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宁猝不及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撞在了树干上。
    言幼宁觉得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然而睁开眼时已是彩霞满天。
    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言幼宁很有些沮丧地想起自己似乎是又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游泳打拳都还不错,但不知为什么每次骑上马就会显得那么笨拙。
    言幼宁刚刚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又跌回了床铺里。他忽然知道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骑马摔过两次,一次是在关家,陪着关政安去俱乐部散心时摔的,第二次就是拍戏时被马儿甩了下来。他现在应该是躺在半山腰的树林里,他的周围应该是山石、树木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而不是……
    站在门边的中年男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对上他清醒的视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少爷,你醒了?”
    言幼宁尚未从震骇中回过神,眼神呆滞地看着他,喃喃唤了声,“陈伯?”
    这个人就是关家老宅的管家陈伯,言幼宁记得他还送过自己一个十分可爱的小盆景,似乎是榕树。
    陈伯很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头还疼吗?张大夫说你就是撞了头,休息休息就好了。”
    言幼宁点点头,心里却还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陈伯看了看他皱着眉的样子,一张老脸也耷拉了下来,“今天的事情其实都怪穆助理,他就在你旁边,居然就看着你掉下来了,真是……”
    言幼宁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方面觉得陈伯的语气好笑,另一方面也有些自嘲的意思。他心里明白,现在躺在床上的自己是在时光的轮回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而不是当初被领回关家的那个对穆坤一往情深的自己。
    言幼宁只是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然而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陈伯被他笑得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这孩子就是耳朵太软,像当年的太太一样。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被骗了都不知道……”他说的太太并不是后来嫁进关家的唐静怡,而是言幼宁的生母一莲。一莲刚到岛城的时候,住在东区的别墅里,日常起居就是陈伯照顾的。
    言幼宁听他说起自己母亲,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陈伯叹了口气,“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让厨房熬了粥。”
    言幼宁摇摇头,他现在急于确定一件事,“陈伯,今天是几号?”
    陈伯不疑有他,“九月十六号。”
    “哪一年?”
    陈伯诧异,不过还是告诉了他。果然是他跟着关政安去俱乐部骑马受伤的时间,距离关宇森接手华航集团还有整整两年。这个时候关宇森为了演戏演得更逼真,已经不再跟关政安一同出现在社交场合了,媒体似乎也默认了关家在栽培新的继承人——关家需要散播的消息都已经散播了出去,所有的暗潮涌动都已经被严严实实地遮掩在了安稳的表象之下。
    言幼宁侧过头,看着床头柜上自己和关政安的合影,看着相框里两张带着笑容的相似的面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陈伯显然误解了他的反应,“老爷去了公司,等下才能回来……”
    言幼宁苦笑了出来,“陈伯,没事。我就是想睡会儿。”
    “好。”陈伯连忙站起身,帮他放下窗帘挡住了外面微微有些炫目的漫天晚霞,“我去通知张大夫你已经醒了,等下让他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言幼宁觉得自己已经累得无力再反驳什么了,他闭上眼,在脑震荡引起的轻微晕眩中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刚刚睡着,言幼宁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他听到耳畔极近的地方闹哄哄的,其中居然还夹杂着两声马嘶。有人在他头顶上喊,“轻点,轻点,先把人放平。”
    言幼宁听出这个是渝凡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略显不耐的淡漠,此刻的声音里居然急急火火的,旁边还有人吵吵嚷嚷地喊着村里的大夫过来了之类的话。
    言幼宁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片绿茵茵的树叶扑入眼帘。
    山风过耳,枝叶婆娑。
    林君熟悉的声音急切地问他,“幼宁?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想吐吗?”
    言幼宁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感觉有哪里摔断了。应该是没事,就是后脑勺撞在了树干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言幼宁扶着小丁的胳膊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眼团团围在身边的人:渝凡、林君、孔园,甚至化妆师都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言幼宁不好意思地冲着大家笑了笑,“撞了个大包,别的就没什么了,不难受。害大家担心,不好意思……”
    听到他说没事,大家看上去都松了一口气。
    林君小心地扶住他的另一边胳膊,“你今天就坐边上歇着吧,我先拍下一组镜头。”
    73、人红是非多
    言幼宁竭力说服自己,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只是自己昏迷时的幻觉,或者一场梦。可是他心里的不安并不因此就减弱。
    如果真的是梦,那这一场梦未免太过真实了。
    言幼宁隐隐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和这枚戒指脱不开关系。自己能活回来,或许正是因为前世临终前的强烈怨气推动戒指发挥力量将自己送回了现在,那么,强烈的怨气与戒指的魔力之间是不是本身就存在着一种相互的吸引力?这个被戒指的力量刻意扭转的时空,是不是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言幼宁抚摸着胸前那枚扭转时光的戒指,忽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得到果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幼宁?”门外传来林君的声音,“幼宁在吗?”
    “在。”言幼宁连忙起身开门,把林君迎了进来,“林哥你怎么来了?”
    林君把手里的一个小药瓶递给他,“跌打药。刚才在外面我看见你胳膊上青紫了一块,腿上是不是也有伤?等下自己上点儿药,把淤血的地方都揉开。”
    言幼宁有点儿不好意思,“谢谢林哥。”
    林君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村子里条件就这样了,住得惯吗?”
    “没事。”言幼宁对住宿条件真没有多挑剔,毕竟这里只是个小山村,又不是度假村。
    林君沉默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似的轻轻咳嗽了两声,“小丁呢?”
    “他说自己吃多了,绕着村子散步去了。”言幼宁想起小丁腆着肚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哥你有话就直说吧。”
    林君略有些意外地瞟了他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幼宁,我呢,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是白天我从马上摔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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