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火气?我还怒气呢。韩嘉彦道。
    浮云子一脸和你说不通的无语神情。
    好了好了,浮云子道长你也是的,刚醒来就不老实,这会儿你还需要静养。章素儿出来打圆场。
    我不想躺着了,躺太久了。浮云子无力道。
    现在还不行。曹希蕴道,你现在太虚了,根本下不了榻,你现在得多吃点东西,养养筋骨,才能下榻走动。
    唉浮云子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韩嘉彦却忽而在旁抽噎出声,众人愕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赵樱泓连忙上前抱住她,心疼不已。章素儿、曹希蕴也柔声安抚。
    师兄你吓死我了韩嘉彦很委屈地哭道。
    嗳,你啊你这些时日,受苦了吧浮云子见她哭成这般,就知道她方才一直在逞强。
    发泄出来,就好了。他眼底亦现泪光。
    ***
    浮云子的身子恢复得很快,许是因为他当真心态特别好,吃得香、睡得熟,本身功夫底子也还在,是一日好过一日。
    他苏醒半月来,韩嘉彦时常来陪他闲聊,将这大半年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他听。对于阿丹的死,浮云子长叹一声,甚么也没有说。这个徒弟,是他带出去的,没能把他带回来,成为了浮云子一辈子的伤痛。只是他素来不会将悲伤挂在脸上,总是会掩在内心深处,让时间洗刷掉痛楚。
    他当下还没法下榻行走,待到痊愈能行动后,他要去阿丹坟前祭扫。
    他昏迷之前就知道阿青和雁秋定情了,故而他们成婚的事,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这都快要有徒孙了。
    而韩嘉彦自己在这些时日所做的事,她只是简略带过,并未细数个中艰辛。浮云子也并不追问,但看韩嘉彦当下的状态,他就能猜出她有多不容易。
    曹希蕴和章素儿这一对也是不易,如今终于走到一起了。眼下浮云子醒了,她们在汴梁的事基本也了结了。唯有章素儿失去的雨夜念佛桥上的记忆,仍然尚未恢复。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章素儿和曹希蕴决定等到十月赵樱泓临盆得子后,看过孩子,再启程南下。当下,她二人暂居于上清储祥宫中,免得总是待在长公主府引人瞩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章素儿知晓自己的父亲很快也会入京了,但她如今已然出家,不愿意再与家中有过多的牵扯,故而也不打算等到父亲入京。
    章择自被罢官,贬为白身,已然被章惇催回老家,以后就负责守老家产业。章素儿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他。
    这都九月底了,孩子的事,你和长公主已经敲定了?谈完了别人的事,浮云子开始问韩嘉彦自己的事。
    眼下新梨上市,二人各自端着一碗梨膏,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一面谈天说地。
    韩嘉彦点了点头,将胡稳婆和苏二娘的事与师兄都说了。
    呀,这是姑娘还是小子,还不确定呢,挺有意思的。要是个姑娘,你和长公主还不能一劳永逸,以后还得再来一回,否则外头人可不饶你俩。浮云子笑道。
    韩嘉彦道:我俩早就做好准备了,确实还得来好几遍。
    咳咳咳浮云子差点呛到,他丢下调羹,惊讶问道,几遍?你俩打算要几个?
    我俩感情这么好,起码得要个十七八个罢,得组个马球队。韩嘉彦混不吝地说道。
    浮云子一脸无语,韩嘉彦这才笑呵呵解释道:
    樱泓跟我讲,那胡稳婆,她感觉像是宫里人,举止明显是带有宫仪的。但她这个年纪,怎么还会放出宫外来的,还挺奇怪的。还有那苏二娘,也是受过宫中仪轨训练的,不过她当是在某位赵氏宗亲那里做婢女,不可能是在宫中。那里的孩子,大多都有皇室血脉,樱泓的意思是,能养就养,撞上合适的、有缘的就收过来,所以具体收养几个,我们眼下也不确定。
    浮云子点了点头,道:你们要是不怕穿帮露馅的,要收养一个马球队我也没意见,人多热闹。
    韩嘉彦笑了两声,忽闻外头有内侍来禀报:
    都尉,今日邸报到了,长公主让您去一趟雪蕊院书房。
    好,我马上去。韩嘉彦应了一声。
    浮云子道:怕不是朝中有甚么大事。
    韩嘉彦吃干净最后一调羹梨膏,放下碗勺道:官家要再组宰执班子了,确实要变天了。
    浮云子一挑眉道:唉,你在我床头发誓,说要为了长公主再立志,我可以听到了啊。
    啊?你听到了啊?韩嘉彦吃了一惊。
    嗯,我神志时常是清醒的,能听到你们说话来着。你为何这般反应?难道那发誓我要是没听到,就不作数了?
    我对着樱泓发的誓,怎么会不作数我只是韩嘉彦欲言又止。
    浮云子知道她对于先帝借刀杀杨璇的事依旧耿耿于怀,于是安慰道:
    六郎啊,事到如今,我也觉得咱们不要再穷追不舍了,那李玄准备多年,我们追在她身后只是被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以静制动呢。她要搞阴谋,搞乱朝局,那你就稳定朝局,在明处造大势与她对抗,就像这回你救章七娘一般,一旦大势已成,任何阴谋都无法逆转,这才是咱们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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