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二人明知自己大限在即,在萧祈晏森然的目光下,也只得相继咬破剧毒,死之前唤道:“皇帝陛下一定会知晓我等誓死效忠大金王朝!”
    陆南星一语双关道:“没想到,金贼卖官鬻爵,剥削民脂民膏,如此人人唾之,竟然还有人肯为他效命,唉,这三个人真是看走了眼。”
    萧祈安示意站在门口的樊青找人将这三个人抬了出去,沉声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周,竟未发觉城中有金贼暗哨,还望大将军恕罪。”
    阎少康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就上钩了,刻意拍了拍他的肩,“你我兄弟,谈何恕罪二字。记得,今晚过来我院子里,咱们几个好生喝个痛快,待回到老营,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这般自在了。”
    萧祈安说是,“属下安顿好一应事宜,定然会准时上门。”
    陆南星趁机上前一步道:“义兄不是说,请我做个证人么?难道证人就不在受邀之内?”
    阎少康恨她多事,却也不能不应下,“我是怕你晚上还要陪父亲,既然你发话了,岂有不请你之理。”
    “恭敬不如从命。”陆南星拱手,“若义父听到你们兄弟二人这般兄友弟恭,怕是什么病都好了。”待送走他们二人,她转身挑眉问道:“你就不怕他摆鸿门宴?”
    萧祈安嘴角扯了扯,“若鸿门宴不去,就还会有绿门宴,怕又何用?”
    陆南星漆黑的眸子转了转,试探道:“你这个本家兄弟,到底是谁的人?”
    “你今晚不就知晓了么。”
    “你到会四两拨千斤。”陆南星起身捋了捋衣袖,“既如此,我就安心赴宴,到底瞧瞧,他们要这么唱这出戏。”她抬腿刚要迈过门槛,扭身回头调侃道:“我冒着生命危险陪你赴宴,你可得保护好我的人身安全。”
    萧祈安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绕过她撩袍迈出屋外,示意樊青跟上,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嘿你……”陆南星指着他的背影骂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句敷衍的话都不可能说。”
    阿硕却跟在后面,一副兴奋地样子,靠近她小声问道:“姑娘,方才我听萧六说了一句叽里呱啦的话,难道是在试探那三个倒霉鬼到底是不是金贼?他竟然会说蛮语,这么厉害!”
    经她这么一提,陆南星想起野史里提到他曾经被金人虏到北境,每日被拳打脚踢充当金兵训练的人靶。上千人与他同时被虏去北境的青壮年男子在一个月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三个月后,只剩下他一个。
    每日活下来,且打赢金兵,才给饭吃。很难想象,他如何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之下活了下来,那得是多大的意志力……
    据说后来他被金国的南大王赏识,带在身边,且是唯一提拔的汉人。他却不顾生死,艰难逃回汉土。
    “我知道了!”陆南星想到此,猛锤了下身旁的门框。原来这便是他易容的原因啊!他的容貌若被跟随在兀多哈身边的大将识得,传回南大王耳朵里,岂不是为这支义军招来无妄之灾,成为了首要被攻坚的目标。
    韬光养晦,趁着北方义军势力仍旧不容小觑,足以对抗金军主力之时做大自己,才是如今唯一可行之路。
    所以他根本不会轻易离开阎家军,更不会在这个当口揭发阎少康的算计,只会一忍再忍,等他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一举将此人的行为公之于众,他才能撇清自己没有丝毫夺权的念头。
    “这个泥腿子,这么精明!”
    阿硕见她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微笑,嘴里念念有词,忙不迭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没有医女,我去找个郎中给你瞧瞧?”
    陆南星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四处看看才发觉自己仍旧站在萧祈安的屋内,便道:“我没病,咱们也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还有更精彩的大戏要看呢!”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萧祈安晚陆南星半个时辰才到阎少康院中。
    他示意身后的樊青将四坛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大将军,这是和州当地有名的玉叶春,喝起来后感不亚于烧刀子。”
    阎少康皮笑肉不笑地伸臂将他往里请,“这么好的酒,我可得好生留着,多存上一阵子再喝。来,我也命人备了酒,你来品品口味如何。”
    一行人分别落座后,樊青抢着端起他自己和身侧萧祈安面前的酒碗,两只碗放在唇边“咕咚咕咚”地干了,瓮声瓮气道:“让大将军见笑,卑职姓樊单字青,平日里好酒,不敢等大将军敬酒,只得先干为敬!”
    陆南星见他这般,如何不知他这是担心萧祈安被人下毒。心里叹道,他这真是没见过鸿门宴的吃法。若真要下毒,也得是酒过三巡,哪能刚上来就端上一盏毒酒……那不是鸿门宴,是直接赐死。
    萧祈安对于樊青的做法也不斥责,不慌不忙地拎起身侧的酒坛,将自己和樊青的碗里满上酒,起身朝着阎少康拱手道:“樊青是属下幼时玩伴,性子直接,行事作风皆为村子里认亲的做派,十二也清楚,还望大将军见谅。属下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碗仰脖喝下。
    萧十二刻意拽了拽他的衣袖,“六哥莫要见外,大公子说了,今晚咱们就是兄弟间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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