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秦霈垣和贺严德两个人了。
    「是。」杜松应下,同时看了时丁一眼。
    时丁亦是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缰绳。
    今晚上注定要有许多事情,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四匹马接着赶路,而随着月亮的升高,贺家的宅院此时也一片灯火通明。
    贺老夫人坐在桌前,精神矍铄,并无半分困意,手指更是不断地拨动着那一长串念珠。
    「母亲,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陆氏劝道,「母亲明日还要入宫看望淑妃和小公主,若是睡得晚了,怕是明日精神不好,淑妃娘娘若是看到的话,会担心的。」
    「严修去了庄子上,我不放心啊。」贺老夫人叹息道,「这孩子,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的,也不知会一声,好多派几个人跟着,也能放心些。」
    「严修身边的人各个稳妥,且身手极佳,想来不会有事的。」陆氏顿了顿,道,「而且儿媳觉得,这些事,严修也得学着处置才行。」
    「是这回事。」贺老夫人站起了身,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承业呢,可睡下了?」
    「不曾,方才底下人来回,说是还在看图纸。」陆氏答道,「看这个架势,估摸着今晚是不得歇息了,待会儿儿媳去看一看,也送些夜宵过去,母亲放心。」
    「嗯。」贺老夫人点头,「承业因为先前的事情在家中停歇了这么多年,眼下承蒙皇上不嫌弃,竟是将修建新国子监之事交给他来督办,的确需得尽心做好,方能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母亲说的极是。」陆氏赞同,「承业官复原职,再次担起这工部尚书一职,他心中也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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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5章 玩花招
    「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如何来做。」
    贺老夫人笑道,「眼下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我听说下个月时,玉锦的堂伯和堂伯娘会再次来京中,虽然安民伯与玉锦相认时间不长,可我看玉锦与这堂伯和堂伯娘也是亲近的很。」
    「你这段时日也好好准备准备,等安民伯和安民伯夫人到了京城,你和承业登门拜访,好好商议一下过礼之事。」
    「咱们贺家不是小门小户,玉锦现如今也是平安郡君,万事不可怠慢,我现如今上了年纪,许多事情想要操心却着实觉得疲累跟不上,你得多多操心,务必将所有事情打点妥当,莫要让苏家觉得咱们怠慢,更不能让玉锦受丝毫委屈。」
    「母亲就算不交代,儿媳妇心里也有数。」陆氏笑道。
    现如今整个家中虽然是她在管,但陆氏自觉已经渐渐上了年岁,且等到顺利辅佐完三殿下,一切都安稳之后,她还想着跟贺承业一起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家中的大小事务,便需苏玉锦来打理,她也会成为贺家的当家主母。
    现如今是要迎娶贺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马虎。
    陆氏入贺家门多年,虽然是将女出身,一身武艺,却是蕙质兰心,又不乏温婉贤淑,贺老夫人是极其满意的,对其做事也十分放心。
    再次点了点头,贺老夫人这才在下人的服侍下,准备安寝。
    陆氏直到贺老夫人歇下后,这才去了趟厨房。
    亲自挑选了几样吃食当做夜宵,且交代厨娘务必做的清淡可口一些,陆氏这才去书房看在忙碌的贺承业。
    月亮升到正当空时,贺严修一行人抵达了田庄。
    此时的田庄,灯火通明,门户大开,素日里在这里值守的人踪影全无。
    时丁和杜松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连兴安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短匕。
    贺严修却是握着手中的长剑,大步走了进去。
    一路往里走,贺严修看到了在院中桌前坐着的贺严德。
    此时的贺严德,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抿着杯中的美酒,桌上并无下酒的菜肴,却有一个空余的杯子。
    而在贺严德的旁边,则是站着几个表情严肃冷峻的陌生侍卫。
    「看起来,大哥早就在等我了,我来的有些迟,倒是辜负了大哥的好意。」贺严修走上前,在贺严德对面的空座上坐下,「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要赶走几只恼人的苍蝇,略耽误了一盏茶的功夫。」
    贺严修将手中的佩剑放在了石桌上,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那只空杯子倒满,抿上了一口,「上好的秦酒,滋味果然不同,只可惜少了几样下酒的小菜,看来这次来帮大哥的人,虽然实力还算强,可这想的确实不大周到。」
    见贺严修将那杯酒喝了个干净,贺严德冷笑了一声,「你竟是不怕这酒中有毒?」
    「大哥大约不会让我这般轻易死去的,这酒中是无毒的。」
    贺严修瞥了贺严德一眼,「再者,今日皇上赐婚的旨意刚下,大哥便想方设法要请我过来,为的应该不过是让我不能如愿以偿吧。」
    「大嫂失踪,大哥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吧,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待会儿我便能发现大嫂的尸体,贺家也因此不得不对外发丧,家中有了这样的丧事,即便我与平安郡君是皇上赐婚,也需得再等候一年方能成婚。」
    「大哥先前种种希望皆是落空,想来对我也是记恨已久,此时大约也是想让我尝一尝各种盘算不能如意的滋味吧。」
    听贺严修这般说,贺严德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你倒是看的透彻,不过你唯独猜错了一点。」
    「这酒中的确无毒,可这杯子的边缘却是涂了毒药,你现如今已是喝了下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贺严修,你是个聪明人,可你有个大毛病,那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贺严德笑得阴森,张狂中更是透着浓浓的得意,「咱们俩的这场较量,终究是我赢了。」
    「只不过我虽然猜得到我会赢,却也没有猜到竟是赢的这般轻松快速。」
    贺严修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那酒杯重新拿了起来,笑道,「这段时日在京城闲来学会了一个小把戏,大哥不妨看看?」
    贺严德死死地盯着贺严修,却并不回答。
    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贺严修面容轻松,将手搭在了酒杯上面,顷刻后,响起了细微的哗啦啦声响,待他将手移开时,酒杯重新变得装满了酒水。
    将酒杯重新摆上了桌子,贺严修看向贺严德,「看来这酒并不适合我来喝。」
    看着那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杯子,贺严德气得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掷了出去。
    贺严修,你当真是好的很!
