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念头,谁碰她谁就该死。
    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沈明酥身子一颤,惊愕地回过头,便对上了封重彦正抬起来的目光。
    他眼眸漆黑,看着人时总是带着一股坚定,无论那眼里是何种情愫,都能灼穿人心,让人不敢同他直视,下意识地想要去避开,尽管过了这么久,沈明酥还是做不到与他对视太久,偏开目光,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便也作罢,顺势问了一句道:“封大人的伤如何了?”
    听太子妃说,他抱着她在雨里与禁军厮杀,伤得不轻。
    封重彦顿了顿,唇瓣终于离开了她,直起身来,侧目看着她微闪的眼角,抿唇一笑,“阿锦终于想起问我了。”
    那笑容掩饰住了眼里的落寞和悲伤,出声道:“值了。”
    沈明酥没接他的话。
    两人的婚姻,不再是最初的相爱而成,而是她一人在挟恩图报,说多了,容易揭穿,只会让彼此尴尬。
    —
    封夫人接到消息,早就立在门口候着了。
    马车停稳,封重彦先下来,转身扶住了沈明酥。
    朱漆大门,两根气派的阀阅立柱,封府的牌匾,无一不熟悉,两个月前,她一纸退婚书还给了封夫人,潇洒地离开了这儿,没成想自己还会回来。
    那日送她出来的只有封佛兰,今日迎接她的人倒是不少,除了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来了。
    能走到这一步,沈明酥早就预料过这样的局面,倒不怕人笑话。
    提步往前走了两步,封重彦胳膊往后一伸,回头牵住她的手。
    自沈明酥走后,这段日子封重彦做出来的事,后宅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
    谁能想到,这放在府上一年多,不闻不问的沈家娘子,竟还是颗眼珠子。
    封家大公子为了她,可谓是不要命了,不仅不要命,连封家都差点搭进去。
    今日人终于回来了,能不重视吗。
    个个都来了门口迎接。
    二夫人倒是真心盼着沈家这位大娘子能回来,先前有一个荣绣,如今自己儿子也说了一门低门户后,她哪里还有资格拿身世说话。
    佛兰说得没错,他封家这么大的门户,还用得着去高攀,那是别人来高攀他们......
    “人回来了就好。”
    众人等着人到跟前,准备好了要嘘寒问暖一番,沈明酥却没像以往那般,一一同人见礼。
    既是一桩形式上的婚姻,她便不会在意谁喜不喜欢她,更没必要去讨好谁。
    封夫人早就注意到自己儿子一直牵着人手,看到沈明酥,比起之前态度也温和了许多,笑着道:“天气热,赶紧回屋吧,还是之前的那个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明酥先住着,有要添加的,尽管同我说。”
    沈明酥点头,“多谢夫人。”
    路她记得,自己过去就好,封重彦却没松手,“不用麻烦母亲,她同我一道住静院。”
    耳边忽然一静。
    这,怕是不合规矩。
    还未等封夫人开口,封重彦又道:“没什么不适合,要传闲话,她住哪儿都会有闲话,尽早会成亲,住静院方便。”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今天晚点看看能不能加更哈,不能会请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物是人非◎
    沈明酥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倒不是怕人说闲话,而是怕自己会打扰到他。
    毕竟这地方,她在府上住了一年多, 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像是一块禁地, 神圣不可侵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染指。
    门口多人, 她不好说, 被他拉着到了静院门前,才止住脚步,“封大人的院子, 我住进去确实不太适合, 封大人还是让我住回原来的地方, 大人有事可随时让人通传。”
    没有不方便一说。
    就像往日那般,彼此扮演好角色, 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手被她抽了回去, 封重彦回头看着她,那面上平静如水, 竟寻不到半点旁的情绪来, 无怨也无恨。
    不由想起她出来封家时, 自己的这扇房门都被她拍烂了, 严先生还曾打趣道,“属下还以为省主当真听不见, 原来省主并未失聪。”
    他面露疑惑。
    严先生这才道:“省主的书拿反了。”
    一年里, 他那扇门关住的不仅是她, 还有他自己。
    绣阁轻抛, 浮萍难驻。
    两年前回到昌都时,他甚是想念在沈家的日子,但纵然他如何思念,心里却知道再无回不去了,如今她也一样,回不去了。
    就连与他之间的牵绊,也被他亲手拉着一道淹没在了岁月的消磨之中,可谓把从前的一切抹得没了半点痕迹。
    他便再也不能用‘过去’二字,将她捆绑。
    封重彦轻咽了下喉咙,“今非昔比,往后有许多要同你说,你住在这儿,我懒得再让人来回跑。”
    听他如此说,沈明酥便点了头。
    她还等着他替沈家伸冤,自然希望他能多上心。
    于她而言,实则住哪儿都一样,只要他不觉得打扰便是,“好,我会尽量不打扰到封大人。”
    封重彦没再说话,转身领着她进了院子。
    今日去东宫接人之前,他便让福安收拾好了,两人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住东暖阁,他住西暖阁。
    ‘过去’丢失了没关系,他重新再捡起来。
    重新开始。
    伺候沈明酥的还是之前那两位婢女,连胜和婉月。
    领着二人到她跟前时,封重彦当着二人的面,同沈明酥道:“你要是不满意,再换。”
    沈明酥没什么不满意的,从前两人伺候她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又何必换来换去。
    两人留了下来。
    都是老熟人,沈明酥也没同她们打招呼,甚至没抬头看她们一眼,像往常一样,她们干她们的活儿,她忙她的,各不干涉。
    连胜见她迟迟不给吩咐,主动上前道:“车上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替沈娘子卸下来。”
    她不说,沈明酥险些忘了,自己两手空空进来,身后还有一辆马车,点头道,“有劳了。”
    婉月一道去帮忙。
    两人很快回来,婉月手里捧着一个匣子,一进屋,便走到了沈明酥跟前,高兴地道:“太子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一车的缎子,那颜色市面上可见不着,待明儿奴婢拿几匹缎子,先给沈娘子做几身衣裳,夏季来了,就该穿得明艳一些。”
    沈明酥自小对穿着便没什么讲究,随口应了一声,“嗯。”
    婉月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她,“沈娘子可要瞧瞧?”
