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但萧郁确实是说到做到了。
    夜色渐深,他们一同去往山腰的道场,甫一落地,周围的修士们就纷纷向她行礼。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旁边有个人,但大家都将萧郁当成一个普通弟子,只瞥一眼就作罢。
    苏蓁找到自己要授艺的道场,里面已经等了二三十号人,都是提前到场的,此时也相继拜见。
    天元宗内门修士,天赋都不差,柳云遥那种情况基本挑不出来。
    他们大多数是一两个月内引气入体,晋入锻体境一重,然后,快些的三五年,慢些的也是六七年晋入练气境。
    故此这些练气境修士都比较年轻,最小的才十几岁,看着还满脸稚气。
    道场上四面围墙,隐形结界,圈出方圆百丈的空地,地面以坚固黑石铺就,下面也嵌着法阵。
    边缘竖起石柱,顶端垂下吊灯,晶石光晕明朗,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讲师座高居于阶上,苏蓁拾级而上,回身看着下方的年轻人们。
    萧郁站得很远,周围空无一人,旁的修士也没有谁在意他。
    他一个人伫立在灯下阴影里,抱着手臂靠在石柱上,姿态悠然,满脸兴味。
    “……我之前已传讯于吴师兄,想来他也通知过你们,今日所讲湛水三式,水灵根可习,有意洗练水灵根者,也可以听一听。”
    苏蓁淡淡道,“这里有两个锻体境,若是你们想尝试修炼剑诀,请在你们师父面前练习。”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谁啊?怎么每回都有这种人?”
    “锻体境能不能有点数,先去洗练灵根拓宽经脉再说吧,不会走就想跳了?”
    “服了,难得有化神境大佬过来……”
    “这可是首座的徒弟,咱们危云峰天赋最好的……”
    “锻体境能不能快点滚,苏师叔不把你拎出来是给你面子,别浪费我们时间……”
    两道人影从队伍里出去,迅速从后门走了。
    苏蓁抬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轻巧的木剑,剑刃无锋,通体玉白,带着螺旋花纹。
    下面安静了。
    她举高左手,中指拇指相叠,另外三指分别不同程度弯曲,给大家清清楚楚展示了手印,并且转动手腕,让他们从各个角度看了一遍。
    右手轻轻一扬。
    “湛水之名,取自水木湛清华,苍树灵秀,水影清透,此乃静势——”
    剑身上萦绕着淡淡蓝光,剑出时掠影如波纹,似涟漪荡漾,光芒清华玉润,周遭陡然弥漫起一股湿润水气。
    “剑出为动,静动结合,即生此间剑意。”
    下方响起一片惊叹声。
    入门剑诀只是统称,但凡是练气境就能修习的、不需要其他基础的剑诀,都可以被这样归类,但这不意味着它一定很简单。
    “……无论你们能领会能使出几分剑意,且先在心中有个概念。”
    苏蓁继续道:“但是即便悟不到剑意,只要学会剑诀手印,学会灵力运转方式,一样能使出来,只是差些火候。”
    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苏蓁简练地讲了一遍,听课的修士们纷纷尝试起来,还有怕忘了先低头做笔记的。
    她逐个看了看,纠正了几个剑诀手势,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走人了。
    峰内的高手们风格各异,有些人比她负责,还会多待一阵,有些人比她敷衍,说完就走,多一刻也不肯停留。
    反正按照规定,确实是讲解完成就可以离开,那些人究竟能学会几分,就全靠自己了。
    苏蓁出了门,身后还传来一阵阵微弱灵力波动,是他们还在道场里练习。
    萧郁刚刚忽然走了。
    她倒也没那么在意他在不在,更何况在第一剑修面前讲剑诀,总有点班门弄斧的奇怪感觉。
    所以也乐得如此。
    山腰处一直热闹,夜里的长街也喧嚣吵嚷,空中流光飞舞,时不时有修士御剑而起。
    前方倏地传来一阵惊呼声。
    随着熟悉的灵压靠近,一道亮光从天而降。
    光芒褪去,露出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
    那人容颜俊秀,穿了一席墨绿的团花锦袍,耳畔明珠悬垂,腕上镯环玲珑,一身装扮颇为华丽招眼。
    他的衣袖上有着曲水桃花纹,那水纹隐隐透着蓝光。
    “是凌霄峰的?”
    “那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见过裴师叔!”
    周围的危云峰修士相继行礼。
    那人不在意地点头,然后向这边招手,“苏蓁!”