    竟然在我旁边玩起了障眼法!
    贺严德咬牙,「你不要得意!今日既是将你请过来,我这里早已是布好了天落地网……」
    当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地时,寒光乍现,贺严德身后的几个侍卫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动作,便已是闷声倒地。
    杜松淡然地走了过去,将那几个侍卫脖子上的袖箭拔了下来,从腰间拿起巾子,擦净箭头上的血迹,重新装了回去。
    「我还有其他人!」贺严德仍旧不死心。
    但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地,一个尸首越过墙头,落在了贺严德的跟前。
    尸首睁着眼睛,嘴唇微动,还没有死透,甚至还想着挣扎,但越是挣扎,脖颈和胸口处的血越发汹涌而出,淌了一地。
    紧接着,是第二个尸首。
    第三个尸首。
    第四个……
    当院子里头的尸首堆成小山一般时,时丁从墙头另一侧跳了过来,手中的长剑仍旧还滴答着鲜血。
    「就这些了?」贺严修挑了眉梢。
    「是,里外已经清理完毕。」时丁拿巾子去擦拭长剑,而后和杜松一起,站在了贺严修的身后。
    第446章 不肯
    一番精心准备,甚至不惜出卖了所有,只为最后能将贺严修置于死地,并且看到他临死之前不甘心的样子,好让自己心中痛快。
    但忙活了这么久,这样的伏击和计谋,皆是被贺严修轻松破解,且对于他来说,似如同儿戏一般的轻松。
    尤其看到贺严修的脸上那似笑非笑,带了许多嘲弄之意的表情……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贺严德咬牙切齿,一张脸更是几近扭曲。
    为何他总是比不过贺严修。
    为什么!
    贺严德在一声声的怒吼后,整个人颓然地窝在轮椅之中,目光呆滞地看向贺严修。
    他真的样样都比不过贺严修……
    他的父亲,因为资质平庸,并没有什么才干,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家中,都不及贺严修的父亲受重视。
    他的母亲,出身比不过贺严修的母亲陆氏,嫁妆亦是被衬托的黯淡无光,出门时也不如陆氏长袖善舞,家中的管家权都被祖母越过她的母亲,直接交给了陆氏。
    自小旁人便夸贺严修聪明伶俐,读书时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练武更是一点即通,颇具天赋。
    他气不过,哪怕自己小时候体质不佳,哪怕爹娘皆不赞同,为了能跟贺严修比,他央求爹娘乃至祖父母为他请来了武师父,没日没夜的练习,待小有所成时美滋滋的去寻贺严修比划,却仍旧落了下风。
    待成人之后,家中开始为他们谋求官职时,他只能入了工部,而贺严修却能入了户部,且平步青云,升迁速度比他高上太多。
    甚至到了站队之时,他想着投奔大皇子,以求往后大皇子登基时他作为左膀右臂,能够执掌贺家门户,让整个贺家对他刮目相看。
    但大皇子虽然将他收入麾下,可他却也明显感受得出来,大皇子对于他不是贺严修而十分遗憾。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贺严修已经选择了三皇子,是大皇子的死对头,为何大皇子还能对他念念不忘?
    他到底哪点比不得贺严修了!
    哪点!
    贺严德盯着贺严修,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知道你恨我。」贺严修迎着贺严德的目光,语气和缓,「可你既然姓贺,身上背的便是贺家的使命,考虑的该是整个贺家,而不是单单只有你自己。」
    「今日你这般举动,看似能够心中出气畅快,可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充当了别人的棋子,而执子之人并不将你当回事,用后即弃。」
    「你平生最是恨我将你比下,看了你的笑话,可你将我扳倒,自认为心中痛快,实际却又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那你是不是要将其他人变成你的下一个目标?」
    「周而复始,你终日忙忙碌碌,又获得了什么?不过是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你以为我会听得进去你说的那些话?」贺严德对贺严修的言论嗤之以鼻,「这些长篇大论,不过只是想让我当一只乖乖听话的狗罢了!」
    「你说让我考虑贺家的责任,可贺家又如何善待过我,又将我置于何处?我本是长房长孙,为何又时常排在你的后面?」
    「若说我现如今是如何对贺家的,不过就是将贺家如何对我的,尽数还了回去罢了!怎么?就许贺家区别对待,我将此事还了回去,贺家便受不住了?那贺家,还当真是心量狭窄的很!」
    贺严修看贺严德气的如同炸毛的野兽,知晓他现如今无论如何劝说,贺严德也是听不进去的,便只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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