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今早发作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其实我已经大半年没发作了,除开习惯性的失眠噩梦之外,疼痛基本上好了。”
    “那就好。”虞锦瑟将饭菜摆出来,说:“先吃饭吧,吃完睡一会,下午我有话跟你说。”
    ☆、第九十五话吻
    下午四点半,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点后,天气不再闷热难当,虞锦瑟用轮椅将沐华年推到医院后面的林荫小道上。
    小道上乔木繁盛,有风吹过,枝桠摇曳,树影婆娑。
    虞锦瑟选了个好位置,两人并排坐在树脚下,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纳凉。虞锦瑟一路上都若有所思,沐华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怎么都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虞锦瑟嗯了一声,问:“华年,你想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
    见虞锦瑟又沉默不语,沐华年道:“我知道,过去是我做的不对,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虞锦瑟摇头轻笑,“不,过去的冷暴力,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不会再一味的怪你。”
    沐华年眸中闪过愕然,随后道:“不止是外婆的事,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九重的事你说的对,我应该跟你商量,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替你决定一切,我应该相信你……”
    虞锦瑟摆手,止住他的话,“华年,我不要你的检讨,我要你明白,夫妻是一体,荣辱与共,风雨同当,你没有必要一个人扛着全部,而我,也不希望自己一无所知的蜷缩在你的羽翼之下,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她蹲下身,仰头看轮椅上的他,“华年,我希望在以后,我们之间是透明的,没有隐瞒与秘密,即便是善意的我也不要。我能做到,你呢?”
    沐华年凝视着她,夏日的阳光从他身后的树梢漏出来,为他乌黑的发镀上浅浅的金色,他的瞳仁漆黑而通透,渐渐转成另一种执着和坚定,他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如承诺一般,“我可以。”
    虞锦瑟微微一笑,正要答话,手机突然响了,她从兜里掏出来,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大字——何盛秋。
    虞锦瑟静默三秒,按下接通键,“何大哥你好,你现在张熙那吗?”
    一旁的沐华年见状,转着轮椅走开,给她单独面对何盛秋的空间。
    电话里,何盛秋的嗓音从相隔万里的异国他乡传来,仿佛还染着法国的浪漫之香,那温煦之意一如从前,他说:“锦瑟,张熙的手术很顺利,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虞锦瑟感激万分,“那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张熙的事不会这么顺利。”
    “不客气,应该的。”那边停顿了许久,而后道:“你,真的决定了吗?还是跟他在一起?”
    虞锦瑟想起几天在心理诊疗室的决定,坚定道:“是的,我决定了。”
    何盛秋那边缄默好久,久到听得见彼此一声声绵绵的呼吸。
    在这段无人开口的沉默中,虞锦瑟想起往事一幕幕,喉中不由一哽,何盛秋为她放弃良多,她却负了他。缓了会,她低声说道:“何大哥,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予她深情与包容,她还他辜负与亏欠。这一笔情债,她终究欠了他,即便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也是无济于事了。
    半晌,那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却又变成了一声笑:“没关系的,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尊重她的选择吗?”顿了顿,他又道:“真的没关系,锦瑟,你不用说抱歉,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对不起我?”虞锦瑟问:“什么意思?”
    何盛秋道:“那天砖块砸下来的性命攸关之际,沐先生不顾一切冲上去护住了你,而我,本能地护住了怀里的朵朵。我没有将你放在第一位,有负真爱之名。相比之下,沐先生远比我更爱你,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
    ……
    十分钟后虞锦瑟挂掉电话,看见沐华年在前面的小路上等她,虞锦瑟走过去,脑中回想着何盛秋方才的话,百感交集。
    眼前的男人深情而隐忍,强大而内敛,他为她所做一切,或许用错了方式,或许走了弯路,但却在关键时刻,舍命相护。
    想到这她心潮起伏,轻轻喊了一声:“华年。”俯身抱住了他,又问:“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看风景。”
    虞锦瑟笑了笑,“你现在不怀疑我跟何盛秋啦?”
    “嗯。”沐华年回过身来抱她,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锦瑟,你曾说我敏感瞎猜忌,你说的对,也许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我很难去相信别人,我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来之不易,对自己在乎的东西,我有种草木皆兵的警惕性——有人称之为多疑,也有人称之为神经质——就像上次我那样去猜测那孩子是你与他……”他苦笑一声,“或许越在乎,就越容易多想,越恐惧失去,越容易冲动,所以我面对你,常常控制不住情绪,甚至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改。”
    “都过去了。”虞锦瑟摇头,“从前我不理解,可现在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除了心绞痛之外,他性格上的诸多毛病,譬如多疑,敏感,善变,患得患失,无非都来自一个原因。
    ——缺乏安全感。
    虞锦瑟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华年,你害怕失去,因为你内心有许多空洞的地方,没关系,我会把那些空缺慢慢填满。”她指指自己的心,“用心。”
    “华年。”她又轻声喊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如许诺一般郑重,“我会陪你一起,把你的病治好,无论多久。”
    沐华年眸光里有动容,他没答话,只是握住了虞锦瑟的手,将一个东西轻轻往她手上套,虞锦瑟低头一看,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他在小路上等她的时候,拿草丛里的小花编了个戒指,
    “这是什么?”虞锦瑟明知故问。
    “给你的回报。”
    “哦。”
    沐华年道:“顺便宣誓主权。”又道:“你把我的位置占满了,我也要把你的位置占住。”
    虞锦瑟莫名,“我占了你什么位置?”
    沐华年面容平静,然后学着她的动作,指指心脏的位置。
    虞锦瑟:“……”
    ……
    夜里八点,虞妈妈来医院探了一下沐华年,留下好大一罐补汤。
    虞锦瑟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沐华年喝——其实沐华年的手压根没受伤,完全可以自己端碗吃饭,但他非要虞锦瑟喂,理由是脑袋撞坏了,没办法再使唤手了,虞锦瑟哭笑不得。
    虞锦瑟喂着喂着,忽然说:“昨天强盛的股票大跌,是你干的?”
    沐华年神色不动,“当然是我。那些年他们对我做的事,不回报一下怎么行。害我岳丈坐牢也就算了,还害我差点把老婆都丢了。”他喝了一口汤,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一抹凌厉,“前两天慕春寅跟我说,要我跟他合伙玩死强盛,我正在考虑……”
    眼神一转见虞锦瑟默不作声,他问:“你在想什么?”
    虞锦瑟道:“华年,能不能暂时不想这些事?”
    “怎么?”
    虞锦瑟道:“你说过你会听我的安排。”
    沐华年微微一怔,但没问任何问题便点头,“好。”
    虞锦瑟满意的笑,将后面的计划说出来,“这半年,你不要再去公司,鸿华就丢给我爸,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你就好好养伤,等你头上的伤好了,我们去找杨医生制定一个治疗方案,把你的心病治好。杨医生给我讲过一种什么什么环境治疗法,哎,术语我记不清了,但我觉得很好,就是一边配合药物,一边在开阔舒畅心神静谧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比如云南大理,比如国外某个风景很好的小镇……我们换个崭新的地方,忘掉过去一切,过一段轻轻松松世外桃源的生活,好不好?”
    沐华年没答话。
    虞锦瑟见沐华年半天都不吱声,眉头微挑,“你不愿意?”又问:“是挂念公司,还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喜欢?”
    沐华年摇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计划里,包不包括结婚?”
    “结啊,不过这个不急。哎呀,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沐华年注视着她的脸,一本正经,“如果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就说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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