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枕鹤天君是有后悔用绯做局?
    他太傲慢。爱要不嫉妒。
    可正因爱,她就是他的一部分,她是他的意愿,他的身份,他的工具。
    当他被星悬仙君唤来时,所见,已是一片狼藉。
    绯在融化。
    字面意义的,融化。
    ……
    没有想到药师无意间调配的“糖果”,成了诛灭魔人的新的利器。看来,死在其下的第一人的殊荣,属绯莫属。
    她是被人确定了星悬仙君离开后,身边只她一人时,被先前浴池内的叁两将士掳走的。
    为避免反抗,掰开嘴,塞进大量的,那个被枕鹤天君所允许,却能令绯昏厥的致命毒药。
    终于,歹徒们得到了一块肥美、不得动弹的死肉。
    撕烂衣衫,绑住四肢,他们要享用她,拆碎她。
    就在进入的刹那——
    “呕……唔。”
    白沫,抽搐,大量鲜血,从绯的身体奔涌而出。
    人不是因为怜悯而停手,是恐惧。天君的女人不能死。
    但是太脏了。绯是一块应及时甩手的脏肉。
    逃跑,是人的第一想法,歹徒转头,见到的,却是死路。
    拳头砸进眼眶,眼像一块满溢肉汁的丸子在身体里爆溅,直到咽气,他们还没见到戕害他们的人是谁。
    一下,两下……要多少下,人的脸会像一块被捶打至细弹的肉饼?
    僻静的一角,有血汇成小河。
    “绯……”星悬将绯抱起来,她的脸都是血污,他不嫌弃,因他也是。
    “都是我的错……”他不断地抚摸她,“你会醒的……”
    没有反应。
    低下头,将耳朵贴近心脏,声响微弱。星悬预感到这次几近死别。
    他的面上正淌着他也不知道的液体,泪,血,还是谁死前迸溅的浆液?
    不断注入灵力,无用,绯的身体变得愈加透明,尸白。定是仙族的术法对魔女无用。
    “嗒,嗒。”
    有人来了。
    即使在如此时刻,枕鹤天君的镇静,始终一贯。
    星悬拒绝让其靠近,即使,他怀中女子是兄长的未婚妻。
    “你都知道吧。”星悬的语气不善,“却让她一人。”
    枕鹤听了,他笑:
    “让她一人的,不正是你?”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刻,枕鹤一字一顿:
    “绯是我的未婚妻。”
    天君的意思很清楚,他不会害她——二人是夫妻,私下里,有不于第叁者表露的安排。但星悬就不同,他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有些事,只要不捅破,天君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难看,令真正插足这段关系的第叁者,下不了台。
    何况现在只有他知道如何救绯。
    要显得无辜,且随意。胞弟是已成人,若是像哄孩子那般信誓旦旦,定被认定一切皆局。天君喜欢体面。
    只说有方法可能,但不一定可行,更不是一定。
    ——天君要他的弟弟去他最为惊惧之处。
    魔国的无底深渊,是时候去看看了。
    不用怕,不需跳进去。据传,崖边生长一味异草,曾有活下来的士兵见到魔人采集,这才是确定的信息。
    星悬没得选。
    指缝里,他感觉到一片冰凉,绯正像一块热冰,从他的眼前融化,将要消失。
    他抱着绯站起来,说是还,在星悬心里,是暂托。他已不相信枕鹤。总有一天,他要和绯一起离开,他想,绯也会同意。
    两个同绯有关的男人,都自认最爱她。但若不是他们,她又何堪变成一滩正无力融化的物什。
    物什也美。
    天君要的,就是失了灵魂的美人。但只能是她。
    “你看,只有我会这般对你。”
    在星悬离开后,只有绯和他的二人世界里,天君亲吻了一个近乎已经无有声息的艳尸。
    她污浊的,满沾口涎与鲜血的唇,他不嫌恶。
    天君怎不知道他弟弟如何喜欢自己的东西,他愿意给出去,自然,也能拿回来。
    但绯要证明,证明她就算不爱他,也不怜悯任何人。
    就用她的命。
    从开始,就是他扮作星悬的样子令绯手心的药丸落地,也是他,同意令她致命的毒药进入宴会。最后,他一直就在浴池内。那个被绯抚弄的将军,就是他自己。其余狂徒掳走绯,是他怂恿。
    天君已活得太久了,他的情感,早已扭曲非人。只有绯能让他还有一丝成神的快感,是爱。
    那仅属于她能做到的,没有底线的自由,诞生出了爱的悖论。
    绯一定不会介意,他用她的命做局,因为她会宽恕他,还有比宽恕,更接近爱的不爱吗?
    无欲的天君因她而生出欲望,他看到了,以及想要这永恒的无条件的爱。为了求证这其中的真正可能,他有权行使最大的残忍。
    绯是因无辜而有罪。罪名仅是:
    她不在乎他,一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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