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迁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太多,一脸愧疚,“歇会儿吧。”刚好烧水壶停了下来,他吊着胳膊,单手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周鼎元。
    开水还冒着热气,周鼎元接过水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惜他怎么都看不透季迁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能说了句“多谢”,顺势坐下,拿出手机后说道:“叫个家政吧,自己懒得弄了。”
    季迁没有发表意见,非常贴心地提醒了周鼎元一句,“烫,小心点。”
    “你怎么了?”
    打从离开医院,周鼎元就觉得季迁不对劲,表情苦大仇深,心事重重,加上莫名其妙的温情,让周鼎元有点不适应,这小子总是一阵一阵的,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抱歉。”季迁的手抚上周鼎元的手背,“我作为alpha,什么都帮不了你,还得让你为了我奔波。”
    季迁这两句话情真意切,说到动容之处时按住周鼎元手背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隐约间还能感受到他的隐忍和惭愧。
    周鼎元已经对“alpha”这个词免疫了,“你这不是为了救我嘛,我还得感谢你呢。”
    “都是我应该做的。”季迁真诚地看着周鼎元,保护不好自己的beta才是失职,说到动情处,他情绪也有些波动,“鼎元。”
    周鼎元被季迁这么腻歪的称呼弄得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
    正到他想问季迁是不是又犯病了,于丹珍在这个时候来了。
    “周老板,你们回来了,季先生没什么事吧?”于丹珍也听说了季迁受伤的事情,“我之前想去医院探望季先生的,忙起来了实在走不开。”
    这一打岔,周鼎元得先招呼客人,见到于丹珍,他连忙道:“你现在工作多吗?我家里也想做做清洁,能不能请你来帮我们做一下,我之前也没叫过家政,收多少钱你说了算。”
    说钱伤感情,周鼎元和季迁之前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人情不是一顿饭就能还清的。
    “都是街坊还这么客气?”于丹珍环视了一圈,一拍胸脯保证道,“今天下午我就帮你们收拾出来,你俩就别担心了。”
    于丹珍做家政的工具都齐全,回家拿了工具便开工。
    自己家里宽敞了一点,周鼎元不好意思让于丹珍一个人做清洁,他也跟着收拾,季迁也不闲着,非要跟着上楼。
    周鼎元“啧”了一声,这是什么好事吗?季迁还上赶着来出力,他一个伤员就好好休息,别回头卫生没做完,还他伤势又加加重了。
    “你坐着吧,你跟上跟下的也太碍事了。”
    当着于丹珍的面被这么说,季迁面子多少有点过不去,可是比起丢脸,他更在意让于丹珍和周鼎元独处,这个让周鼎元赞不绝口的女beta,自己不防着她都不行,但周鼎元不让自己跟着,季迁只能老实待在一楼。
    于丹珍是专业的,收拾起来有条不紊,前后搜罗出不少没有的东西,又上上下下好几趟合力将东西搬到门口,两人齐心协力的场面,看得季迁有点吃味儿。
    于丹珍不光帮忙打扫,还帮周鼎元换了家里所有的床单,换床单有人搭把手会轻松很多,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这几天怕是没做生意吧?”
    周鼎元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欠了不少账,回来先把之前的货给赶出来。”
    “慢慢来嘛,钱是挣不完的。”于丹珍想起一些老人对那天事故的描述,“听人说那天音响设备砸到季先生身上,我听到的时候给我吓一跳。”
    也算是有惊无险,周鼎元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怕,当时他上火了才说了季迁两句,如果不是季迁奋不顾身扑上来,脑浆被砸出来的可能是自己。
    这可是季迁下意识的反应,是本能,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周鼎元心里软乎乎的,没等他感慨太多,总觉得有道阴恻恻的眼神在暗处监视着自己,周鼎元一转头,季迁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此时此刻,只露出半边身子,躲在门口。
    还不够周鼎元感动的,他有点莫名其妙,质问道:“你上来干什么啊?”
    季迁有点委屈,周鼎元跟别人有说有笑的,一看到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这么的不耐烦,季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气鼓鼓地下了楼。
    一想到季迁的“病情”连医生都看不好,周鼎元决定找个高人给他看看。
    “那个……”周鼎元压低了声音,像是很难以启齿,“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附近有没有谁特别厉害的?”
    于丹珍一脸茫然,不明白周鼎元口中的厉害是指的什么。
    “就是算命那些,算得准的,法力很高的?”
