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炎接过来一捏,估计足有两千,眼角眉梢泛起笑,道:“谢谢孙哥。”
    “想吃火锅。”阎炎这段日子天天吃食堂,馋的要命。
    孙建军一打响指:“没问题。”拉着阎炎去了国府肥牛。
    阎炎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肉片,孙建军不太饿,随意吃两口,体贴地给阎炎夹菜,问道:“最近功课忙不?”
    “还行。”
    “嗯。”孙建军又给他夹一筷子鱼丸,斟酌着道,“是这样,过两天我想请杨哥吃饭。杨哥你还记得不?去年一起滑雪玩那个。”
    阎炎顿住了,垂下眼睑望着自己碗里的菜,茼蒿煮得时间长了,瞧上去蔫头巴脑的,沾满了麻酱,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可记着你呢。”孙建军笑道,“打电话时特地提起你,很关心,问你毕业没,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小炎哪,杨哥为人实在,好好打交道,以后找工作兴许用得着。”
    阎炎点点头,依旧不看孙建军那张脸,把嘴里有点发苦的鱼丸咽下去,低声道:“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后天,后天吃饭,你穿得漂亮点,我来接你。”
    阎炎放下筷子:“孙哥,我吃饱了。”
    “行。”孙建军招手叫服务员买单,“你还想去哪里玩?”
    “回学校吧,我有点犯困。”
    “病没好利索,你得继续吃药。”孙建军揽着阎炎的肩头出了门,一直把他送回学校。阎炎情绪低落孙建军不是没看见,但他不在乎。小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再说,人家杨哥跟阎炎玩也不是白玩,据他所知,当场也是拍了胸脯的,以后工作包在杨哥身上,公务员难度大点,事业编应该还是可以研究的。
    杨哥官不大,能量却不小。政府部门是个很奇怪的小社会,帽子固然决定椅子,但有时却不是帽子越大越厉害,关键看你实权。杨哥很有权,孙建军每年跟他打一次重要的交道,关键在于S城那几块LED大屏幕。
    杨哥负责政府部门在LED屏幕上打公益广告,而孙建军,就是那些屏幕的拥有者。这一年尤其重要,因为在S城会有一个大型的综合性体育比赛盛会,孙建军听罗赫说了,到时候所有宣传攻势都要做足,街道边LED大屏幕当然必不可少。
    政府在这上发公益广告,给的钱肯定没有普通商家打广告多,但这种东西不能只看钱。孙建军心里有小算盘,我给你发公益广告,你让我在主要街区多增加几块大屏幕。这玩意是一本万利的事,在上面发广告按平方米算,一个广告下来利益相当可观,是块大肥肉。可这块肥肉给谁,只有政府说了算,这就不只要钱,更要人际关系。
    孙建军别的本事没有,因为罗赫的照顾,人面广得很。杨哥为人含蓄,只提了一句阎炎,表示一下关心,不过孙建军什么都明白,房间都给定好了,朋友的买卖,绝对可靠。
    在孙建军看来,这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该给的给,该请的请,虽说还需要招标,但那只是撒撒土迷迷旁人的眼睛罢了,只要杨哥点头,事情已经成了九成九。
    只是他忽略了那个微不足道的0.1,他忘了,还有个陈纪衡。
    37、我想吃你
    孙建军和吴稚准时到达了招标公司,必须准时,这玩意傲娇着呢,一分一秒都不能差,差了就流标,半点商量都没有。孙建军是老主顾了,轻车熟路,不过走走流程,主要是他的公司,其余两家纯粹是找来陪标的,算不得数。
    只是今天有点不寻常,杨哥跟着一大堆人走进来,和孙建军迎头碰上时眨了眨,但孙建军注意到了。杨哥表情严肃,严肃得过了分,眉头全拧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孙建军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瞅瞅吴稚,后者明显也见到了,脸色不太好看。难道有意外?可这时候没法问,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能有,只能等着,听天由命。
    果然,落下的大雨点没砸到他们脑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横空出世,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拿走了胜利果实。
    孙建军不乐意了,老杨你办事不地道啊,一句话不多说,出门给杨哥打电话。
    老杨在电话里也很委屈:“没办法啊,那边来头大,听说是XX长的弟弟……”
    孙建军肚子里暗骂,放屁,哪来的弟弟?他妈的阎炎那一宿白陪你了,敢情我那几万块钱都喂狗了?骂归骂,嘴上只道:“杨哥啊,你事先给我打个招呼也好啊,我这里好有个心理准备。你瞧现在这事闹的。”
    “我也才知道,唉,里面的水深了去了。唉,总之老哥我对不住你,下次当面向你道歉。”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孙建军骂都没法骂,只好客客气气安慰几句。心里直犯嘀咕,谁呢,后门这么硬?跟吴稚研究半天也没个结果,干脆给罗赫打电话。
    罗赫听到消息还挺吃惊,说,没事,我去问问。
    不等罗赫问出结果,孙建军一出招标公司的门,那位被雨点砸中的公司代表大步流星迎上来,老远就伸出手,笑容满面:“孙总吧,你好你好,敝姓成,成满。”边说边递过来一张名片。
    孙建军接过瞧一眼,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回握:“幸会幸会,恭喜恭喜。”
    “呵呵。”成满年纪不到三十岁,个头不高,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道,“孙总,我们老总想请您吃顿便饭,不知有没有时间?”
