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骂他多事,你爱住哪住哪,拖我下水干什么?这个家我已经有十年没住过了,主要是受不了我爸诡异的作息——清晨五点,必定拖我起来打太极拳,打了足足有五六年,他老人家是这么解释的:打太极磨性子,你太浮躁,要用一颗平常心看世界。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虽已成功进化到冷眼观世的阶段,但却并非拜太极拳所致,而是这世间红尘磨砺交融,铸就我一颗钢铁心脏。
    我突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好办法,我说哥,你还没去我家看过吧?要不今天住我那儿,周末再回来住?
    老爷子心里默默合计,大概觉得周末有两天,比较划算,板着张脸算是答应了这笔买卖。
    送了孟琪琪到家,我哥坐到前排,大概是觉得和我挨得近些好交流——这些年,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不,何止这些年,我们一直就没什么交流。
    我发动了车,转上内环,贾君一张脸很是阴郁,他突然问了这么句话:贾臣,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孟琪琪有过?
    我方向盘一歪,差点没撞上护栏。
    他又说:没事,哥就是想知道,就算有过,也没什么,只要那是过去。
    我连忙脱嫌:绝对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她那样的,不是我的类型。
    “哦?”贾君饶有兴致,“那你的是哪种类型?”
    我想了想,说这玩意很难讲,没有特定的,就是个感觉,感觉你懂吧?
    他点点头:我懂。
    我:懂就行了,这事你还真别想歪了,回头破坏了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就因为没有根据的猜测,不值。
    他沉思许久:那你告诉哥,你这么多年,谈过几个女朋友?
    我愣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统计,胡乱把那些上过两次床以上的都加起来算了算,回答说:十来个总有的吧。
    他好像不太信,不过我也懒得证明,爱信不信,不过是JB长短的事,没什么好拿来炫耀的。
    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得益于疏离过久的亲情,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又开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贾君突然指着路边一家酒店对我说:“就在这停吧,我到了。”
    我假客气:不去我家坐坐了?
    他阴郁的侧脸依然如故:不了,改天吧。
    我没有坚持,缓缓地靠边停车,好像终于摆脱了什么似的轻松许多。
    他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转身对我说:贾臣,我们俩之间总有一个人必须结婚,这是孝道,既然你不行,那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吧。
    我有些困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着什么更深层的涵义?
    15、流血的仕途 ...
    先秦赵太后身边有个奇人,叫嫪毐,据传此人JB大得惊人,且能转动车轮,要放到现在,估计能上个吉尼斯纪录啥的,十分猎奇。
    此等人才是先秦宰相李斯发掘出来的,但那时候的李斯还未官拜相国,才是吕不韦手下门客一名,仕途尚未明朗,整天游手好闲,琢磨奇淫巧计。
    某天他吃完饭,闲得无聊出来乱逛,俗话说叫压马路,压着压着便在路边观赏到了嫪毐转车轮的奇景,突然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个升官发财致富奔小康的捷径,然后脑子一热,就把这一奇人给献吕不韦了。
    吕不韦跟赵姬本有过夫妻之实,无奈吕老头一心从政,把相干多年的炮友轻轻松松地就献给了秦异人,也就是传说中秦王嬴政他爹,接着异人蓦然一薨,赵姬就成了赵太后。
    做了太后的赵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顾君臣之别,隔三差五召吕老头进宫淘气一番,后来吕不韦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气都快没了,实在是没法再淘气了,正为这事苦恼不已,一见JB超人嫪毐,立刻仰天高歌一曲: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为何还不放手~歌毕便向太后力荐:你不是嫌我小吗?大的来了,就怕你承受不住。
    后来这嫪毐凭借着种马特长,脱颖而出,成为吕后专宠,慢慢地权倾一方,闹到最后竟也起兵造反,妄图将大秦天下收于七寸胯下。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没有学问不要紧,没有知识不可惜,只要JB长,一样搞政治。
    章平赶在这一批人员调动里升了副庭长,特意打电话过来:“晚上在天海阁大酒店桃花厅吃饭,我请客!早点过来,顺便打两把!”
    末了他特意补充:“都是自己人!”
