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什么客?” 郭思慌道。
    “说是邓侍郎。”郭思一听名讳,便知是父亲旧友,朝中的侍郎提举官邓雍。他也等不急更衣,务必要先去报个平安,再商议离京城之事,片刻不敢耽搁,便直接朝厢房走去。
    厢房中,曾经的翰林图画院待诏郭熙瘫坐在的卧榻上,面色灰白奄奄一息。床边坐着一个鬓角已然花白的中年男人。邓雍偷偷用衣襟擦着眼泪,对身边的老者叹道:“遥想先皇t当年是如此爱慕先生的画作,大内深宫,处处可见先生墨宝,偿有‘一殿专背熙作’之说。可这才短短几年功夫,如今官家就如此不知怜惜。不光把先皇挂在宫内的那些幅名作统统收了起来,堆到库房里也无人照料,居然还…还… 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不明白呀!”
    老者强忍着身上的病痛,支起半边身子,哀怨地望向邓雍,忙问:“居然还什么?你说啊…咳…说…咳咳…”说着一阵痛咳不止,手上却紧抓着他的衣襟要他回答。 邓雍微微转过头去,不忍直视老者的眼睛,被他逼问之下,小声叹道:“居然…居然拿先生的画…当成抹布擦桌几…”
    “啊…”老者颤道。他轻轻松开手,悲愤之极,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又是一阵狂咳。待稍停,他重新倒在榻上,两眼泪水依然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邓雍擦了擦眼泪,低头对郭熙说:“先生莫急,昨日我面见官家,求官家将先生所有的画作都赐于在下。目的就是为了代先生好好保存。没想到官家居然恩准了。”
    老者似略感安慰,可是顷刻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邓雍:“邓侍郎,你可否告诉我…咳…官家赐你的画里,可有…咳…可有《早春图》”?
    对方被一问之下抬头踌躇,又复转头望着老者,欲言又止,终于哀叹道:“画作中并无《早春图》,下官知道,此画是先生最得意的作品,连当年神宗皇帝都视若珍宝。下官今日一早收到翰林画院处清点出来的卷子一共三十幅,可是一一查阅后发现并无此图。我特地问了前来送画的宫人,宫人答说翰林院库房中并无《早春图》。我见事情不同寻常,这才急着来见先生一面。”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摇头,哀伤不已。
    郭熙蹬地一下撑坐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瞪大了双眼,喊道:“什么?!不在其中?…咳…这不可能…咳…不可能的!”两手死死抓住邓雍右臂,“邓侍郎,快…快带我去找…咳…把它找回来…咳咳咳…找回来!”
    郭思一到屋边听闻父亲话语激动,忙破门而入。屋内人见他如此模样,颇为震惊,郭熙缓过一口气:“你,你这是下地干活还是下河捞鱼去?“
    “参见邓侍郎。” 郭思也不顾得礼节,问候一声之后,直接抓着邓雍的臂膀问道:“邓侍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邓雍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在下所言自然句句属实。“
    “邓侍郎,敢问你是何时向官家求的画?“
    “昨日早朝之上,官家也应允了。“邓雍正色道。
    “那——那昨日翰林图画院可曾发生什么事?“郭思追问。
    邓雍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病榻上的郭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回头向父子二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坦言:“的确,昨日宫中出了件大事。而且…而且…”
    父子二人急切地望着邓雍,等他说下去。邓雍咽了口唾沫:“听说昨日翰林图画院失窃!虽然还不知丢的是何物件,但看宫中昨夜派出殿帅于中仁和右骁卫将军卢昭义调查此案,又将当值的翰林图画院待诏孙学茂和袛侯武伯潮尽数扣押问话,看来严重程度非同小可。”
    郭熙强忍胸口滞涨郁结的血气:“究竟是何人所为?”
    “事情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宫中传言,闯入翰林图画院盗图之人正是光禄少卿林擎。此人是元丰新党,数年前王荆公还在朝时,此人倒是他的得力下属。”邓雍愁眉叹道。
    郭思脑中迅速理过无数思绪,他虽然还不敢断言,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从昨日开始他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到今日听闻邓雍所说的,两者必定环环相扣。他到桌边找了张圆凳坐下:“爹,邓侍郎,我想我有必要把昨日的事和你们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邓雍和郭熙听完郭思和刘大年的遭遇,半晌说不出话。直到邓雍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郭主簿,我问你, 此人当真和你说昨日发生之事和你父子二人有关?”
    “不错,这等重要线索,我不敢记错。”
    “我再问你, 你遇见的那个男子长相如何?”
    郭思原原本本地将那个虬髯男子的长相、身形、举止神态都说了一遍。邓雍恍然击掌道:“郭主簿!若在下猜得没错,你遇见的正是林擎!而且,若他这样跟你说,那么...那么很有可能昨日图画院失窃的就是《早春图》!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官家赐予我的画作中,并没有此图!”
    “什么?你说他就是林擎?”郭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就是盗取《早春图》之人?“邓侍郎,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我非得找到他问个明白不可!”
    “哎,你是找不到他了,昨日官家连夜派人前往林府捉拿林擎,结果此人神通广大,携了家眷在禁军右骁卫的眼皮子底下出逃,如今不知去向,宫中正竭力追捕。”
    郭思的脑袋被搅成了一团乱麻,若昨日他遇见的男子当真是林擎,此人偷了《早春图》早该逃之夭夭,怎会跟着他一路前来告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不想朝廷找到他父子二人参与调查来破解此案?可是他父亲郭熙虽然在熙宁年间作了这幅画,但至今也有十八年未曾染指《早春图》,更别说参与画作的看管和保存。失窃之事压根与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又如何参与调查?更何况昨日跟踪他的黑衣人明显与林擎不是同一伙,若他们是官家派来请他参与调查的,怎会用跟踪尾随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而且这些人还乔装便服,遮遮掩掩,明显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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