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没了一门亲戚,全家人都备受打击,孟家可倒好,还办起乔迁之喜了!
    听听,太子、谢原、詹不休、李平、李淮……
    来的还挺全!
    等等,甘太师突然转过头:“李淮,是不是就是那个陛下提过的,善于养马的太仆寺丞?”
    “是,太师,您居然还记得呢,他是孟夫人的亲侄子。”
    甘太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由怒转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血债血偿,是孟家无义,那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想着心中的计划,突然,甘太师想起身边人刚才说的话。
    咔嚓一下,他的脸又黑了下来:“什么叫老夫居然还记得,老夫记性好得很,比你强!”
    “……”
    “是是是,小的该死,求太师恕罪。”
    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人腹诽道,太师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那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已经说明问题了,真是的,不就是人老了,各方面都退化了么,搞不懂,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
    第112章 往昔
    虽说孟昔昭已经正式搬家了, 可他这家,好像只是搬了个寂寞。
    白日里,他在府衙忙碌, 稍微得闲,便拿着太子詹事的鱼袋, 去东宫履行自己的另一职务, 待到夜晚,终于能归家了, 却由于新府太远,所以他都是回参政府, 草草洗漱, 然后睡下。
    孟家人自然是乐不得的多让他回来几次,最好是能继续住在这, 就让那个新府,落灰算了。
    但孟昔昭觉得这样不行,他折腾这么一通, 可不是就为了给自己捞一座大宅子。
    因此, 等中秋一过,天渐渐凉爽, 孟昔昭还是尽量的让自己适应独自居住新家的过程。
    秋日已到, 终于不用再苦哈哈的扇扇子了,来了兴致, 孟昔昭还让庆福找人,在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移植了些藤类植物, 葡萄如今是长不出来了,可常青藤仍在, 坐在下面,也别有一番滋味。
    对于府内事务,孟昔昭的安排是,金珠负责外务,银柳负责内务,所谓外务,就是替他社交,回复一些信函,见主动上门的客人,以及带着礼物,去看望一些人情往来。
    所谓内务,那就多了,像什么庄子、铺子、下面的管事和掌柜,府里要添什么去什么,全都一手抓。
    幸亏自从回来之后,太子把给他治病的那个神医,借给银柳用了一下,经过这将近两月的调养,她亏空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搞定这么多事务。
    其实原本也没这么多事,但在这个时代,独自建府就等于主动分家,孟夫人知道孟昔昭此举不是跟他们生分了,只是为了行事更加便利,可她还是心里不舒坦,总觉得儿子住在外面,就成小可怜了。
    于是,直接做主,把几家赚钱的铺子、以及一部分参政府的产业,都转到了孟昔昭的名下。
    孟夫人给的十分大方,其他人也丝毫没有意见,毕竟要是按常理来算,这些东西,合该是孟昔昭成亲前下的聘礼……
    银柳擅长办事,可在管家这一道上,她还真是不怎么熟悉,以前最多只管一家酒楼、一个庄子,如今十几个的摞在一起,要不是有紫藤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她恐怕都已经上火到变成小火人了。
    ……
    如今孟昔昭的府邸也成了应天府一大奇景,堂堂府尹,不娶夫人,弄两个漂亮的丫鬟,还美其名曰什么代行夫人职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俩人是孟昔昭的侧室,结果打听之下,别说侧室了,连妾都算不上。
    搞得某些想套近乎的人十分汗颜,好悬好悬,差点就带着礼物上门,对一丫鬟口称夫人了。
    不过,这只是近期而已,大家没见过这样的,所以觉得奇怪,等他们习惯了,就会发现,丫鬟好、丫鬟妙、丫鬟不爱闹。
    ……
    跟别人家打交道时,别人的夫人出来了,那自己也得派出夫人才行,毕竟男女有别,可丫鬟就用不着了,丫鬟不用自持尊贵、也不用顾忌名声,公事公办即可,更不用在打交道的时候,还摆夫人的谱,上下打量,把客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因此,没过多长时间,大家就尝出了丫鬟外交的好处,尤其是那些家中夫人爱耍小性的、或是实在没有社交天赋、次次见客都十分木讷的,效仿孟昔昭,抬举个本事能力强的丫鬟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嘛。
    要是家中夫人善妒,担心有这样的丫鬟在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也简单,换成小厮、家院,要是觉得他们不够格替自己说话,还可以去外面雇人,比如雇个家境贫寒、学识一般的秀才之类……
    如此一来,无心插柳,倒是给应天府新诞生了一种职业,帮谈。
    跟帮闲差不多,都是伺候达官贵人的,只是一个类似于秘书,另一个则类似于陪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还没出现这种潮流,孟昔昭整日几个地方乱窜,也顾不上在意外人的眼光。
    这一日休沐,他站在自家的后院里,心血来潮,突然扒着后院的院墙,想要爬上去看看。
    庆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连劝道:“郎君,使不得呀,您快下来,就您这孱弱的身躯,若摔下来,怕是半年都别想下床了!”
