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脚趾敢微微地动了动,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
    如果不考虑这?会儿两人的心?境,他们之间甚至还挺温情?的,姜芜知道这?样的温情?只?是虚假的,可身后的人像是不知道,那?伏在自己颈后的男人依旧不言不语,让人恍惚间觉着,他是在享受这?样的温情?的。
    姜芜又想起自己昨日临睡着之前的那?个念头,顿时心?一惊,赶紧止住了。她撑不住了,主动开口:“大?人,您今日不需要早朝吗?”
    “刚回京城,不用去。”
    楚凌回答了,虽然是一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答案。
    “不想睡了?”就在她纠结着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时候,楚凌开口了。
    姜芜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
    男人怀抱她的力道刚刚松开了一些,她就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了。
    也刚好对上了楚凌还未完全?伪装起来的视线。
    明明还没有用冷漠伪装,姜芜却觉着更加难懂了。虽然在一夜的休息以后,那?双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了疲惫,她却读到了一瞬间的受伤,就像是刚刚被填满的一块血肉,又硬生生地被撕扯开一般的疼痛与受伤。
    她再次打住了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
    “大?人不起吗?”
    楚凌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真的还打算继续睡。
    这?可真是稀奇事?,不过姜芜也顾不得想太多了,赶紧就起床了。生怕这?人又犯什么病让她也陪着睡。有下人过来给她梳洗,她大?略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昨夜给她守夜的时候打瞌睡的那?个丫鬟,心?里顿时一沉,对楚凌的讨厌更是上了一个档次。
    一直到她梳妆结束,楚凌还睡在床上,姜芜都以为他是睡着了,正要起身,突然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送你的玉簪,是不喜欢吗?”
    姜芜心?一紧,她看过去,床上的男人却是还躺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自己。她哪里敢说不喜欢。
    “不是的,”她对于糊弄楚凌的借口,向?来都是信手拈来,“大?人送的,我不舍得戴,想好生收藏着。”
    只?是能不能糊弄过去就是另说。
    果然,楚凌又开口了:“不用。”
    不用的意思就是让她戴着,姜芜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作对,便马上让下人给她换上戴了。
    再看过去,楚凌又闭上眼睛了,并没有要做出?评价或者看上一眼的意思,姜芜更不会专门让他看,便赶紧小声地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人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是日夜奔波了好几日,一回来就直接来找姜芜了,此刻,身边的这?块位置似乎还有温热,鼻尖里呼吸的都是她的味道,手上更是残留着她的触感。她柔软发丝的触感、细腻皮肤的触感。
    男人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在察觉没用后,眉头皱了皱,终于,像是认输一般,将手覆盖了上去。
    这?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使身体得到满足。
    但是心?里的渴望在日益加深,对她的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快点变回那?个,只?喜欢他的阿芜吧。
    ***
    姜芜来到前厅的时候,青阳和莫阳舟也在。
    莫阳舟的手上拿着一束鲜花,看着应该是刚刚采摘的,上面还带着晨露。
    “夫人。”莫阳舟向?她招呼。
    姜芜有心?事?,回应他得没那?么上心?,只?是点点头,又像是随口一般赞叹了一句:“很?漂亮的花。”
    “这?是在下晨起在后山采摘的,”莫阳舟将花插进了一边的花瓶里。“后山的花开得很?漂亮,夫人也可以去看看。”
    姜芜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日让他与自己一同去后山的邀请,再想想还在自己床上睡着的楚凌,顿时脑袋疼。
    她也知道,阳舟采摘这?花,看似是放在堂厅里,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看的。
    可是为今之计,只?能先委屈他了。
    于是在莫阳舟出?去的时候,姜芜逮着机会,就跟青阳说了:“你想办法让阳舟先回去。”
    正在喝粥的青阳白了她一眼:“吵架了?你干什么不去自己说?”
    姜芜哪里说得出?口?昨天还你侬我侬,今天夫君回来了就把人家赶走?,她也会心?虚的好吗?
    “楚凌来了。”
    这?话?让青阳喝粥的动作就这?么停顿了下来,震惊地看过来:“什么?”
    姜芜认真点头,表示是真的。
    “虽然名义上说起来阳舟是你的入幕之宾,但是楚凌是多精的一个人你也知道,真要是暴露了,咱们谁也讨不了好,记得赶紧让他先回去。”
    青阳似乎也很?是意外,舀粥的动作顿了又顿,低声感叹了一句:“可真是快。”
    “谁说不是呢?这?造的什么反?估计脑袋都还没焐热。”
    姜芜说起这?个就糟心?,在另一边坐下来,下人给她盛来了粥,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
    如今玩乐的心?情?也没了,她打算今日就回府。
    “楚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阳想了想又问。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吃了两口没什么心?情?的姜芜已经?将粥推去了一边。
    她们正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行礼声:“丞相大?人。”
    两个人都是一惊,姜芜看过去,进来的确实是楚凌。这?人如今又是平日里那?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的样子了,完全?不见昨晚的疲惫。
    姜芜赶紧起身,青阳倒是没动,好歹她也是公主,明面上是不用跟楚凌行礼的。
    “大?人。”化身小媳妇的姜芜弱弱地开口,其实心?里简直呕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楚凌对她点点头,又象征性?地叫了一声公主,就在姜芜旁边坐下了。
    “今日有什么计划吗?”楚凌像是随意般地问道。
    姜芜赶紧说了自己想回府的打算,然而?男人却皱了皱眉:“不是才来的吗?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姜芜随意找着借口:“才出?来就已经?开始想念阿烨和念茵了。”
    “那?就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们了。”
    这?话?将姜芜所?有的话?都堵死,一时间再找不出?借口了,只?得安慰自己,算了,接过来就接过来吧,反正在哪都是一样。
    结果刚想通呢,就听这?狗男人又问了:“听说公主此行还带了一位戏子?”
