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周筼的得意弟子,他比其他未来中心的学员更多了一些其他优待,比如稀有的录像资料,或者和有排名的选手对局。他知道,若论基本功,他也许并不比那些选手差太多,但若论起比赛经验,他还需要磨练。
    前十六,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此外,他还希望自己能打出一个最高分,这样,即使他的排名不怎么高,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他的父母为了他打球牺牲太多,他总要,拿出一些东西。
    前十六,王楠也给自己定了同样的目标,不过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最低目标。方文卓的那段话就像一把火,烧的他心血肝脏乃至神经都发疼。每次想到他的话,他就不由得想到周如,再之后,就是那些从小到大听到的风言风语。
    他以为他已经超越了那些,他以为他已经可以不在乎了——他现在已经比那些人混的都好,他已经是世人羡慕的对象了!他有了自己的房子,有多少人在十七岁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房子?而且是自己挣钱买的?
    李亮上了一高,张望上了重点幼儿园,但是他,完全不靠父母的闯出了一番天地!就算他没有表露出来,但心中是这样自得的。但是方文卓的那一番话将他打回了原形,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自得是那样的可笑。
    是,他是有了一点成绩,但实在太薄弱了。他为什么会被人从汇德赶出来?不是他打了周如,而是他没有周如有钱,没有周如有势!为什么方文卓会那么看他,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如果他拿了冠军,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方文卓还会这么说他?还敢这么说他?
    前八!
    王楠知道这很难,甚至有些自不量力,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向这个方向努力,为了更多的奖金,为了更高的排名!
    有了这个思想,他再练习,不用任何人催促,每天都早早的到了未来,周筼来了,就听他上课,周筼没来,就自己练习,或者和付红莲对局。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一个套路。
    早上,他和付红莲一起听周筼讲两个小时的课,中午,他们各自吃了饭,然后就是练习,下午三点以后,他们两人会自动的走到一张桌子上,轮流开局。他们一心为了即将到来的公开赛,自然而然的就和其他人有了隔阂。不过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和未来的人多么熟稔,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孙晨,总以一种压抑的幽深的目光看着他们俩,当然,更多的是看王楠。
    不过对于这种目光,付红莲是向来不在乎的。而王楠则以为孙晨是对自己有怨念,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孙晨看个一两天也就罢了,这么经常看,实在有些小家子气。
    不过这些,他此时也没有心理会了,他在自己的墙对面,贴了一张用红笔写了一个血淋淋大字的白纸:八!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每天睡觉的时候也能看到,也因此,他哪怕每天是在坐公交车的时候,也在想着斯诺克,想着那些球路,想着母球上的点位。想的连中午和小朱等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对此,小朱很有点怨言:“你中午没时间,晚上也没有吗?”
    “……早上倒还有一点,你能起来吗?”
    小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多稀罕和你吃饭吗?不吃就不吃,你在我这里还有五十块,全部扣了!”
    他说完,就要挂电话,却被王楠叫住了:“我这次,要有奖金了,就请你吃。”
    “……谁稀罕啊!”
    小朱说着,把电话挂了,然后瞪着正在向他这边看的马选:“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应该想到……南子,是真忙。”
    “我天天很闲吗?”
    马选暗中翻了个白眼,不再和他理论,只是在翻过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上次见南子,他好像又瘦了。”
    小朱没有说话,但心中隐隐的已经有些后悔了。他盯着房间中新装的IC卡电话机,想要再打回去,但又实在抹不开面子,只能又仿佛是解释,又仿佛是自我安慰的说:“他说等他发了奖金他请,谁要他个穷光蛋请客啊!”
    没有时间和小朱等人吃饭,自然也没有多少时间和李亮通电话,虽然王丛生的房间里装的有电话,也开通了,但他从来没有用过。过去胡当当那里没有装电话,他也不知道哪怕不用每个月也是有座机费的。
    他每天脑子里装的都是斯诺克,自然也没有多少心情去考虑李亮,而且在他想来,李亮的妈妈回来了,他也继续开始上学,虽然必定和过去不同了吧,生活总是回到了轨道上,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互相的说你想开点,或者来回的说我最近很好之类的话,实在也没什么趣味。当然,他有时候也会回李亮一个电话,李亮一开始会抱怨,之后则开始问他是不是钱不够用,再之后,则提议给他写信。
    他想了想,觉得写信要比电话省,而且也没有时间要求,他今天收到的信,过两天再回也没什么,因此也就同意了,他想的也就是一封两封,哪知道李亮竟天天给他写。
    他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当信件达到三十封的时候,也不免动容。李亮的字是从小练的,字体优美笔力深厚,他给王楠的信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绿色、蓝色、粉色的信纸上,一个个黑色的字体瘦削苍劲如同书法。王楠见了,在自愧不如的同时,也觉得非常有压力。
    平时说电话也就算了,但当这些话写到纸上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早上吃了什么东西,中午看了什么书乃至内心的变化,李亮都一点点的写了下来,这不像是信,更像是一份份写给自己看的日记。
    王楠再不留心,也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李亮已经这么重要了。这种体验令他觉得惊奇,但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反而隐隐的有一种雀跃。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是被依靠的,这虽然会有压力,可更有一种充实。
    虽然做不到像李亮这样天天写信,但过个两三天,他也总会抽上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回上一封,然后贴上一张邮票,再寄回去。在信中,他也渐渐会说一些自己的事情。比如,打了一个一百四十分的大蛇彩,再比如,想念梁城的麻辣花生了。于是,再下一次,随信寄来的,就还会有两袋麻辣花生,弄的王楠也只有找一些G市的特色小吃还回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一年中最热的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九月十八号,王楠和付红莲,跟着周筼到了帝都,资格赛在二十一号开始,他们先过去适应一下当地的气候以及调整一下作息。
    在同一个国家,说调整作息好像有些夸张,但斯诺克就是这么一个很细微的运动,一点小小的差别,就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比如易普症,这对一般人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不会发觉,但是对于斯诺克球员,或者高尔夫球员,则很有可能成为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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