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景带头喊了声:“外祖父,外祖母。”
    陆老夫人和陆首辅纷纷红了眼眶,再将慈爱的眼神看向姜唯洇,眼中含着期盼。
    姜唯洇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
    娘亲去世的早,她从小身边也只有爹爹一个亲人,没想到恢复记忆才几天一下就有哥哥和外祖父外祖母了。
    很不适应这样的转变。
    她抿了抿唇,没一会也跟着喊了句外祖父外祖母。
    饭桌上的气氛在此才逐渐松缓。
    陆曦行坐在姜唯洇的另一侧,小声道:“洇洇表妹,你还记得我吗?”
    姜唯洇笑了声:“记得哦。”
    但她真不知道原来陆曦行是她表哥。
    陆曦行和程楚暮是发小,幼时程楚暮曾在扬州外祖家住了几年,他便也跟去找程楚暮玩,在那住了两个月,那两个月正好姜唯洇也借住在此。
    整个下午,姜唯洇和孟时景都被留在了陆府。
    她与陆老夫人聊了许久,老夫人一直在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得知她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又心疼的抹泪。
    等在陆家用了晚膳后,姜唯洇准备跟哥哥回去时,被陆首辅喊去了书房。
    书房内,陆首辅笑得和蔼问道:“洇洇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姜唯洇不知他怎么知道她和太子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了解多少,一下心里慌得不行,也完全不知怎么回答才合适。
    还是孟时景出面替她回了句:“外祖父,洇洇初来长安时出了点意外,是太子殿下救了她,算上来殿下也是洇洇的救命恩人。”
    陆首辅问:“就只有这个,没有其他?”
    孟时景笑道:“没有。”
    陆首辅似乎有些遗憾,遂又道:“也好,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对你有恩,改日外祖父带你亲自去东宫道谢。”
    **
    回康华坊的路上,姜唯洇问道:“哥哥,为何你没有告诉外祖父我曾经在东宫住过一阵时日?”
    孟时景轻声道:“傻丫头,你是姑娘家,可知若是跟一个男人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月的事传出去,会对你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况且外祖父的声望极高,在朝中很有地位,若是他知晓了那些,恐怕会逼迫太子娶你。”
    “你可知想嫁进东宫的姑娘有多少?即便有外祖父的身份在,届时你也很有可能会落了个侧妃的名分,一辈子被太子妃压在头上,这种情况下,你会想嫁进东宫吗?”
    姜唯洇一愣,有些沮丧的摇头。“不想。”
    从前她没有外祖家的时候,她那种身份只能偷偷摸摸躲在东宫住,如今即便有了外祖做靠山,那她也根本比不上从小在京城里娇养大的世家千金。
    众人都说太子殿下和沈姑娘最为匹配,她想,若是在她和沈姑娘之间做选择,殿下那样聪明的人也定是会选择沈姑娘吧。
    毕竟沈姑娘家世好,聪明漂亮,还有才华,跟殿下再登对不过了。
    孟时景就怕她对太子动了心,做太子的女人对洇洇这种单纯的性子来说并非是好的选择,后宫深似水,她嫁进去只有褪一层皮的份。
    他想了想,又问:“那两个月,你可曾和殿下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69
    ◎“洇洇又要逃?”◎
    姜唯洇问:“哥哥指的是哪些?”
    孟时景忽然想起那天清早她嘴唇红肿的样子, 当初他的确猜测她是和太子做了什么亲密之事,后又觉得太子不至于大晚上找过来,想必是他多心了。
    从前即便知晓她没名没分的住在东宫觉得不像话, 但到底也没有插手的身份,如今得知洇洇是他的妹妹后, 他自然不能放任她这般不清不白的和太子牵扯不清。
    “哥哥指的是……你和太子殿下可曾做过那些逾矩之事?”
    姜唯洇才反应过来, 脑子里回想起当初在东宫的一切, 她不敢看孟时景的脸,小声道:“没,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 加个“吧”是什么意思?但这种事他这个做哥哥的若问太仔细, 也不大方便。
    孟时景便道:“那就好。”
    因为撒了谎,姜唯洇是一路揣着小心脏回家的。
    姜重阶等了一整天,总算等到兄妹二人归家, 孟时景说了今日在陆府发生的事, 他也并未说什么, 只笑着道:“你们夜里既然吃了, 那便回屋休息吧。”
    姜唯洇问:“爹爹,你没吃吗?”
    他道:“爹爹不饿,你们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歇。”
    姜唯洇摇头道:“我不累。”
    说罢,她看了孟时景一眼。
    孟时景温润地笑:“父亲, 您坐着,我和洇洇去为您下一碗面吃。”
    他拉着姜唯洇就去了小厨房, 姜重阶坐在椅子上, 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 心里欣慰的同时又很担忧。
    这俩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 做出来的面能吃吗?
