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
    余舒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肩膀传到后腰的酸痛让她呲了牙,这就是经常不干活,猛一勤快起来的下场。
    她掀开一角床帐,往对面看,小屋那头的帐子还垂着,余小修还没起来。
    穿好了衣服,拎上脸盆,余舒踩着鞋子拖拖拉拉地往院子里走,刘婶刚好提着水桶从井边回屋,见她样子,便念叨:
    “小姐鞋子穿好走路,这样容易绊倒。”
    “哦,”余舒揉揉眼睛,抬起小腿把鞋子提上后脚跟,心想着往后有了钱,非得先做双拖鞋出来。
    刘婶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念她:
    “头发绑一绑再洗脸,不然弄的哪都是水,唉,等下奴婢烧上水就给你梳头。”
    “哦。”余舒把披散的头发抓成一把,塞进后衣领里,这么两个小动作,就让她胳膊酸的嘎吱嘎吱乱响。
    洗脸,还要打水,她不想洗脸了行不行?
    愁眉苦脸地走到井边,看着满满一桶打好的水放在那里,余舒当时就想转身过去抱着刘婶亲上两口,但考虑到会被刘婶当成她是得了失心疯的可能,最终作罢。
    倒了半盆水,余舒一边洗脸,一边哼哼道:
    “哥哥考个秀才郎,推车哥,磨车郎,打发哥哥上学堂,哥哥学了三年书,唔唔,一考考个秀才郎。”
    这是昨天睡觉前,她缠着余小修教她认的一首儿诗,没事拿出来背一背,刚好练练本地方言。
    “大早上的,不要饶人清静,把水提到一边用,别挡着井口。”
    余舒正背的起劲,听见这声音,抹了把脸,扭脸就见穿戴整洁的余小修背着手站在屋门口,小老头一样地教训她。
    余舒很想拿出来点做姐姐的威严,可惜试了几次,都没能板起脸来,倒是在他嫌弃的目光中,有些委屈道:
    “小修...我胳膊疼。”
    “才写那么几个字,就喊胳膊疼。”余小修嘲笑她一声,走过来,将井边的水桶拎到一旁,又端着她的洗脸水去墙根倒掉。
    看着他忙活,余舒脸上多云转晴,甩着手巾回了屋,肌肉的酸痛放佛一下子就缓解了许多。
    吃过饭,临出门前,余舒不忘记提醒余小修将功课带上,自己美滋滋地摆弄着肩上跨的小花包,这是刘婶前两天用旧衣裳给她改的,布兜正面缝着几朵用布块掐出来的小黄花,这纯手工的布艺在她看来,尤为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一下子小了十几岁的缘故,上一世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人前沉稳干练,余舒性格里活泼开朗的一面,经历了诸多变故,在这一世得以抒放。
    ***
    今天打学堂门口经过时候,余舒特意看了一眼门头上的匾额,这两天勉强认了一些字,凑合着能念出来,这间私塾,是叫“三觉书屋”。
    姐弟俩在这间私塾里本来就是异类,加上昨天顶香炉罚站闹的那一出,统共不到百人的学堂里,是没人不识得他们两个“大名”。
    余舒也知道她和余小修在这里不受待见,不过昨天晚上写了作业,今天来上学就显得十分有底气,她不去想被罚顶香炉那档子丢人事,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倒是余小修,进门就低着个头。
    余舒跟着他来到座位上,还没坐稳,轩榭里就有人大着嗓门冲她嬉笑道:
    “余老鼠,昨天是薛文哲送你回家的吧,你怎么来了也不谢谢他?”
    余舒闻声抬头,就见围栏边上簇着几个少年,说话的是个大门牙,刚笑完,就被后头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伸手狠狠敲了脑袋。
    “是夫子让我送她的,你以为我愿意么,谁要她谢。”
    余舒看着这人,对方也正满脸厌恶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少年先吼了一声:
    “看什么看!”
    余舒于是把头扭了回去,一边摘下肩上的小花包,一边想着:
    薛...嗯嗯,什么来着?
    薛文哲见到余舒一句话都不说,一副故意无视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不在焉地和同伴玩闹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对左右道:
    “我和你们说,有个人啊,胆子特别大,连刘夫子都敢骗。”
    边上几个正在打闹的少年立刻竖起了耳朵,凑上来,好奇地追问:
    “谁啊,谁啊?”
    薛文哲不急着回答,而是斜眼看着余舒的方向,等了半晌不见她抬头,刚冒出来的那点儿得意立马不见了踪影,真想不管不顾地说穿她昨天装晕骗夫子的事,看她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文哲,你说啊,是哪个骗夫子?”
    “文哲?”
    “烦死了!”薛文哲推开几个追问的玩伴,负气坐回了位置,心中暗恼:
    他才不是怕被她叫乌龟小王八,只是懒得和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一般见识。
    这头薛文哲为了昨天余舒一句话头疼脑热的,余舒却半点没把昨天假装中暑骗刘夫子的事放在心上,从包里掏出了功课。
    手上这份作业是她手抄来的,跟余小修工整的毛笔字一比,难看的就像是爬在纸上的蚯蚓。
    余舒自我嫌弃了一番,就借着这点时间,在夫子来上课前,把昨天新学的繁体字温习两遍。
    安朝是在宋朝三百年后,文字的发展很快,字体的辨识度也高,余舒自觉学的很快,只要记一记字音字形,过上十天半个月,写字不行,看个书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书,余舒就又想起来被前身那个小姑娘卖掉的课本,扭头看了眼其它人桌上摆放的书本,就有些发愁。
    昨天晚上她问过余小修,这易学的书本,都是家族里私印的,外面虽然也有卖,但是一本最便宜都要十几两银子,她浑身上下只有十个铜板,怕是连一页纸都不够买。
    没那么多冤枉钱花,余舒只好打起别的主意,曹子辛店里还有不少没用的麻纸,她今天下午就去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便宜了全卖给她。
    到时候她哄哄余小修,借来他的课本抄上两本,自己看的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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