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张灯结彩,这几天有一些回暖,几树玉兰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因为天气突然回暖,竟开了几朵紫白色的花儿来。
    杜明月瞧着新奇,跟着人群上了石桥,她不知道当地有“女子踩桥”的习俗,等上了石桥就发现人太多了,她下不来了。
    周身都是嬉笑的少女,她们嬉闹着。她只觉得浑身喘不过气,和自己的丫鬟也走散了,急得她扶住石桥上的石墩喘息,身后还有涌动人群。
    她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就要跌落进河里。
    洪庭久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赵辰玄,他心里很郁闷。今天街上人很多,他只觉得更烦躁。
    抬头看见前面石桥上一女子在桥边要掉下来了,他低着头准备继续走,她掉下去又不关自己的事。
    等到他已经走到石头桥跟前的时候,眼角处那抹浅绿色的身影从桥上跌落下去,还是有一些不忍。
    他停住脚步,转身一跃而起,脚尖在石桥的墩子上面蹬了一脚,旋身接住那女子,搂住女子跳到河面上的木舟上。
    杜明月惊魂未定,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惊慌的她以为自己必定会落入河中,眼前一黑,被一男子抱住,全身都是浓烈的酒味。
    好像是……桂花酿?
    她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落在了木舟上,那男子下颌线紧绷着,腰间挂着一柄长刀。
    他脸色刚毅,皱着眉头,硬朗的侧脸显得他格外帅气。他救完自己,把她放在小舟上,脚尖一点,跳上岸挤进人群里走了。
    话也没有和她说一句,杜明月捂着胸口回头,船夫被吓了一跳,他见船里突然多了一个女子,“小娘子,坐我的船可是要付钱的。”
    她摸了碎银子递给船夫,“麻烦船家送我上岸。”
    那个船夫看她给的钱比他平时收的价钱要多一些,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站起来用船桨推着小船靠了岸。
    杜明月一上岸就踮起脚尖寻找洪庭久的身影,人群里早就不见他的身影了。她记得他腰间挂了一柄刀,她心里有了底,普通人不能带刀的,他应该是清水镇当差的。
    没多一会儿,她的丫鬟找来了,两个丫鬟也是吓坏了,也不敢游街了,拉着杜明月就回去了。
    洪庭久压根就没看杜明月的长相,他只是顺手救了她,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他到了一处僻静处,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河出神。
    他伸手解了自己腰间的刀,抽出刀看了一会儿,他是文官,根本就用不上刀,他却一直把刀带身上。
    简直是可笑之极。
    他自嘲地笑了一会儿,把刀和刀鞘一并丢进河里了。
    余扶也上街看热闹,今天街上的女子很多,他吃了一碗豆腐脑,刚到街角处,一只手从他身后捂住他的口鼻,把他拖进巷子里。
    余扶吓了一大跳,他拼命挣扎,身后那人松开手放开他,他吓得转身一看,竟然是张宝顺。
    余扶连忙跪地上,“……张真人……”他脸都吓白了,自从张宝顺逃走以后,他就投靠了赵辰玄。
    他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肯定会被张宝顺一掌打死。
    张宝顺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好哇,余扶,你长本事了。竟然和外人一起来对付我?你忘记你当年差点被饿死,是谁收留你、给你饭吃的?”
    “白眼狼!”张宝顺一脚踹余扶的腰上,余扶只觉得自己的腰好像要断了一般,疼得厉害,他身子一歪,被踹翻在地上。
    他爬起来,连忙跪好。头伏在地上,“张真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我……打不过赵世子身边的人,我都是被威胁的……”他全身瑟瑟发抖,担心张宝顺并不会放过他。
    张宝顺哼了一声,“没良心的狗东西,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他蹲了下来,伸手揪住余扶胸前的衣襟,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余扶的脸更白了,连嘴唇都抖了起来,“张真人别杀我……饶命!”
    “不杀你也可以,你今天下午把赵辰玄那奸贼带出来,西河那边有一竹林,我在那里等他,他的命可以抵你一条命。记住,不能告诉告诉金科多那个老家伙,”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那个老家伙根本就不中用,叫来了七八个高手也是白搭,通通被我一掌毙命。”
    余夫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宝顺怕他两眼一翻晕过去,听不清自己的话,完不成自己交代的任务,他松开余扶的衣襟,放他呼了一口气。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若是告诉其他人,我要你的命。今天下午,赵辰玄没死的话,你就去当他的替死鬼。”
    余扶知道,他这是要自己把赵辰玄诓骗出来,让他杀了赵辰玄,“他……要是不听我的,我怎么办?”