    孙建军眉梢一挑:“你们老总是……”
    “呵呵,孙总去了就知道了,跟您是老同学。饭店已经订好了,就在前面,这边请。”
    孙建军寻思一会,对吴稚道:“你先回公司去安排一下,我看看怎么回事。”
    吴稚点点头,开车走了。孙建军由成满引着步行到饭店门口。成满嘴皮子挺溜,为人风趣,对孙建军也很恭敬。孙建军几次有心要问问对方和XX长的关系,想想还是算了吧,反正一会能见真佛,再说这种事,人家也不好说实话。他就是觉得对方那个老总弄得神神秘秘,感到极为有趣。
    饭店档次挺高,小桥流水绿篱花架,好好一个大堂弄得九曲十八弯,七拐八拐绕到最里面的包房。昏昏暗暗曲曲幽幽,大白天也得点灯,否则相隔一米你都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
    灯也大有讲究,墙角竖着,灯罩是仿羊皮的,绘着两朵含情脉脉的并蒂莲。孙建军一回头,却发现成满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正四下寻找,漂亮的女服务员已然道:“这就是关雎厅,您请。”说着,轻轻推开门。
    此时不想进也得进了,更何况孙建军天生混不吝,怕得谁来?大步走进去,里面竟是日式的装修,地面铺着榻榻米,要进去还得脱鞋。矮矮的木桌旁坐着一个人,不是陈纪衡又是谁?
    孙建军指着他的鼻尖跳脚:“我靠怎么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老同学。”陈纪衡端起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茶盅,漫不经心啜饮一口。
    孙建军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了:“那间皮包公司是你的?!”
    陈纪衡点点头。
    “我的生意是被你抢走了!”
    陈纪衡再点点头。
    “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了人家弟弟了?”
    陈纪衡偏头想一想,道:“算不上吧,他非得这么叫,其实关系离得很远。”
    孙建军气极反笑:“哦,敢情还是人家上杆子跟你套近乎,他怎么不说是你爹,赢得也光彩点。”
    陈纪衡淡淡地道:“那就赢不了了,属于避嫌范围内。”
    “哈,哈,哈。”孙建军翻个白眼,干笑几声,索性一屁股坐在陈纪衡对面,拿起茶壶,对准壶嘴咕嘟咕嘟灌了一气碧螺春,抹一把嘴,“咚”地把茶壶墩在桌子上,吐出一口浊气:“好,这次算你狠,后台挺硬啊。”
    陈纪衡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把大学生送上老杨的床么?那个大学生叫什么来着?阎炎?”
    “哎。”孙建军竖起一根手指头,“咱俩玩咱俩的,你别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陈纪衡瞥他一眼,慢慢地道:“你这算是怜香惜玉么?”
    “哼。”孙建军冷嗤一声,抱着胸四下打量一番这处小小的包厢:“怎么刚才不见你露面,偏到这么个憋屈地方来,见不得光啊你。”
    陈纪衡道:“这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安静非常,又无闲杂人打扰,干一些事情最方便。”
    他把“干”字说得奇重,听得孙建军下意识向后一躲,一脸戒备,道:“你想干,干什么?”
    陈纪衡低笑出声,眸光里山高水长:“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切!”孙建军发觉自己的动作明显太过示弱,立刻挺直腰,此处公共场合,谅他这个犊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只是还没等他坐好,陈纪衡陡然起身,越过低矮的桌子逼压过来,伸手就要揽住孙建军的肩头。
    孙建军吓了一跳,一巴掌呼噜过去,用力奇大,半点不客气。笑话,怎么地我也是个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下药迷奸也就算了,你难道还想强奸?
    没想到陈纪衡,一把把他手腕给叨住了,俩人隔着桌子拉拉扯扯。孙建军边拽边骂:“你他妈发什么疯?有病啊你!”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陈纪衡依旧慢悠悠地,“我就是想闻闻你的味道。”
    “闻你妈个头!”一提起这件事孙建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早就发过毒誓,一定要喷香水,天天喷夜夜喷,熏死你个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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