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点了根烟抽着:然后你就载了?
    他说:我把她往后座上一拉,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你丫少给我停顿。
    他嘿嘿一笑:我拽她胳膊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她袖子,这一扯可把我震惊了,那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我点点头:原来赶着去溜冰呢。
    他眉飞色舞地说:我直觉这里面能出大案啊。就把她领回所里了。这事我也没跟所里汇报,直接去了趟市局。上面立刻搞了专案组,部署了两个月才行动,一收网就是条大鱼。你说这事是不是环环相扣?如果我没抓住那新疆小孩,我可能会更提前一点下班,如果时间上差了一分钟,我就遇不到这女的,那就没有后面的案子了。
    我摇头,说你这根本就有问题。
    他瞪大眼睛:哥你说哪里不对?
    我说:这女的吸毒,怎么可能看到你个穿制服的不但不怕,还让你载她去毒品交易?她脑子坏了啊。
    他说:那女的啊,我听说也是系统里的,原来在中院干,跟副院长还有过一腿。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开除了,怀的小孩也流了,再后来就开始溜冰了。那时候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了。
    我吃了一惊,忙问他:这女的是不是姓韩?
    他说:你认识?
    我意识到反应过度,只好说不认识,听说过而已。又问他这女的后来怎么办的,他说送去戒毒所了,出来了还得进精神病院,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忽而叹息,想起韩元当年追老毕的种种,又想起她那晚到我家自愿献身只为入行的坚决,再想起她跟老毕在禅觉寺偶遇的一刹那,只觉得人生是个冷笑话,辛苦摸爬只为出一身鸡皮疙瘩,再似懂非懂地笑两声,就可以交待过去了。
    告别了李刚之后我突然很想找人做爱。那感觉仿佛箭在弦上,随时要发。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了,并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到年纪了,需求下去了。还曾偷偷上网跟老军医交流,只是谈到一半,才发现对方专治牛皮癣。
    老顾的酒店转手了,也不知道做不做这生意了,不过我想即使还做,自己也不会去了。跟那地方芥蒂太深,闹不好一个触景生情,就阳萎了。
    掏出手机翻通讯录,看看有没回头草可吃,翻到左宁的时候,突然有种百感纠集齐往心头涌的感觉。心里有些痒,但更多的是疼。疼过之后,忽地我就心安了。
    于是打车回家,一觉到天亮。
    下班前去了趟法院,找黄河讨活干。我没直接找他,发了个短信,约他在法院后门的茶餐厅吃饭,他来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个,我又掐指一算,算出是当事人。
    包厢门一关,我就开始了痛苦的忍耐,忍耐想把那人按在地上干几炮的冲动。
    黄河说:“我介绍一下,海清集团左总的儿子。左宁。”
    我朝他说:换你爸来。
    黄河不明所以,认为我是借机向他发难,脸一阴:“不干走人。石城有的是律师要往上叮。”
    我何曾在左宁面前被人如此羞辱过,正要甩手不干,左宁给我找台阶下:父亲比较忙,让我锻炼锻炼,反正将来也要继承产业。
    我没话说,把服务生叫进来点菜。这期间,黄河始终跟我唱反调,好在这单不小,人民币做了和事佬,使我们再次结成统一战线。
    饭没吃完,黄河就提前走了,估计经过上回那事,他也没什么兴致跟我去招嫖了。于是留我跟当事人深入了解,说实话,我倒是很想深入,但不想了解。
    我点了根烟,对左宁说:你何必找姓黄的,这不是让我白白少掉百分之二十么?
    他也点了根,说:直接找你,你未必肯接啊。
    我做无赖状:现在我也没答应接啊。
    他说:你以前不让我抽烟的。
    我眯着眼睛吐了口烟圈,然后把口袋里的一整包扔给他,说:不够去我家再拿两条,全是好烟。
    他突然笑了,说贾律师,时间还早,去哪儿坐坐吧?
    我想了会儿,说不太好吧,我想回家睡觉了。
    他说:我爸给我开了五千的招待费,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又思索片刻,说:走,叔叔带你去找点乐子。看他有些犹豫的样子,我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平时都去哪些地方找吗?
    [1]:出自汪峰——春天里。
    44、思念观世音 ...
    我这辈子干过很多缺德事,如果要全部罗列一番,大概能说上几天几夜,稍加润色,可直接出版,再遇上有眼缘的,领着三五俊男美女走一趟横店,就是一部收视率传奇。
    外在上,左宁完全变了个人:他从以前低调克制的形象中彻底挣脱出来,返璞归真地当起了石城大少。
    我坐在一辆保时捷的后座上,通过前方的视镜看见他身上那件阿玛尼,样式没见过。我说:这件哪儿买的?
    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定制的,八万八。
    我感慨地说,有钱人,我浑身上下加起来没你一件贵。你干脆包养我算了。
    他说:那你坐前排来,我包养你。
    我笑了笑,没理他,坐在车里看风景。远远又看见路边闪过老毕公司的广告招牌,这巨物孤独地站立在城郊空旷的农田里,通体闪着清冷的光。外观使它显得遗世而独立,却也难盖本质里的庸俗和市侩。
    我忽然很想念老毕。见这招牌便如见人,我知道他尚未放下,便替他私下里着急:左拜关二爷,右拜释迦摩尼,早晚要犯政治错误。但转念一想,释永信都能在外面有私生女,估计这岁月如梭中佛祖的价值观也如梭地进步着吧。
    左宁突然问我:我们到底要去哪?
    我想了想,说:蓝吧。
    蓝吧这地方,与其说它是个吧,不如说它就是个滋生419的地方,但跟普通色情场所也有区别,它不公开议价,一切全凭眼缘,没人组织,也没人被组织,所以安全。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我还曾经搞过一个明星,一点心得:关了灯,脱了衣服,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也没更紧,也没更浪。
    车刚开过北京西路,我看见电视台的大楼,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孟琪琪,突然就没了兴致,跟左宁说:不去了,还是回家睡觉。
    他不理我,径直朝前开。
    我说:你就让我回去吧,我有点累了,不想玩了。
    他还是不理我,车已经开过了蓝吧,朝城东一路驶去。
    我耐心全失,推了车门,准备跳下去。车门刚开,便只听一声尖锐轮胎刮划路边的声音直捣耳膜。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初始加速度再大一点的话,理论上我是完全有可能在这一秒钟内撞死在前排座椅上的。
    保时捷以一个奇怪的体位停了下来:车头紧擦路边水泥台阶,而车尾则让出一个了几乎车身的距离。左宁转过头,愤怒地看着我说: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吗?
    我说:岂止不愿意,简直一分钟都受不了,我求求你,赶紧把我放了吧。
    他说:贾臣,你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演戏有意思吗?
    我说谁他妈跟你演戏,我就表达一下个人诉求行不行,我对你没兴趣了。以前可能有过,现在肯定没了,你就是现在脱光了我都能保证不硬,你要不信我们就试试。
    他便转过头去,说你走吧。
    我就逗他,说我真走了啊。
    他说:滚吧。
    我开了车门下去,就听见他极重地敲了一下方向盘,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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