    姜重阶坐在厅内,等了将近一炷香,才等到兄妹二人回来,孟时景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放到他面前,笑道:“儿子方才尝了口,味道有些淡了,本想要洇洇再加点盐,洇洇说您就爱吃清淡的。”
    姜重阶取过筷子,挑起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了一口才道:“不错,很符合我的口味。”
    不过,他从面碗里又挑出了一大块切的不算好看的肉片,这块肉片在这堆肉丝里格外的醒目。
    姜重阶抬眸看姜唯洇:“这是洇洇切的?”
    姜唯洇略显尴尬,“爹爹是怎么知道的啊?”
    那肉片又没写她的名讳。
    姜重阶摇头一笑:“真是随你娘了,不会做还硬要来一手。”
    姜唯洇委屈地看向哥哥,孟时景轻笑出声:“方才都说了那肉丝我来切,她非要趁我接水的功夫自己切了一块,险些将手都切伤了。”
    听到险些受伤,姜重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问道:“伤着了?伤哪儿了?让爹爹瞧瞧?”
    姜唯洇摆出自己一双安然无恙的手摇了摇,“没有哦,是哥哥说的太夸张了。”
    屋内飘散着肉丝面条的香味,姜唯洇和孟时景坐在一起跟父亲聊了许久。
    一碗面将要见底时,姜重阶接过孟时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笑道:“你们不必觉得内疚的,陆家是你们母亲的家,认回外祖想必渺儿也会为你们兄妹二人高兴的。”
    “当年的事实则你们外祖也是为了渺儿着想,爹爹呢,也的确与她不太登对,但感情的事是外力不可控的。我与渺儿相识那会,还是孟士凯最为看重的死士,为了她,我才想要脱离孟家想与她好好过日子,却没料到还是引火上身。”
    孟时景也是如此,从小沦为孟志凯威胁他的工具。
    “如今大仇得报,爹爹也没了遗憾。”
    姜重阶如释重负地笑。
    真的没有遗憾吗?
    姜唯洇想问,但又不敢,怕揭开了父亲的伤疤。
    她从小就知道,她的父亲一直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死士,也知晓父亲想彻底扳倒孟丞相,可直到恢复记忆后她从父亲的口中才得知,是当年哥哥的“死”,造成了她母亲常年郁郁寡欢,最终在生了她的一年后,还是捱不住病痛去世了。
    父亲曾说,她母亲临终前只有两大遗憾,一是对不起长子,没有看到长子长大成人;二是没有看着幼女长成大姑娘出嫁。
    她觉得她父亲说漏了一点。
    母亲分明还有一个遗憾,没有与父亲白头偕老。
    如今孟家的事尘埃落定,当年之仇已报,父亲也能够以真实的面貌生存了,他可以像个正常人活在光亮之下,却再也没有那个与他在光明之中携手之人。
    氛围不知为何变得沉重。
    姜唯洇低着脸,强忍着不敢哭出来,但她好难过好想哭。
    姜重阶扫了眼她轻颤的肩膀,忽地沉声道:“不过为父目前还有更要紧的事。”
    嗯?
    兄妹二人抬起头看他。
    姜重阶正色道:“厉尘也有二十一了,像你这般大年岁的男子哪个不是已经成家立业?”
    孟时景:“……”
    瞧见温润如玉的哥哥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姜唯洇在窃喜,还没等她多高兴一会儿。
    就听姜重阶道:“洇洇,你也不小了,当初你娘嫁给我的时候可是与你一般大。”
    姜唯洇:“……”
    原来她爹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就是他兄妹二人的婚事?
    **
    这几日姜唯洇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一步宅院大门都未曾迈出去过。
    她本就是懒散的性子,加上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也没几个朋友,整日无所事事。
    恢复记忆后的日子倒是比之前轻松得多,不必再担惊受怕哪天蹿出个人杀她,也不必再想方设法去讨好太子,于此,姜唯洇趴在桌上无聊的发呆。
    心里有点郁闷,又不知道为何,大抵是想东宫的猫猫了。
    想到哈哈自然也会想到它的主人,东宫太子。
    最近殿下三天没来找她了……
    不对,谁管他来没来,她一点都不关心好吗。
    姜唯洇看着面前的绣花篓子,欲哭无泪地叹气。
    她爹自从不干死士那活之后,每日都很清闲,现在都开始让她绣花了。
    昨晚还苦口婆心地说道:“洇洇啊,爹爹从前太忙了也没时间管你,导致你如今完全不像个姑娘家,其他的爹爹也不要求了,这花你总得会绣吧?”
    她看了看自己扎了好几个洞眼的手指头,又冒出了泪花。
    疼死了,根本不想学。
    这时梅烦恼捧着托盘进屋说道:“姑娘,这是公子方才给您送来的新裙子,说是让您挑一套明晚进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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