    孟昔昭:“……”
    他确实下来了,也捡起地上自然掉落的一个空果壳,啪的砸向庆福:“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孱弱!”
    果壳还没半钱重,砸到庆福肩膀,直接就掉了下去。
    庆福不敢跟恼羞成怒的孟昔昭叫板,便讨好的对他笑了笑,还小跑过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然后问他:“郎君,您看什么呢,这墙外面什么都没有。”
    孟昔昭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谁说什么都没有,那么大的一片宅子,你没看见?”
    庆福比孟昔昭还稍微矮一些,闻言,他踮起脚,看着跟他们近在咫尺的那座破败府邸,庆福挠挠头:“看见了,可是这宅子看起来都荒废好些年了,前几日我经过的时候,还看到他家大门有杂草长了出来呢,定是早就被人废弃了。”
    孟昔昭听着他的话,也看向那边,却口中喃喃:“不是被人废弃了,而是人死了,便彻底无主了。”
    庆福:“……”
    那就更不该看了吧,多晦气。
    还不等他开口劝阻,孟昔昭已经先失去了兴趣,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
    八月十八,这日子十分吉利,不过对朝堂中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因为,这是甘贵妃的祭日。
    说来甘贵妃的祭日,和她的诞辰,十分相近,十八是祭日,二十三则是诞辰,只差五天,她的寿数就能多加一年,如此遗憾,更是让天寿帝无比扼腕。
    这极度相近的日子,让孟昔昭很难不怀疑,天寿帝原本是准备杀了皇后,然后将新鲜出炉的皇后之位,送给甘贵妃当生辰礼物。只是谁也没想到,里面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将一件对天寿帝而言的大喜事,变成了他此生当中最大的悲事。
    ……
    每年到了这几天的时候,大家都十分默契的不去触天寿帝的霉头,不管后宫前朝,全都绷紧了皮做人。
    而去年这个时节,孟昔昭也看不见天寿帝,毕竟那时候他忙着招待匈奴来使呢,几乎日日都在应天府里当帮闲,也用不着关心这个。
    今年照旧,在没想出合适的克制办法之前,孟昔昭都坚决避着甘贵妃的锋芒走,只要跟她有关的,他就绝对不掺和。
    只是,一个意外来客,打乱了孟昔昭的计划。
    去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节来出使大齐的金屠哲,金都尉,他竟然又来出使了,而且他还升官了,已经不是左贤王帐下那个小小都尉了,而是坐镇单于庭的左骨都侯,地位么,有点像大齐的散骑常侍,就是同样隶属于中书门下省,而官职,仅仅比宰相差一点,等于是宰相的亲信与副手。
    由于匈奴的官制和大齐实在是差距太大,说这个职位像宰相亲信,还差点意思,它实际上的作用,可比宰相亲信大,每天都能觐见单于,旁听匈奴的所有内务,并给出建议。
    ……好家伙。
    孟昔昭心情十分微妙,他这东奔西跑的,才刚当上应天府尹,国家决策机构是什么样,到现在他都没见过呢。而匈奴乱成那个样子,金屠哲居然能一跃成为骨都侯?