    于丹珍恍然大悟,“我倒是听我雇主家的老太太说过,说她孙子晚上走夜路受了惊吓,魂都吓没了,找个厉害的道士给她孙子喊魂,现在好好的,那道士挺厉害,人都叫他张天师呢。”
    听着挺玄乎,但是不玄乎的肯定救不了季迁,周鼎元又跟于丹珍打听了张天师的联系方式。
    “你怎么想着问这事呢?”于丹珍有点好奇,毕竟周鼎元长得不像是信封建迷信的模样。
    周鼎元还是顾及季迁面子的,“我也是帮我亲戚问,他们家小孩神神叨叨的,连医生都看不出来,就想找个厉害的帮忙看看。”
    有着于丹珍的帮忙,一个下午,两人就将家里收拾出来了,于丹珍执意不收钱,周鼎元也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脸都快笑僵了,直到把人送出店门,他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可算是忙完了。”周鼎元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轻松地往铺子里走,忍不住多说了于丹珍几句好话,“要不是于丹珍,我一个人肯定累得够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迁知道,周鼎元这是在点他呢,他是不是嫌弃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他朝周鼎元看过去,周鼎元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聚精会神的,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累一天了,周鼎元打算叫个外卖,季迁现在做不了饭,自己厨艺上的造诣比较浅薄,就不难为自己了,点完外卖,周鼎元又加上了于丹珍刚发来的账号。
    好友通过到是挺快的,这个id名叫张天师的账号头像看着像是本人,图片里一个身着道士服,白发苍苍的老头。
    现在连道士都这么与时俱进了,跟人交流用得都是微信,厉不厉害的周鼎元说不准,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36章
    张天师不光通过好友验证的速度很快,就连回复消息的速度也在同龄人之上。
    周鼎元看到手机顶部跳出来的消息提示赶紧点了进去,对方发来的是一张图片,仔细一看,这张图片是价目表,张天师的业务范围还挺广泛,什么合八字,改命格,抓鬼喊魂,活人的项目,死人的项目,他统统都有涉猎。
    因为拿不准季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周鼎元有点纠结该怎么开口,如果告诉季迁,季迁肯定不会主动配合,周鼎元只能请天师亲自上门,“要是可以的话,麻烦请您上门一趟,上门之后我们再细说。”
    价格谈好一切好说,别说是上门,只要钱给到位,就算是让天师上坟他都不会拒绝。
    周鼎元是真的心系季迁的“病情”,甚至都没有还价,天师见周鼎元这么爽快,他一口答应了下来,“正好现在没别的事情,我亲自上门。”
    跟天师约好时间后,周鼎元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长叹一口气,轻松了不少,嘴角不自在地勾起,发现季迁正在看他,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
    周鼎元打算先把人安抚下来,上前一步揽住了季迁的脖子,“我刚点了外卖,我们凑合着吃点。”
    不算太细腻的外套袖子摩擦在季迁的后颈,周鼎元的靠近带着点淡淡的烟草气息,虽然被一个beta压着肩膀有损alpha的尊严,但是这是自己的beta,亲密接触,还是让季迁心里的烦闷一扫而光。
    这些天在医院他俩也是吃的食堂,回到家继续吃外卖,周鼎元觉得自己被季迁给喂得有点挑食,总觉得外面的东西没那么好吃,周鼎元忍不住抱怨道:“现在的外卖越做越难吃,这都敢出来开馆子,还不如你做的呢。”
    “等我好了再做给你吃。”自己beta这点儿要求,季迁肯定是有求必应。
    周鼎元很欣慰,季迁精神有问题,但从未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还一心向着自己,不枉费自己这么操心他的病情。
    吃过了饭,事业心极强的季迁拿出手机查看着账号的情况,最近没有更新,阅读量大大下降,互联网就是这样,更新换代得快,只有一直跟上它发展的脚步,才不会随时被抛下。
    看着那些没有完成的订单,季迁不忍心催促周鼎元,周鼎元自己倒是自觉,瞥了看一眼手机屏幕,很快在心里琢磨着加班的事情。
    “明天开工。”周鼎元不是想偷懒,毕竟等会儿天师要来,今晚肯定没时间做衣服,“先把这几件给人做出来,你好好跟人解释,实在理解不了就只能退单了。”
    这些问题季迁在医院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我发过了请假视频,也提前跟他们解释过,大多数表示理解,实在等不了的也就只能退单了。”
    就在周鼎元感叹季迁是真靠谱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褂挎着小木箱的老头站在了店门口,周鼎元立马反应过来,肯定是大师来了,他赶紧迎上去,大师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捋着胡须在铺子里转了一周,随后将坚定的目光落到了周鼎元身上。
    “周鼎元。”
    当大师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周鼎元有点意外,厉害厉害,果然厉害,这都能算出来。
    “诶。”
    周鼎元刚答应了一声,大师继续打断他,抬着的手一掐,不紧不慢道:“你父母离异,母亲离世,父亲再婚,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确实挺准,连这都知道。
    看到周鼎元拼命点头,大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笃定道:“你是问姻缘。”
    季迁瞪大了眼睛,虽然不清楚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从哪儿来的,但是一听周鼎元要问姻缘,他有点坐不住了,周鼎元已经是自己的beta了,他怎么还能问姻缘,可周鼎元很快否定了老头话。
    “不是的。”
    大师虽有不解,但完全不给周鼎元说话的机会,他扫了一眼铺子,“那你是求财?”
