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苏玉锦看着贺严修,抿嘴直笑,「二爷倒是黑了许多。」
    边关风大,白日里日头更是大,贺严修这段时日时常在外,风餐露宿,变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是明显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黑了一个加号,被衣服遮挡的部分仍旧白皙,此时贺严修替苏玉锦倒茶水时将袖子往上略拉了些许,露出十分分明的界限出来,看着颇为滑稽。
    贺严修再次伸手捏了捏苏玉锦的鼻子,「也淘气了许多。」
    竟是这般打趣自己的夫君。
    苏玉锦嘿嘿直笑,满脸都是小狐狸的狡猾。
    一旁的陆雯静,「……」
    突然有点饱了是怎么回事?
    但自家这表哥和表嫂新婚不过半年,便要到这边关来,甚至还要经历分别之苦,此时小别胜新婚,两个人如胶似漆的,也实属正常。
    能理解!
    但是不能接受!
    陆雯静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抬脚就往马车那走。
    「这饭食马上做好,你不吃上一些再去歇息?」苏玉锦问。
    「此时还不太饿,随身带的还有一些石头饼,待会儿再喝些油茶面汤即可。」陆雯静道,「我去看一下楼公子是否用过了汤药。」
    楼彦林的病还未完全除根儿,每日还得吃上一副汤药巩固。
    且拓跋余,楼彦林和楼彦松身份特殊,此时只在马车上歇息,并不过多露面,以免节外生枝。
    「嗯。」苏玉锦点头,顺便让陆雯静提醒楼彦林督促拓跋余服用养生补气的丸药。
    陆雯静一一应下。
    锅中的水已经煮开,青葵泼了油茶面汤,给苏玉锦和贺严修各自端了一碗。
    酥脆的石头饼配上热气腾腾的油茶面汤,再嚼上一些清爽可口的小咸菜,倒也不失是一顿清淡可口的早饭。
    「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你是几时发觉这孙县令不对的?」贺严修一边喝着汤,一边问。
    「自我到了石林县之后,孙县令一直表现的爱民如子,忧心时疫,并未有任何不妥,可我对孙县令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他的情感少了几分真实,多了些面上功夫,但这到底只是感觉,并无真凭实据,也只当是每个人性情不同而已,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苏玉锦道,「直到这孙县令着人将楼彦林抬到我与李大夫的跟前,交代我们要尽心诊治,而后又拿了那刻有拓跋二字的令牌前来之时。」
    「石林县当时正值时疫,街上随处可见得了时疫病重之人,倒在衙门口处的也不在少数,且当时楼彦林蓬头垢面,并不起眼,按理来说并不怎么吸引人注意。」
    「可偏偏孙县令却十分关注楼彦林,甚至搜了他的身,拿到了那块令牌,仿佛早已知道他就有那块令牌一般,而后他对令牌之事不闻不问,俨然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模样,难免有些刻意。」
    「我感觉事情不对,吩咐时丁和杜松暗中调查,自发现张大宝在狱中骤然病逝,以及孙县令暗中养了许多侍卫,便觉得此事大约并不寻常,这才着人通知你。」
    「原来如此。」贺严修点头,笑道,「月余不见,人也是越发聪慧伶俐。」
    说笑间,贺严修伸手再次要去捏苏玉锦的鼻子。
    苏玉锦灵巧地躲了过去,甚至主动出击,伸手捏了捏贺严修的鼻子。
    「月余不见,二爷这身手也越发变得迟钝了。」
    说罢,苏玉锦咯咯笑了起来,目光中满都是狡黠之意。
    贺严修由着苏玉锦胡闹,只忙着帮苏玉锦的碗中再添上一些汤,又拿了肉干出来,让她多吃一些。
    媳妇儿太瘦了,得多补补才行。
    「前线近日如何?」苏玉锦问。
    「一切皆好。」贺严修道,「只是楼彦林所说的事还没有弄清楚眉目,让人心中不安。」
    从孙县令的状况来看,像他这般的,肯定不止一人。
    老鼠打的洞多了,再坚固的长堤都有崩塌的可能。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苏玉锦见贺严修神色忧郁,转了话题,「余太子和楼家兄弟,届时该如何安置?」
    「暂且先到雪岳府落脚,再和太子殿下还有外祖父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贺严修道,「倒是你,先别顾着问别人,你这里是如何打算的?」
    「此次可要跟着我们回雪岳府?」
    「石林县时疫还未完全清除,现如今孙县令又被抓获,石林县那边治疗时疫之事会有所耽搁,需得有能主持大局之人。」
    苏玉锦道,「且不单单是石林县,临近的几个县城因为石林县的缘故皆是有时疫的病例,需得彻底清除,才能彻底太平。」
    「我若是到了雪岳府那边,除了能救治几个伤员,终究对你们帮助不大,反而不如将时疫完全控制住,你们也好一心应对战事。」
    贺严修闻言,看着苏玉锦,许久没有说话。
    见他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目光满是似水的温柔,苏玉锦笑了起来,「我这脸上莫不是有花儿不成,看成这幅模样?」
