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偏偏,令人禁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
    “怪不得我们不管怎么叫尤文雯,她都没有回应……”宋冥垂下眼睫,端详着地上少女苍白发青的面容,最终却在她凄惨的尸身前,不忍地阖上双眼:“原来,她早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结局。”
    那是一条必死的路。
    尤文雯以鲜血,以年轻的生命,毅然决然地偿还了第三起银行劫案里,那些因她而导致的悲剧。自身,却凋零在花季。
    宋冥终是不由得走近了些。她承认,她心里堵得厉害。宋冥上一次见到尤文雯时,尤文雯还是一个会哭泣的活生生的人,哪怕陷入爱情也会努力调动理智,跟被狐眼劫匪引导出来的斯德哥尔摩症作斗争。
    可现如今,这个少女,只剩下一具等待解剖的躯壳。
    令人感慨唏嘘。
    宋冥笼在大衣长袖中的手指,不安分地微微颤动,似乎很想伸出去,替尤文雯拭去眼角残存的泪痕。
    但考虑到可能破坏尸表,她最终没有这样做。
    “你说得对,胡凡真的一点都不爱她。”齐昭海趁法医进行尸检时,瞧见狐眼劫匪挪到尤文雯背后的手里,竟藏着一把开刃的水果刀。他们坠下前一秒,最尖锐的刀锋已隔着衣服,抵在了尤文雯后心。
    哪怕尤文雯跳楼得迟了一瞬,都有可能被这把刀先夺去性命。
    只是,尤文雯没有看见刀。
    直到临死之前,她都并不知道,胡凡这个狐眼劫匪之所以答应拥抱她,其实是为了杀死她。
    他不是来爱她的,是来杀她的。
    但,能够在被爱的错觉里死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自欺欺人的幸福。
    宋冥注视了这把刀良久,叫从事刑事现场照相的警员过来,着重拍摄了一张刀的照片:“如果刚刚拍摄了现场照片的记者能够被找到,我希望他们报道这一案时,能把这张照片补进去。然后,我们最好还要能引导一下舆论风向。”
    他们这样的相拥而死,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双双殉情。
    似乎极具有浪漫色彩。
    然而,这把即将刺穿尤文雯心脏的刀,却揭露了这份“爱”的虚伪和残酷性。
    “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齐昭海没有忽略,宋冥比平时更加低沉的音调。尽管宋冥没有一个字和情绪沾边,他却从那压抑的调子中,感受到了其中的怅然与悲哀。
    宋冥的目光,和她的话音一样淡:“我一直不认同,斯德哥尔摩效应在报道中,被浪漫化或者美化的现象。”这是危险的,应该被警惕的,大众需要对这种情况保有正确的认知,因为……
    她不希望看到再有人,被犯罪分子的伎俩迷惑,陷入尤文雯生前那样的挣扎。
    这样太累,也太痛苦。
    不该有下一个人,遭受这样的摧残折磨。
    离开现场之前,宋冥轻声问齐昭海:“我们法医尸检之后,会帮忙整理死者的容颜吧?能不能帮我跟他们说一声,问他们能不能整理得好看点?尤文雯爱美,一定也想要漂漂亮亮地走。”
    齐昭海略微颔首,算是答应下了。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宋冥希望,尤文雯能够好好地享受一次被爱的滋味。不管是在家庭里,还是在爱情中……
    除了尤文雯的死亡,他们这个战场的行动,宣告大获成功。狐眼劫匪胡凡当场死亡,到场的其他劫匪被活捉,胡凡找来拍摄的那些人,也被警方悉数拦了下来。
    舆论大概能够被控制住。
    被正确引导,而不是按照胡凡的设想发展。
    “之后,我们去哪里?”宋冥坐进车辆副驾驶座。
    齐昭海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吟了一会儿:“我联络一下简尧,问一下他们那边进展到哪一步了。”
    别忘了,他们还有另一个战场呢。
    .
    简尧副队收到队长的消息时,手头的望远镜还没放下来。
    通过望远镜的黑色镜筒,他看到,屋里的一群劫匪正围着桌子,嘻嘻哈哈地喝酒打牌。
    他们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脸色被高度数的酒水泡发,胀成不自然的酡红。牌桌底下,乱七八糟地扔着一打喝空的啤酒罐子。旁边茶几上摆着的几碟下酒卤味,已经被吃得半空,还不时有人伸过一只手来,随手抓起一只油津津的鸡爪塞进嘴里,大快朵颐。
    显然,这些劫匪对天台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只顾着沉溺玩乐。
    哪怕这些劫匪都没有戴面具,简尧还是认出了,戴饕餮纹面具的那个是谁。
    因为这套房屋里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站在窗边,时不时打开手机低头瞥一眼,神色焦虑。估计是在等待狐眼劫匪的消息。
    但,他等不到了。
    尽管,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等他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简尧副队眸光微沉。他即刻拿起对讲机,沟通各部门:“马上准备行动。”
    虽然对付一帮酒气熏天的醉鬼,不需要费太多功夫,简副队还是迅速检查了一下装备,这才带着石延等队员,轻手轻脚地绕行到屋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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