    沈明酥已经在马车上瞧过了,一匣子的银票,赵佐凌是有多怕她穷,东西给了她总不能又退出去,“先搁着吧。”
    太阳快要西沉,婉月看了一眼她手里画稿,轻声问她:“天气热,沈娘子走了这一路,擦擦身子吧,奴婢去备水。”
    她沐浴后习惯了立马躺着,见天色尚早,也不急,没去麻烦她们,“天时大,免得洗完又是一身汗,晚些再去罢。”
    “成,奴婢先去给沈娘子拿些凉饮。”
    她无事做时,喜欢画影人。
    屋里的笔墨纸砚都有,还有一排书架,虽不熟悉这里,但也来过几回,知道她住的这间暖阁乃封重彦之前的卧房。
    为何要腾出来给她,大抵也是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往日两位姑姑,做事时从不会同她搭话,今日却屡次三番地同她搭话。
    用完了晚食,婉月把一碗燕窝捧到她跟前,“夫人刚让春素送来,嘱咐沈娘子趁热吃。”
    沈明酥含笑道了谢。
    天色一黑,连胜伺候她沐浴完,将其领到了床榻边,笑着同她道:“知道沈娘子要回来,省主还在病榻上便让人张罗收拾起了屋子,床上被褥和枕头的花色,都是省主自己挑的,说沈娘子喜欢花,特意选了这套绣着芍药的云锦。”
    沈明酥瞧了瞧,依旧含笑点头。
    连胜瞥了一眼屋外,窗外廊下似乎有灯火映来,见她往床上坐去,轻声道:“娘子,要不要再坐一会儿,省主快回来了......”
    沈明酥理解她们。
    如今封重彦看重她了,她自然也就成了府上的香饽饽,底下的奴才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将她晾着,尽可能地要哄她高兴。
    这其中最能逗她开心的,便是撮合她与封重彦的感情。
    但她并不喜欢。
    连胜没察觉出她的神色,继续道:“奴婢适才让人煲了汤,上回省主的伤还未好利索,娘子.......”
    “姑姑。”沈明酥轻声打断,“我乏了。”
    连胜一愣,床前燃了一盏罩灯,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只见她微皱着眉,眉眼之间冷冷清清,已与以往那抹淡淡的落寞大不相同,确实有一抹倦色,忙道:“是奴婢没想周到,娘子先歇息。”
    沈明酥本不想说,又怕还有下回,还是叫住了她,“我知道姑姑们的想法,想为我好,但以后不必同我说这些,往常你们是如此伺候我的,如今便一样,不用刻意来讨好我。”想了想索性挑明道:“也不必再为我做什么打算,我与你们省主之间并无情意,我不想,也不会去讨好他。”
    夏季一到,蝉鸣声便不绝于耳。
    白日里捉干净了,夜里又飞来。
    屋内的说话声一落,耳边蝉鸣声愈发清晰,一双金丝绣云纹的筒靴,也被那话拦住了珠帘外,没再往前。
    福安手里的灯笼还未灭,沾了一些闹市里的落花,斗胆抬头打量了一眼怵在那久久不动的主子。
    灯火太暗,照得他一张脸也跟着没了血色,手里还攥着牛皮纸包着的酱牛肉,热气腾腾,沁人的香味时不时地钻进鼻尖。
    午后接完沈娘子,省主便去了一趟省内。
    匆匆处理完事务,傍晚回来,非得要去一趟闹市,买了这么一块牛肉,还同他提了一句,“这么多家卖幽州酱牛肉的,唯有这家正宗。”
    福安再次低下头,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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