    周鼎元有点无奈,“也不是。”
    大师有点绷不住了,来得路上,自己特意去打听了关于周鼎元家里的事情,他一个开着裁缝铺子的单身汉,不问姻缘,不求财,还能问什么?
    周鼎元也不知道这大师怎么时灵时不灵的,他拉着大师背对着季迁,低声道:“不是我,是我这个朋友,他脑子有问题,但是医生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差点翻车。
    “所以你想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大师回头瞥了季迁一眼,不管季迁脑有没有问题,是不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只要他们请自己来,那肯定是多少有点信这玩意儿的。
    “您别看他。”周鼎元挡住大师的视线,“我这个朋友吧,他平时都挺好的,脑子也好使,就是发病的时候胡言乱语,觉得自己是小说里的主角,净说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而且您也知道的,像他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的,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医生都瞧不出来的毛病,自己一个道士肉眼凡胎的还能看出问题来吗?但是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因为没办法证实真实性,才变得格外好忽悠。
    “你有他的八字吗?”
    周鼎元面露难色,“八字我确实没有。”别说是八字了,他连季迁是哪年生的都不知道。
    连八字都没有,那不是给自己机会胡诌一通?张天师垂下眼睛,心里盘算着该从哪儿开始编。
    天师就是天师,沉着冷静,让周鼎元更加相信对方。
    坐在躺椅上的季迁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的两人,打从这老头进来,这身打扮和跟周鼎元说的那些话,他便猜到对方是道士,他不信神佛,道士那几句坑蒙拐骗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这道士不像是冲着周鼎元来的,他和周鼎元交头接耳,还回头打量自己,季迁不是傻子,十有八九这是周鼎元请回来的人,多半还是冲着他来的。
    季迁有点窝火,周鼎元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请个道士过来,可他又担心周鼎元被骗,只能按兵不动,看看这个道士能说出什么花来。
    张天师很快走到季迁跟前,围着季迁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站定在季迁面前,“这栋楼阴气很重啊。”
    季迁坐在躺椅上,几乎是要抬头才能跟张天师对视,吊着胳膊,整个人出于弱势的一方,但他眼神轻飘飘的,甚至还有几分轻蔑和不屑,几番对视下来,天师心里泛起了嘀咕。
    对方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这种意味着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不信是最难忽悠的,比周鼎元难搞多了。
    就在张天师打算拿出法器震慑震慑季迁时,季迁忽然开口,“大师果然道法高强,尤其是我住的三楼,正好请大师跟我上去看看。”
    这不按套路出牌,给张天师和周鼎元都弄懵了,他俩都以为以季迁的德行,听到这些会很排斥,没想到他这么配合。
    即然两个人都信,上了三楼,张天师大胆推销自己的“商品”,他从木箱里翻出一把铜镜递给了周鼎元,“这铜镜你挂在大门口。”
    张天师还想继续推销,被季迁打断了,季迁跟周鼎元说道:“你看看怎么挂,我先带大师进房间。”
    周鼎元接过铜镜仔细端详,什么玩意儿,把他照得跟猴一样,没等他说话,房间已经被关上了。
    “这个房间呢……”张天师装模作样,“这房间果然是很古怪。”
    房门一关上,季迁靠着门板压低了声音道:“这房间正常得很。”
    张天师诧异地回过头,“不是你说这房间有问题吗?”
    季迁眯着眼睛审视着张天师,这房子之前是周鼎元和他妈妈外婆一起住的,他肯定不会觉得有脏东西,即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季迁猜想,多半周鼎元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恐怕周鼎元跟你说有问题不是房子,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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