虞锦瑟睁大眼,“你疯了,我去哪也不会去你家!”
    沐华年停下步伐,神情不知是无奈还是焦躁,“虞锦瑟,你说你要借钱借身份证住酒店,好,我带你找酒店。可现在酒店没有了,不去我那你还能去哪?睡大街还是桥洞?”
    虞锦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手机借我打给一个朋友,我去朋友那。”
    “怎么,想找你的情郎?”沐华年倏然逼近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没由来地腾起一股压迫感,“你忘了,你的情郎前几天去了英国。”
    情郎?他是指何盛秋么?好像整个公司都以为他是他男友。虞锦瑟愕然,她虽然没打算去何盛秋那里,但他是怎么知道何盛秋去了英国?从何盛秋给自己送来照片后的第二天,他便飞往了英国,两人已经有一周没见面了。
    “好,我给你打。”一侧的沐华年还真的拿出了手机,却有几分奚落之色:“虞锦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除开父母的号码以及我的号码,其他人的手机你一个都记不住,包括你的好友莫婉婉。”他的口吻无比笃定。
    虞锦瑟差点要捂脸痛哭,是的,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近乎白痴的她,永远都依赖电话本,近二十六年的生涯中,除开父母跟沐华年的号码,她连自己的都记不住,还能打给谁呢!她觉得懊恼极了,为着自己的不争气,还为着沐华年脸上那抹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得意?
    妈蛋,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狼狈地落于下风?
    肩膀又被人一带,沐华年道:“走!”
    虞锦瑟拿胳膊肘撞开他,嚷嚷道:“喂!别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喊非礼呀!”
    沐华年退后一步,冷笑道:“那好,就当我多管闲事,你虞大小姐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夜里三四度的低温冻得又不是我。”他抬头望天,口气充满无谓:“哦,下雨了,预报说今晚是大雨,你爱淋就淋吧。”
    “不打扰。”他讥讽地瞧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矫健的步伐,走得干脆利落。
    ☆、第十三话想你零点零一分
    空荡荡的马路,虞锦瑟站在黑暗中。果然下雨了,越来越大,随着冷风一阵阵劈头盖脸砸在身上,激起寒瑟的冷意,她抱住胳膊,茫然在马路上走。
    马路寂静,街道很冷,路两侧商店都已打烊,除了缄默的路灯,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城市安静的像一座空城,这天大地大的地方,她竟无处可去。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十二点,她结束一天的三分兼职,浑身散了架似的坐在马路边,累得想要嚎啕大哭。
    然而这一次的她却没有哭泣,手腕上的表显示时针刚到十二点,即将凌晨零点零一分——新的一天来到,一个特殊的日子。她坐在马路,仰着头,任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脸上,尝在嘴里,像是眼泪的涩,然而她却呵呵笑起来,不管不顾,竟张口唱出歌。
    “心还是会疼,想你在零点零一分,痛苦的人都醒着泪缤纷,放眼望去,是座空城,没有一个怀抱可投奔……”
    雨越下越大,她的外套渐渐淋湿,可她一遍遍唱着,声音嘶哑。
    十一月七日零点零一分,她想父母,想家,想在没有遇到沐华年之前的时光,每一年的十一月七号,她会同亲人朋友一起相守,但现在,曾有过单纯美好的一切,都没有了。
    她却并未流泪——她哪还有资格哭,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一场疯狂而糊涂的爱恋,错付真心,父亲身陷囹圄,母亲缠绵病榻,整个家族岌岌可危,自己还沦落到这个地步——可再多的苦,都是她应得的。
    雨,下吧下吧,最好越下越大。将她曾经的过错,今夜一并惩处。
    雨越下越大,黑色迈巴赫驶过来之时,马路旁的女子已经淋得透湿。
    “上车。”车窗摇下,沐华年清隽的脸出现朦胧的雨幕里。
    女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滂沱大雨里,仿若未闻。
    沐华年按响了喇叭,突兀地声响在夜幕里炸开,马路旁的女子仍旧纹丝不动。
    喇叭再次响起,沐华年目视前方,神态依旧巍然不动,可喇叭急切的声响却仿佛泄露了什么,他瞧她一眼:“虞锦瑟!”
    女子仍没有动静。
    车门“啪”地打开,沐华年大步下车,拽住她的手腕:“走!”
    “别碰我!”她固执地坐在那,任凭来人怎么拉扯,仍然坐如钟巍然不动。
    “你走不走?”沐华年的耐心似乎用尽,扣着她手腕的力度在逐步加重。
    倾盆的雨中,虞锦瑟用力挣开他的手,“我死也不去你那!”泼天的大雨里,她不管不顾地喊道:“你明不明白!那里有我太痛苦的回忆!”
    这声嘶喊后,两人骤然安静下来,耳畔只有雨声哗啦啦地响,昏暗的路灯下,天地间一片朦胧,一辆飞驰的车经过,溅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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