    「没有。」贺严修笑意不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从前只觉得你温柔聪慧,有着极好的厨艺和医术,更是个聪明且极有分寸之人。
    第550章 改良
    现在看来,你有的不单单是闺阁女子的温柔小意,反而更多的审时度势的大局观的家国大义。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说的从来都不只是身手了得,能够叱咤战场,勇猛杀敌的,还有像苏玉锦这般能够成为坚强后盾的。
    而后者,时常因为不够显眼而被人忽略。
    但后者,往往更加重要。
    贺严修的目光中的温柔,更多地变成了赞许和钦佩。
    但这些话,贺严修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满眼的笑意几乎多了溢了出来,「我家夫人如此好看,自然是要多看上几眼为好。」
    「贫嘴。」苏玉锦笑嗔了一句。
    「实话而已。」贺严修握了握苏玉锦的手,「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便依你,只是万事多加小心,若有事情便让他们及时送信过来。」
    「我会尽快上奏有关石林县孙县令之事,看能不能尽快安排新的县令上任,此外石林县的郭县丞虽能力一般,但胜在做事本事,时疫之事也可多派他去做上一些事。」
    「嗯。」苏玉锦点头。
    「这段时日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贺严修又补了一句,「无论何事,皆是要以自己安危为重。」
    「嗯。」苏玉锦再次点头。
    「一定要按时吃饭。」
    「好。」
    「晚上早些歇息。」
    「好。」
    「记得要及时添衣。」
    「好。」
    「也……记得要多想一想我。」
    苏玉锦,「……」
    「好。」苏玉锦又一次地点头。
    这次点的格外用力。
    前三条未必能够做得到,但这一条她一定能够做到。
    毕竟与贺严修分别的这段时日,无论她如何忙碌、劳累,待她闲下来时,脑中尽是贺严修的面容和身影。
    贺严修见状,笑眯了眼睛,捞起苏玉锦的手背,亲了又亲。
    一顿早饭吃罢,略作歇息,苏玉锦和贺严修要各自离去,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简单告别之后,一应随从跟着苏玉锦和陆雯静往石林县走。
    而陆家亲兵护送拓跋余,楼家兄弟和贺严修一行人往雪岳府而去。
    边关荒芜,此时正值深秋,触目所及的草木已是泛了枯黄,在日光的照耀下,混杂着随风而起的风沙,显得整个天地间都有些灰扑扑的。
    目送贺严修一行人渐行渐远,苏玉锦这才放下了车厢的帘子。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苏玉锦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的水。
    陆雯静啧啧摇头,「还以为能看到锦姐姐和表哥依依不舍,感人至深的分别情景,不曾想你们分别之时眼神皆是如此决绝,实在是……」
    陆雯静叹息。
    实在是不像是那种难舍难分的新婚夫妇。
    反倒是像极了家中父亲和母亲那样的老夫老妻,一个说要出门,另外一个便主动帮其收拾行李,甚至在临行分别时,多余的话都不说上一句。
    虽然这样的情景看起来也有些岁月静好之感,但总觉得太不符合贺严修和苏玉锦这样的年岁了!
    「实在是什么?」苏玉锦捏了捏陆雯静的脸颊,打趣起来,「说起来,我也诧异的很呢。」
    陆雯静歪了歪头,「锦姐姐诧异什么?」
    「我以为你一定会跟着严修一并回雪岳府去,不曾想你却愿意跟我一同在这里治疗时疫。」
    陆雯静的脸颊顿时微红,「锦姐姐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不愿意做活,只想着回去闲待着的人,再说了,我又没什么事,为何必须要回雪岳府呢?」
    说这话时,陆雯静眼神飘忽,连看都不看苏玉锦,只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见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爽朗洒脱的陆雯静此时竟是羞赧到这个地步,苏玉锦玩心大发,「雪岳府当真没有什么事让你牵挂?」
    「当真没有。」陆雯静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过若是非要追究的话,我到是颇为记挂爹的伤势,其他的,便万万没有了!」
    话说的大声,但语气却不笃定,且这脸颊红的如同那深秋的苹果一般。
    苏玉锦吃吃直笑。
    「锦姐姐这是不相信我?」陆雯静见自己说话可信度不高,干脆拽着苏玉锦的袖子撒起了娇。
    「信信信。」苏玉锦抿嘴笑了笑,不再打趣她,转了话题,说起治疗时疫之事。
    一路匆匆赶路,抵达石林县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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