    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骨都侯身为匈奴二十四长之一,是匈奴里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自然也就可以挑大梁了,因此,这一次前来出使的匈奴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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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屠哲就是首领,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求娶公主,没带多少护送的人马,也没有带非常多的礼物,只意思意思,带了一车匈奴特产,名义上还是来给天寿帝过万寿节,但实际上,是来打秋风的。
    匈奴现在境况很不好……他奉单于之命,前来找大齐皇帝讨要粮草,以便准备接下来的一场硬战。
    嗯,没错,他还带来一个令众人哗然的消息,匈奴单于准备攻打女真,让他们对自己俯首称臣了。
    …………
    东宫里,孟昔昭皱着眉头,满脸都是疑惑。
    “缺乏粮草,那就说明当初的绝子药起了作用,他们肉不够吃了,可在这种境况下,他们居然还想攻打女真?为什么,明眼人都知道,粮草不够,那他们必败无疑啊。”
    崔冶:“若从齐国买来粮草,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孟昔昭:“……”
    他条件反射的就想说一句痴人说梦,但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闭上了嘴。
    要是放以前,卖粮供另一个国家去征伐,就是天寿帝那个有坑的脑子也不可能答应,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刚跟南诏打了胜仗,收获了大批的粮草,去年南诏皇帝抢走的隆兴府粮食,他们都还一粒未动呢,就又被大齐军队搬回来了。
    如今的大齐,确实是不缺粮,再加上刚抄了邱肃明的家,也不缺钱。
    这就导致,不管天寿帝还是户部,都很有底气,搞不好他们就膨胀了,准备借机,煽风点火。
    煽风点火这事不是不能干,问题是,变数太大。
    沉吟一番,孟昔昭说道:“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打女真,只是因为怕齐国不肯卖,所以编出这么一个由头来,等粮草买回去,怎么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若他们不打算打女真,而是打齐国呢?秋收刚开始,地方上的秋税直到十月才能尽数收完,这时候,正是劫掠的好时候。”
    孟昔昭的担心自然很有道理,毕竟匈奴就是这个德行,千年来都没变过,比起同样穷得叮当响的女真,那肯定还是齐国这个肥羊更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孟昔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搞不好连金屠哲来买粮,都是噱头,故意转移他们的视线,麻痹他们的思维,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崔冶见他越想越远,不禁提醒了一句:“二郎,你可有注意到,金屠哲这一次来,只说他是奉了单于之命,却只字未提他的义父左贤王。”
    孟昔昭看看他:“在朝堂之上,金屠哲自然只能这么说,明面上,他还是单于的臣子。”
    崔冶闻言,却一言不发的笑了笑。
    卖了一会儿关子,他才说道:“匈奴探子回报,金屠哲是在上个月初,朔日那天,成为了左骨都侯,也就是说,在他刚升上来没多久的时候,他就被单于安奴维派来出使了。安奴维如今还是受制于他的母亲,以及左贤王,可单于庭的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女真在匈奴稳定下来之后,又开始骚扰试探,边境不稳,单于庭内部两大势力水火不容,左贤王求稳,而支持单于的一众贵族,求战。”
    “今夏匈奴有涝灾,不止农田,连草场都被淹了,匈奴的牲畜缺乏草料,大贵族的草场又迟迟不见牛犊羊羔,如今他们可急得很,养不起牛羊,就养不起奴隶,奴隶吃不饱饭,就会揭竿而起,还容易同室操戈,被其余有余力的贵族吞并,各方压力之下,兴起战事,是消耗他们精力、以及补充实力的最好方式。匈奴人好战,如此急于攻打别国,不过就是为了贵族的利益,左贤王不认同这种理由,他看出匈奴威胁重重,齐国又结束了与南诏的战事,若匈奴打起来,以陛下的性子,很可能想要插上一脚,所以,他反对的很强烈。”
    说到这,崔冶停了停,低下头,准备喝口水。
    孟昔昭:“…………”
    他呆滞的看着崔冶,好半晌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平日里崔冶不是读书就是练字,再不然就是听他的吩咐,去跟某些臣子套套近乎,这种情报,他是怎么拿到手的啊?!
    崔冶抬起眼皮,轻笑一下:“前面那些,是探子的回报,后面,是我个人的分析,易地而处,若我是安奴维,我也会想尽办法,拉拢左贤王身边的人,将他的意见按下去,然后讨好这些可以与左贤王抗衡的大贵族,让他们继续支持我。”
    孟昔昭眼皮一跳:“你是安奴维,你会这么做?”
    崔冶歪了歪头,又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前期是会这样做,待左贤王式微,寻得机会,我再将王庭内的贵族,化整为零。但我不会让他们去打女真,女真崛起的太快,外人看不透他们的实力,能如此迅速的称帝建国,还让匈奴对他们无可奈何,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绣花枕头。是以,若是我的话,我应当会让他们的目光,放在月氏国上,月氏善文不善武,且近几年有倒向齐国的嫌疑,对他们出兵,理由更为正当。”
    孟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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