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寒意一丝丝透进心脏,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冷却下来,方子衿好一会才哑声问:“在我之前,还有谁?”
    林青青微妙地止住话音,扬声唤道:“影三。”
    一阵风穿行而来。
    黑色的身影慢步立在方子衿身后,手指间缠绕的丝线凌乱纵横,残留着没来得及擦干的血迹。
    林青青瞥见他手上的血迹,眼角微挑,影三跪下的动作一滞,敏捷地藏起武器,修长苍白的手在身上反复擦拭。
    林青青解开手腕上扎住袖口的细布,丢给他。
    “为方子衿包扎。”
    影三俯首听命,接到细布,灵活利索地缠上方子衿受伤的手掌,丝毫不在意他本人的意愿。
    少年身体僵硬到极点,不明白林青青的意思,迟疑着没有阻止影三的行动,但很快他便发现,影三的靠近居然没有给他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恰在此时,林青青抬手掀起白纱,对上他的眼睛。
    方子衿微微启开凤眸,当即想后退。
    “还是有效果的。”林青青打量他的眼睛,见他只是眼角些微泛红,眼中没有可怖的血丝,笑道,“余下的便不用解释了罢,我的确是为改善你的病症,没有任何不正当的想法。”
    方子衿也想通了,尴尬得耳根通红。
    一团乱麻的心结被林青青快刀斩断,不蔓不枝,再生不出半点郁结,有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喘息的感觉,可偏生听到了她的下句话——
    “把心放进肚子里,我不会喜欢上你。”
    他下意识就问:“为何?”
    还能是为何,哥哥没有龙阳之好,是他多想,还想的那般龌蹉。方子衿心下歉然,硬着头皮要挽回说出去的话。
    林青青却再次给了他截然不同的答案。
    她轻甩剑上的血迹,银剑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漂亮至极。
    “我这人较为慢热,不喜欢在没必要的事情上花费心思,恐怕只有热情开放的人才适合我。而我所好之人不必才华满腹,也不必能力出众,但要让我感觉温暖舒适,轻松自在。”
    方子衿不是,拔尖的能力、出众的样貌都会给他带来麻烦,他需得走一步算十步,若停下,便会被嫉恨他的人拖进沼泽。
    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会很累。
    方子衿不知道林青青心里的想法,动了动唇道:“哥哥喜欢胆大果敢的女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说道:“宣国女子多温婉娴静,那般女子恐怕很难找。”
    “那是你见的女子太少。”林青青展颜而笑,把少年笑得脸庞染上薄红,才收敛笑容。
    “我并无嘲笑之意,莫要介怀,不过你说的也对,宣国女子多受束缚,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性情,更没有机会展示她们的能力。”
    方子衿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取下帷帽,看着林青青。
    “若有机会,便改一改这样的制度罢。”林青青话里没有主语,目光回转,和他的眼睛对视上。
    即便方子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想亲自实行一个等同于改天换地的国策,却也因为这道似是而非的目光,一时分不清楚她究竟想让谁去开启这样的国策。
    “我支持哥哥。”
    林青青讶然:“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女子可以与男子一样,入朝为官、经商赚钱、参军打仗,甚至是承袭爵位。这样的国策,你认为我办得到?”
    “我相信哥哥去做,定能成功推行。”少年的声音在黑夜里明晰真切,好似黑子落于棋盘发出的坚定不移的脆响声。
    林青青不免有几分心悸,少顷,好笑地摇首:“不是我没有自信,国策最好符合当下的民情,若它的出现颠覆现状,破坏人们约定俗成的思维习惯,没有人愿意去执行,那这样的国策注定失败。”
    林青青向前走,余光瞥见少年紧跟她的脚步。
    方子衿因刚闹了一个大误会,还有点心虚,没有了起初的冷峻漠然,脸上显出深思之色:“百姓普遍抗拒陌生的事物,恐惧未知,它能否实行,在于执行者能否给他们应有的保障。”
    林青青不置可否,千阳的夜市人迹稀少,走得久了总能碰上一两个。
    “当初太.祖开夜市,力排众议,带动宣国贸易往来盛行,这才使得大宣有足够的魄力夹立于四国之间而屹立不倒。”方子衿的声音不疾不徐,似潺潺流水,特殊的音质仿佛生来能打动人心。
    林青青却只是笑,她不知道方子衿哪里来的盲目信赖,认为她有能力冒天下之大不韪,实现几百年之后才能实现的男女平等。
    她抬起眸子看了眼千阳深不见底的夜空。
    就连保住千阳都那么难,遑论遥不可及的国策。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做到,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原著里坐上皇位的龙傲天。
    他应当可以。
    龙傲天独断专行,举国皆恐。
    百姓为留住得之不易的安生日子自我驯服,这样的大环境下,什么样的国策施行不了。
    林青青抬脚走向一个卖灯笼的货摊,信口调侃:“好啊,若是哪日我做了,便添上你的名字,让你去执行,这样你也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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