    这?话?是问青阳的,姜芜却更加紧张了,赶紧看过去,在楚凌的眼里没看到什么情?绪,又去看青阳,还好青阳还算淡定。
    “是有一个。”
    “正巧也无事?,”楚凌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面前的粥,说话?的语气就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一般,“便叫出?来唱上一曲,也算是让我见识见识。”
    姜芜心?又是一紧,手指都在桌子下面紧张地搅动着。
    “只?是不入流的戏子而?已,怕污了大?人的眼。”
    “无妨。”
    “那?就……”
    眼看着青阳就要妥协,姜芜坐不住了,拉了拉楚凌的衣袖:“大?人,既然公主都不愿意,就不用勉强了吧?”
    楚凌扫了一眼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眼里似笑非笑,语气倒是温和:“怎么?公主都没说什么,你先心?疼了吗?”
    这?温和得还不如不温和,怎么更可怕了?就像是在暗指什么一样?姜芜几乎都觉着他是已经?知道了阳舟的存在。手也缓缓放开了。
    “左右不过是个戏子,”还是青阳在旁边打了圆场,“阿芜也是怕我为难,大?人何必为难她?来人,去请莫先生过来。”
    姜芜心?里忐忑得不行,又只?能强装镇定,不能让楚凌看出?来了什么,不然按着他的性?格,阳舟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莫阳舟很?快就来了,“见过丞相大?人、公主。”他淡定自若地行礼,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楚凌也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他片刻,就让他弹奏一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古琴。
    莫阳舟除了唱戏,弹琴也确实一绝。
    姜芜始终低着头不敢往那?边看,她心?里对莫阳舟有些愧疚,原本自己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诺什么,也是因为如此。
    这?样的身份,太过不堪。
    原本用青阳的入幕之宾这?种身份,就已经?足够折损一个大?男人的尊严了,如今还要在自己夫君面前被羞辱,姜芜心?疼又愤怒。
    尽管她都不知道这?个愤怒该对谁。
    “怎么了?”楚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话?的时候,手还握住了姜芜的手,“不高兴?”
    姜芜这?会儿就算是装也装不出?高兴来。她想挣脱楚凌的手,却反而?让男人握得更紧了。
    “不吃了吗?没吃多少吧?”楚凌的目光看了一眼姜芜吃了两口就推去了一边的粥。
    悠悠的琴声这?次并没有让姜芜的心?获得丝毫的平和,反而?让她愈发焦躁,只?想快些从这?样的局面中解脱。对于楚凌的问题,也是不耐地随意作答:“不饿。”
    说完就后悔了,还不如说想吃就能让他松开手呢。于是马上改口:“不过现?在又饿了。”
    果然,甚至不等她主动说,楚凌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可是姜芜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男人将那?碗粥端到了他自己跟前,甚至就用着碗里姜芜已经?用过的勺子,往自己嘴里松了一口。
    姜芜血液都是冰凉的,满脑子都是“你是不是有病?”
    “凉了。”楚凌评价了一句。
    “那?就……”姜芜想说那?就让下人上一碗热的过来,刚说了两个字,就见楚凌将他自己的那?碗推过来。
    “喝我的吧,热的。”说完,甚至很?好心?地补了一句,“我还没动。”
    姜芜哪里敢表现?出?嫌弃他,为了不喝被他动过的那?碗,只?能从善如流接过来,还不忘建议:“大?人不如也换一碗热的吧。”
    楚凌微微上扬的眉眼显示出?不错的心?情?:“不用。”
    姜芜哪怕是不懂琴音,也察觉出?了方才琴声里明显的一下停顿。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莫阳舟的视线。
    那?眼里的哀伤太过明显,又在一瞬间仓皇逃离一般地低头。
    姜芜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然后又都化作了对楚凌的恼。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心?上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安置在府里,想什么时候去找就什么时候去找,就能理所?当然地维护,还能让自己供着、撮合着。
    而?自己的心?上人,却要被这?么折磨羞辱?
    此刻的她甚至没觉着这?个心?上人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将汤勺一放:“大?人,我吃饱了,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楚凌回应就径直离开。
    场上一时间只?剩了青阳和楚凌,以及还没有停下来弹琴的莫阳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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