    张宝顺站了起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要是做不到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张宝顺看见巷子里有人来了,他转身快步离开了,余扶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
    余扶战战兢兢出了小巷子,外面一片热闹,他却如坠冰窖,手脚冰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恍恍惚惚走了一段路,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
    他要是告诉赵辰玄,赵辰玄身边的人根本打不过张宝顺,到时赵世子有守卫相护,他烂命一条。张宝顺肯定会报复他,找他下手。
    他要是把赵辰玄骗到西河竹林去,万一赵辰玄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情,他办或者不办都死定了。
    余扶心乱如麻,完全找不到破解之法。他看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他愣了一下,顿时觉得大喜过望。
    他疾步匆匆跑过去拦住陈良蓁,陈良蓁带着盼儿在街上买东西,盼儿年纪小,喜欢热闹,今天非要闹着上街玩。
    陈良蓁看见余扶额头都是汗,神色慌张,“余扶,你做什么呢?满头大汗,有人追你?”
    余扶慌张地盯了盯四周,确认张宝顺没有跟踪他。“我就是被人追了,他他……他还要杀我。”
    陈良蓁眼睛微微一瞪,有点难以置信,今天街上这么多人,还有人当众杀人吗?
    “何事?你不要急,慢慢说。”陈良蓁看他慌里慌张的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余扶小声道:“我遇到张宝顺了,”他心有余悸瞟了一下四周,“那老贼人要我把赵世子带出来,不然他就杀了我。”
    怪不得他这么慌张,“我看这事你告诉金大人算了,让他加强守卫。”
    余扶连忙摆手,“不行的,他让我不能告诉金大人,他要单独解决掉世子爷,若是我告诉了金大人,他也会要我的命的。”
    “他就是一个疯子,金大人身边好几个人都被他杀了,听说还是武林高手。要是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取我的性命。”
    余扶急了,他要是告诉了金大人,导致张宝顺没有刺杀成功,到时惹恼了他,那老道士拿他撒气,他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陈良蓁沉吟了一会儿,“就算你把赵世子引出来,张宝顺成功杀了他。赵世子死了,你恐怕也难辞其咎。”
    余扶满头冒冷汗,“还是大小姐懂我的意思,我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陈良蓁想了想,“现在张宝顺的目标是赵辰玄,你劝他回京算了,他在此地并不安全。京城的护卫比这边陲小镇好很多,既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余扶愁眉不展,语气更加无奈,“世子爷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听我的?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非要留在清水镇。”
    陈良蓁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赵辰玄是准备拿自己当诱饵,诱张宝顺出来吗?
    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余扶就差跪下来给陈良蓁磕头了,“求求陈大小姐救我一命!”
    陈良蓁单手撑着下巴,在路上来来回回踱来踱去,“嗯,下午你带我去西河竹林吧,我去会会那老道。这事先不要告诉世子。”
    余扶松了一口气,陈良蓁带着盼儿回去了,她回去换了一身灰色棉衣出来,披风也没有戴,带了一把剑。袖口束了起来,下身是宽松的裂缺棉裤,外面穿了长袍。
    余扶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看见陈良蓁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行不行啊?”余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真是急傻了才找陈良蓁去帮忙。
    陈良蓁武功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他只见过她杀蛇,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鲁莽了。
    万一陈良蓁只会一些花架子怎么办?“大小姐,我跟你说,张宝顺会真功夫,他会用剑,会跳,会翻墙、会打拳……”
    陈良蓁被他念叨得不耐烦了,她停下脚步,“那你说我还去不去?”
    余扶伸手擦了一下额头,“那个……我们打不赢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良蓁和余扶到了竹林,竹林里很安静,并没有张宝顺的身影。
    余扶惴惴不安,他环视四周,若惊弓之鸟一般,一点声音都让他十分害怕。
    担心张宝顺突然跃出来,给他后背来一掌。
    陈良蓁走在他的前面,她一只手拿剑,另外一只手放嘴边大声喊道:“张麻子,出来吧!”
    余扶吓了一大跳,他急得差点蹦起来去捂陈良蓁的嘴,果然女人靠不住,只会喊叫。
    “你你你……干什么?你是嫌弃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话音未落,张宝顺从一株翠竹后面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晴不定,冷声道:“余扶,我不是让你把姓赵的带来吗?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说完他用手指了指陈良蓁,余扶吓得脖子缩了起来,不敢应声。
    陈良蓁看了看张宝顺,这个老头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眼如鹰勾,看得人头皮发麻。
    陈良蓁面不改色,“听说张真人练了无象神功,恰巧我也练了。特地找你比试一番。”
    张宝顺刚才的表情还十分狠厉,听到陈良蓁的话后,他的表情玩味起来,他把陈良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练无象神功?你一个女流之辈泥巴都没玩过,还练无象神功!”
