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的继母没了丈夫与两个儿子,脸上蜡黄,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见钮祜禄氏一身红衣的坐在堂上,一时也顾不上指责她。
    钮祜禄氏等她落座,方将眼前的账册与钥匙都推到宁春继母身边。
    宁春继母对这些并不陌生,因为钮祜禄氏进门前,都是她掌管的。若是换了以往,她定会欣喜莫名,如今儿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钮祜禄氏见宁春继母几日功夫,头发花白大半,眼下神情木木的,对账册与钥匙瞧都不瞧,心中叹了口气,低声唤道:“额娘!”
    她进门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这位她素来瞧不起的继婆婆。宁春继母很是意外,还以为听错了,转过头来看着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用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仆从婢女,道:“额娘,如今已经这样了,想走的就打发了吧!媳妇已经打发到刑部大牢接公公他们的尸身回来!”
    宁春继母泪流满面的点点头,叫人取了家人名册,除了几房向来忠心的,不愿意这个时间走的,其他的人哭了一场,交了赎身银子,拿了身契走了。
    钮祜禄氏叫了两个留下的家仆,在东院的空地上,将“殉主”自尽的忠仆林丁给火殓。
    宁春与其父亲兄弟的尸身当晚从户部大牢领回,停灵在前院正堂。
    次日一早,待宁春继母得了消息,赶到灵堂,宁春尸身旁边,身那个穿着红色旗装的女子,已经去了多时了!
    第0215章 烧锅
    沂州,道台衙门,书房。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去岁民间余粮,是被山东仓收进的。不止是沂州地区,就是周边几个州府,民间粮食也不多,亦是山东仓收入。布政衙门并没有出多少收购银钱,有点提前纳粮之意。
    “怎么会这样?”曹颙得到这个消息,有些想不通:“虽不知详细数目,但是单单沂州的大致粮食数,就已经是不老少!既然这些新粮入仓,那山东仓里历年的陈粮呢?”
    庄先生微微皱眉,一时也想不通源由,原本想着不是民间蓄粮就好,但是这里明显还有其他的猫腻,是大家摸不透的。
    曹颙与庄先生还在琢磨官仓那些“陈粮”的去向,这其中的道道,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出几分,想必是贱卖了,银子由大小官员瓜分了。因去年北方大旱,他们怕朝廷怕动用官仓的粮食,就临时四处收进。让人无法确定的是,既然去年已经收粮平仓,那杜家这出戏是不是就与他们没干系了?
    这时,就听曹方在外求见。他是小满之父,现下是这边的管家,平日很少到前衙来。
    曹颙扬声道:“进来吧!”
    曹方先是给曹颙与庄先生见礼,随后方道:“大爷,日照王鲁生打发人来送信,直接找到小的,说是要面呈大爷的!”
    “日照王鲁生!”曹颙记得这人,北方第一养珠大户的当家人,受到珍珠会拖累差点丧命扬州的那个中年汉子。
    庄先生并不知当年之事,见曹颙有要随口应下之意,忙劝道:“孚若稍安勿燥,还是叫人仔细盘问盘,问清楚再说!”
    曹颙略一沉吟,问曹方道:“来送信的是什么人,可有表明身份的凭证?”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八分,因为当年救人之事也算机密,这样问话,只是为了安抚庄先生。
    王鲁生既然能够成为当家人,自然不会是傻瓜,扬州这些个阵势,牵扯进去那些人,就算当时想不到,过后也能够思量出点什么,为了保住性命,他应不会肆意宣扬此事。
    曹方道:“回大爷话,正是王鲁生身边的那个忠心小厮,如今已经成了王家义子!”
    曹颙点点头,对王鲁生这个山东汉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知恩图报,没有为了所谓的“免除后患”杀了那小厮灭口,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曹颙摆摆手,说:“既然要面呈的,就带他过来见我!”说到这里,顿了顿:“既然他没直接从前衙求见,想必有所顾虑,那你就带他从内堂过来!”
    曹方应声下去,曹颙将王鲁生之事简单对庄先生说了。其中,只提了珍珠方子与绑架援手之事。隐下李家的参合与望凤庄的交锋。
    不是有意偏帮李家,只是曹颙自认现下所作所为,没有什么阴私之处,就算庄先生都报了康熙老爷子,他也坦坦荡荡。当初扬州之事,却不尽然,虽然李家无耻算计在前,毕竟还要顾忌到李氏,就算懒得维护李家,他亦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这还不到两年,当初那个毛头小厮就成了个壮小伙子,身量比曹颙还高些,进门来看到曹颙,立时跪倒,满脸的感激,待见到屋子里还有旁人,便道:“小人郭全有见过大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这是义父命小人面呈给大人的!”
    曹颙一边叫起,一边示意曹方接信。
    待拆了信,曹颙略略看过,而后方对侍立在旁的郭全有道:“你们东家……你义父可还有其他话?”
    郭全有回道:“义父自打听说大人要来经营州,便早晚盼着,原想亲自过来给大人请安的,但是因亲戚族人的缘故,不好冒然过来,怕给大人这边添麻烦。义父说了,但凡大人有需要用他的地方,只要给个信儿,他定竭尽全力!”
    曹颙点点头,打发曹方带他下去安置。
    王鲁生的信,前半拉看着只是闲话家常,东一句、西一句的,笔迹歪歪扭扭不说,也没有什么头绪。上一句是“鲁有好酒,定当与恩公饮”,下一句就是什么“山东锅烧,不亚山西,想必恩公在直隶也喝过”,再有就是“不知恩公酒量怎样,与蒙古汉子相比又如何”,这翻来覆去,说得尽是这些宴请喝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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