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宋喻生这人,他真的不敢。
    今日这番谈话下来,梁旭能敏锐的感受到,宋喻生面上谦谦君子,可若是狠起来,自己的命都能不要。
    他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能跟他一样不要命吗。
    显然不能。
    许久过后,梁旭终于开口,他问道:“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全都抓牢里,然后给太傅祭天赔罪?”
    宋喻生知道,梁旭这是妥协了,他轻呵了一声,“没必要开口便是死不死的,何必将我想的这般心狠手辣呢。”
    梁旭见宋喻生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心理防线被击破,他终于忍不住厉声质问,“那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宋喻生抬眼看了眼梁旭,淡淡道:“梁侯爷,我能信你吗,你若是出门转头就将此事告之何洪的话,该怎么办呢。”
    宋喻生话毕之时,门外将好急匆匆进来一人。
    是梁家的小厮。
    那个小厮神色慌张,凑到了梁旭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梁旭听了小厮的话之后,神色大惊,拍案起身,怒道:“宋喻生!你怎么敢!敢动我侯府的子孙!”
    小厮同梁旭说的是,家中的孙子和小侯爷的夫人出了趟门,竟遇到歹人。
    梁旭又思即方才宋喻生所说的话,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梁旭气极,若不是还残存着一点理智,只怕就要直接动手。
    宋喻生听到这话,也蹙起了眉,若是从前的话,他确实会选择用这样的手段拿捏人,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嘛,谁能不去低头呢。
    可是现在,他不想要这样了。
    他一直都自己不大干净,手上有血,就连心也是黑的。可是现在,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自己干净一些。
    干净一些。
    正常一些。
    就像祁子渊一样。
    宋喻生这人,说他骄傲,确实如此,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没有傲气。
    可现在,他竟然想要成为别人。
    他学着成为祁子渊,温楚又能不能再看他一眼呢。
    宋喻生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宋喻生也想知道,不是他是谁。
    他想到了什么,出声道:“你我今日见面,叫他着急了,能做出这事的,想来也只有他了。”
    两人心知肚明宋喻生口中的“他”为谁。
    除了何洪又还能有谁。
    此番定是他们两人私下见面的风声叫何洪听去,唯恐梁旭说出当年之事,干脆先下手为强,将人绑了,以此胁迫梁旭别去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何洪最喜欢做了。
    “休想挑拨离间!”
    宋喻生觉得梁旭也有些可笑,何洪这样的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吗,他出声道:“有没有挑拨离间,你自己去探他一回就能知道,他的脑子不大灵光你也晓得的,随便套他个两句话,什么不就都清楚明白了。”
    梁旭见他如此坦荡,而他确实也没什么理由去诓骗他,就算真是他绑的,他又能怎么办。既宋喻生不认,恐这事还真就另有他人。
    他又想何洪此人为人,这等事情他还真就做得出。
    梁旭问宋喻生,“那怎么办,你也看到,他绑了我家里头的小孙子,就连老大媳妇都绑了,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办!”
    宋喻生的手指轻扣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规律的声响,他默了片刻,道:“你的人我帮你救,但是太傅贪墨一案,你说......”
    他停顿了片刻,梁旭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道:“当年之事若真的被揭露,我能好?”
    当年太傅落到了那样的下场,梁旭却想要脱得一干二净,宋喻生讥道:“做了错事还想逃,您老活了这么年,天理昭彰这四个字,还不明白吗。”
    “那我为什么要去......”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些事呢。
    宋喻生不待他继续说下去,就打断道:“因为你没得选。”
    “何洪为人,你也知道的,只要他在,你和你的家人,便时时刻刻都在他的威胁之下,你能安心吗。但当年的事情,你也不用过于担惊受怕,有了何洪在你前面顶着,你判不了多少。该如何决择,全凭你自己。”
    梁旭也知道宋喻生并非是在诓他,况且,就算是他拒绝,宋喻生恐怕一样会寻别的方法,大不了到时候他同他们闹得鱼死网破。
    何洪既然要这样做绝,那他又为什么给他留余地?
    思即此,梁旭终还是开口,他道:“好,我都听你的,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我便为你做。至于我家里的人,你要给我安生保护好了。”
    宋喻生听到梁旭应下了话,敲着桌子的手指也停止了扣动。
    他应声道:“好,我听你的,最迟不过今晚,人给你送到家里。”
    说完这些,梁旭便也不继续在此地待下去了,起身往外走去。
    宋喻生盘算着时日,想了片刻,又喊来了门外的春风。
    他问道:“上次多出的那两具尸体,你查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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