    “陈家老姑娘,我劝你离开此地吧,大家都是同乡,我就不杀你了,但是余扶这个忘恩负义之徒必须留下来受死。”
    余扶一听脚都软了,立马跪下来磕头求饶。
    张宝顺抽出他的剑,他拔剑向余扶刺去,余扶大惊失色,连忙后退。
    陈良蓁连忙拿剑格挡,剑都没来得及抽出来,连使两招正身格剑和抹身格剑。
    张宝顺的手腕被震得一麻,手上的剑差点被震出去。他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表情变得慎重起来。
    他收剑看着陈良蓁,“有点东西,我小瞧你了。竟还不知道你是虎娘们,怪不得嫁不出去。”
    张宝顺刚才那一招手上没讨到便宜,开始了嘴上攻击。余扶吓得连滚带爬躲旁边去了,伸出脖子看着他们。
    陈良蓁抬手抽出剑挽了一个剑花,剑指张宝顺,她不想和他废话,选择了速打速攻势,翻腕提剑竖刺,割喉式,削腕式……
    张宝顺撤剑回防,小手臂连同肩膀被震得发麻,她的力气太大了。
    张宝顺被打得不停后退,他的八卦步都施展不开,一时不查肩膀被割了一剑,他捂着肩膀半跪在地上,头发凌乱。
    “好你个陈良蓁,我认输。”他心不甘道。
    那边余扶高声喊道:“大小姐,不可杀杀他!世子爷还要他看病治头疾!”
    陈良蓁收剑而立,不过如此,还以为多厉害!
    “牛鼻子,你不是牛气哄哄的吗?看不起女人,还不是被我打得节节败退。哼……”
    正在这时,单膝跪地的张宝顺突然抬头,一柄飞刀急飞过来,陈良蓁本来和他隔几步远,她都来不及避闪。
    身子微侧,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中飞刀的位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再看了看对面的张宝顺,手中的长剑缓缓脱落,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上。
    刚刚从不远处赶过来的余扶被吓傻了,他呆住,声音嘶哑,“……大小姐?陈……良蓁?”
    倒在地上的陈良蓁没有回应他,余扶痛心疾首,但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张宝顺杀了陈良蓁,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他拔腿就跑!
    张宝顺捂着肩膀站了起来,他哈哈大笑,“臭娘们,你陈家传了几招剑法又怎么样?哈哈哈!”
    不过是没讲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哪知道人心险恶?
    “哈哈,下辈子多长几个心眼。投胎的时候,记得找好看一点的人家,混一副好皮囊,免得没男人要你!”
    他抬头看见余扶跑向了不远处,他脸色一冷,提剑就追。
    张宝顺刚刚跑出几步,陈良蓁迅速起身,一柄飞刀从后扎入张宝顺的后背,张宝顺匍匐倒地。
    那柄飞刀扎得很深,刀柄都没入半截,张宝顺艰难回头,“你……竟然敢暗算老夫……”
    陈良蓁把地上的剑捡了起来,“这叫兵不厌诈,得罪了!”她拿剑干净利落地抹了他脖子。
    张宝顺死不瞑目,从没想过陈良蓁是如此阴险奸诈的人。
    那边余扶停了下来,他跌跌撞撞走了回来,“你没事?”
    陈良蓁抚了抚胸口,“差点有事,回去穿了锁子甲,平时都没有空手接白刃的本事,但是今天运气好,刚好接住了刀柄。”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运气好,余扶看向地上的张宝顺,他已经没了气息。
    余扶蹲了下来,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眼泪掉下来,“对不起,张真人。你的大恩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陈良蓁收了剑,“你哭什么?他不是要杀你吗?”
    余扶却道:“要不是他,我早就饿死了。我都让你不要杀他……”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你。”陈良蓁觉得他有点拎不清,“做人要恩怨分明,我觉得一个人即便对你有恩,但是他决定要害你的那一刻,他以前所有的恩情都不存在了。”
    “走吧,你要是觉得愧疚就给他念几句往生咒。”
    余扶还是不肯走,“难道就留他暴尸荒野?”他蹲下来,用手刨土坑。
    陈良蓁也蹲了下来,“你要埋他也行,但是不能给他立碑。这老道士有很多信徒,万一查到我们两个头上,我们就完了。”
    余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
    “另外你也不要回去跟赵世子说,人已经被我杀了。金大人找来这么多人都没抓住他,我今天却把他杀了。赵世子肯定认为金大人办事不力。”
    余扶点头答应,他一边刨泥,一边道:“你何时懂这些人情世故了?刚才还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陈良蓁站了起来,“我冷血无情?这些原本都不关我的事,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你还说我冷血无情。你不知好歹吧?”
    余扶连忙抬头,“不是的,我是懊悔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给他老人家报恩,他就死了。”
    陈良蓁摊开手掌,一手的血迹,“你看吧,为了救你,我刚才几根手指头都差点没有保住。虽然我穿有锁子甲,胸口也戳进去半分。”
    余扶站了起来,他准备伸手去看她手掌,想起自己手上有泥,连忙缩手,暗道自己这么没规矩。
    “你没事吧?”
    陈良蓁摇头,“没事,我走了。你把他埋了也快些走,不要耽搁,小心他的人找来了,你小命不保。”
    陈良蓁拿着剑走了。陈良蓁把剑裹了起来,挑了人少的路回去。
    陈良蓁回到家里,瑞妈妈在院子门口等她,“我看你拿着家什出去就知道没好事。你可千万别出去惹事了。”
    陈良蓁小声道:“咱们回屋里说,”她和瑞妈妈一起回了苑里,“受了一点伤,手被划了一下。幸好我留意着,差点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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