    苏蓁笑逐颜开,“表哥。”
    “你这家伙……”
    那人闪身过来,诧异地打量她,“你不是上个月才晋入化神境的?这会子小境界居然就有二重了?你,你这是什么奇遇?”
    “就不能是我天赋异禀?”
    苏蓁忍俊不禁,“表哥可算回来了。”
    面前这人名为裴徉,是崇云仙尊的亲传弟子之一,也是自己的沾亲带故的兄弟。
    苏蓁出身浣花洲第一世家,苏家的规矩,家主是族中最强者继承,现任家主是她的舅舅,上任家主是她的母亲,上上任家主是她的祖父,而祖母便是姓裴,来自碎云州裴家。
    裴家亦是世家大族,族中子弟甚多。
    裴徉是本家出身,父亲是现任裴家家主,祖母是上任裴家家主,他的祖母和苏蓁的祖母乃是堂姐妹。
    “虚界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要不是为了寻炼器材料,我才不去那受罪。”
    裴徉抱怨了两句,伸手一拍她肩膀,“你这修行速度,比你师父还要厉害,当然,那还是比不过我师尊。”
    若是之前,苏蓁一定和他多呛几句。
    然而此时此刻见他,她只想到前世,裴循和裴徉在灵界失踪。
    她曾数次前去寻找他们,甚至几度险些身亡,却是毫无下落。
    在那之后不久——
    她就变成魔修了。
    苏蓁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的青年,鼻间莫名有几分酸意,“表姐呢?”
    “她又去妖界了,怎么也得过几日,先头还惦记你,怕你进境不顺,让我赶紧回来瞧瞧呢。”
    裴徉抱起手臂,“我回来才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出关了,这不赶紧过来了。”
    苏蓁将心中情绪压下去,“谢谢你们记挂我。”
    他们并肩在街上漫步,遇到的修士无不行礼问安,两人简单回应,然后就闲聊起来。
    苏蓁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也讲不出口,毕竟总不能说三百年后你们莫要去灵界,去了就回不来了。
    于是她就静静听着表兄讲起在虚界的经历,遇到了何方高手,遇到了多少强敌,又认识了几个朋友,并且几次死里逃生,终究有了突破。
    “……我们甚至遇到了噬魂教的高手,我和阿姐都以为回不来了。”
    苏蓁眼神微动,“是血神祭司?哪一位?”
    “我也不知道那人姓什么,她瞧着与旁的噬魂教高手也没什么两样。”
    “罢了,表兄只要能确定他们不是在那守株待兔就好,我听说有些噬魂教徒在外面接生意……”
    以亲身经历来看,有时候遭遇噬魂教魔修,说不定背后还有旁的原因。
    当然也可能只是意外,都不好说。
    “那我也知道,应该不是,当时乱的很,他们也不是忽然跳出来偷袭我们的。”
    裴徉没当回事,“别说我了,你最近如何?你师父还是对那姓柳的分外照顾?”
    苏蓁皱眉,“表哥才回来,作甚提她煞风景。”
    裴徉奇怪地看她一眼,“往日你常常给我和阿姐抱怨那人,今日怎么转性了?”
    苏蓁撇嘴,“我也就讲过两三回,怎么就常常了?真说起来,我骂周子恒的时候都更多些,你就当往日我没那么讨厌姓柳的,还能说道两句,如今是烦透了,提都不想提。”
    “罢了,早就与你说,与那种人计较,没得掉了身份。”
    裴徉冷笑一声,“你那师弟死了倒是痛快,我听说周家的人来了一趟……”
    “嗯,也不止是因为他们的弟弟,毕竟人都死了,是为了什么丢失的秘宝。”
    裴徉对此一无所知,“什么东西?”
    苏蓁暂时不欲告诉他,周家背后还有天都势力,这事知道了也未必有好处。
    “周家那般的世族,二流三流的物件儿也当做是宝物,谁知道呢。”
    “那倒是。”
    裴徉撇嘴道,“你瞅瞅你身边都是什么人,早先你拜在危云峰,我就说不如来我们凌霄峰,你还说宗主徒弟太多,不如玉尘仙尊只有……”
    苏蓁打断了他,“当年宗主也是那么个意思。”
    “不一定,师尊很可能是瞧出你的想法,就故意那么推说罢了。”
    裴徉耸了耸肩,“她一直挺喜欢你的。”
    苏蓁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宗主与我原没说过几句话,之前对我和蔼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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