    我感动涕零,挂了电话,望着皮夹发呆。打两把?真JB愁人,又要破财了。
    上上个星期林寒川升官,送出去五万,上个星期刑二庭庭长黄河过生日,花掉三万,昨天我哥带女友回家,又用掉两万,这账是只出不进,平不了了。
    老毕的事一过,我移民的想法又淡了下去,总是安慰自己:人生虽苦短,但来日且方长——还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因此又开始拜金,总觉得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生存,金钱高于一切。
    章平这人好色,钱上面好打发,主要是有关JB的事,一定得安排好,我拨了个内线叫何茜进来,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她一反常态,推说奶奶住院,要去探望。
    其实她奶奶早十年前就没了,也亏得这孙女孝顺,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总是隔三差五地拿出来,当个借口用用。
    我冷笑一声,说这可是大事,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包个红包再买个果篮,我也好帮你多尽一份孝心。她脸色大变,说不用麻烦了老板,我自己去看一眼就行,真不用麻烦的。
    “一眼就行?”我眯着眼睛看她,“你确定?别回头你被骂了不孝,全赖我头上。”
    她赶紧表态:真没那么严重,其实就是住院调养,打点营养液,根本就没病。
    这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剧情起落太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配合,吸了口气:“那这么说你晚上又有空喽?”
    她点头如捣蒜,比入党还积极。
    我说那好吧,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办,办完正好回律所接你。
    中午吃完饭,我开车直奔艺术学院,快到的时候绕去花店买了一大捧花,五颜六色的,好多都叫不上名,感觉就是个杂烩。
    捧着花到了音乐厅,挑了个后排位置坐下,前面已经开始表演了,隐约看见左宁从后台探头出来,知道这是还没轮到他。
    常和平一直拿他当得意门生,次次考试都让他压轴,等拉完最后一个音还要做沉醉状,隔几秒突然站起来高呼:bravo!其状骇人。
    前面三个指法技巧一般,感情倒是挺真挚——都快拉哭了。我听得昏昏欲睡,适时一阵突兀的掌声将我惊醒,睁眼一看,左宁出来了,老女人悸动了。
    他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化了点淡妆,灯光打在脸上,轮廓突出,非常帅气,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是在这台上把他扒光了来一发,应该挺来劲的。
    在台中站定之后,他朝身后的钢伴看了一眼,那人立刻回他一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觉得那眼神里充满了很多未知的情愫,往前移了几排,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分明就是那个撬我墙角的死眼镜陆迟。
    原来这小子是他钢伴,整天耳鬓厮磨的,难免有机可乘,我只好自叹大意,怪不得别人。刚拉了一小段,左宁突然看见了我,手里一抖,抖出一个不和谐的音,但很快便带了过去,直到一曲终了都再没有朝我这看过一眼,弄得我心里有点失落。
    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在后排坐了会儿,心情稍微平复了点才准备离开,常和平眼尖发现了我,一路咋咋呼呼地走过来,说哎呀大律师,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把花送给她,说常姐你今天真漂亮,送你的花。
    她大吃一惊,转而笑得格拉格拉的,我毛骨悚然,正要借故离开,这时左宁竟靠了过来,淡淡地说了句:叔,你来了啊?
    我点点头:说好了要来的不是么。
    左宁看了那花一眼,淡淡地笑着,说那我就先走了,同学在外面等着,常老师,再见。
    我正打算一道开溜,老女人却不打算放过我,非拉我坐着,说家里有个亲戚借钱给一个人,债期快到了,对方好像不太肯还钱,但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这个人在外面也借钱给别人了,问我在法律上有没有办法直接向这个第三方要钱,我说当然有了,你可以行使代位权嘛。她问我什么叫代位权,我说代位权简单点说,就是你欠我钱,他又欠你钱,你不高兴找他要钱又不肯还我钱,那么我就可以代替你找他要钱来还我钱,都是钱的事,说得太直白伤感情。
    老女人根本听不懂,却假装明白,非要跟我扯细节,我不耐烦地掏出张名片给她,说叫你亲戚直接到我事务所找我详谈,不收咨询费,想打官司也没问题。
    这事是个陷阱,很多人都冲着大律师名声在外慕名而来,但往往流程都是这样的:大律师接到案子,巨额代理费收了,一转脸就交给其他律师去办,毫无职业道德。
    扯了十几分钟,我终于逃了出来,楼道里突然遇见左宁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我勉强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我差点没忍住,想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说你回来吧,叔叔不能没有你。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没有给我任何机会:等在外面的死眼镜迎了上来,代替我搂过他,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我心里骂了一句,脸上还是保持微笑,突然想起三年前办过的一个杀人案——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一怒之下杀了第三者小白脸,手段极其残忍:找了十个壮汉把这男人玩弄到死。我想了想觉得找十个壮汉倒不成问题,但是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割喉就挺解恨的。
    回到律所的时候是四点,我打了个电话叫何茜收拾东西下来,又推了张CD想听,但不知为什么,自诩古典乐爱好者的本人,竟然头一回被钢琴声给恶心得想吐,一阵天旋地转,果断按下停止键,把碟退出来,对了折。
    何茜来了。换了条低胸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线织小马甲,十公分的高跟鞋将她的胸部挺拔得卓尔不群。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男人靠手段,女人靠身体,如果你既有身体又有手段,那么你一定能修得大乘。于是我看着何茜,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活的观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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