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所以,你不需要我了吗。”
    “周漾,我从未想过靠男人。宁宁是我的盔甲和软肋,而我自己,是唯一驱动。”
    姜芷兰笑道:“和你分手的时候,我发了一场烧。宁宁照顾了我几天。”
    “离婚前几天,家里起了一场大火。宁宁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她噙着笑:“我的希望和寄托,从来都不是男人。
    “爱情,从来没有给我提供过丝毫的情绪价值。”
    周漾沉默良久:“姜蝶珍还好吗,我想去看看她。”
    姜芷兰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世界最美好的小姑娘,一直被爱治愈着。”
    “宁宁被爱包裹着,也能带给我幸福感。”
    挂电话之前。
    姜芷兰声音颤抖,但坚定地叮嘱道:
    “我可以给你说她的地址。”
    “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再打扰她和她的爱人。”
    -
    周漾把姜芷兰的话,听进去了。
    他真的爱过姜蝶珍。
    周漾也记得宁宁在三亚做完决定后,景煾予占有欲发作,对他的威胁。
    他去医院,探望过很多次。
    在门口徘徊过,拦住医生问询过。
    没有一次,敲开过那扇薄薄的门扉。
    周漾再次遇到他们。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八月末,北京下了暴雨。
    周漾很早地关了画廊的门。
    送走客户后。
    他想起下月中秋要交的画稿,没什么灵感。
    天色灰蓝,像一纸被揉皱的旧情书。
    周漾撑了一把普鲁士蓝的伞,在朝阳的三元桥附近买咖啡。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类似清醇微苦的榛果甜香。
    路边停着一辆车。
    ——火红的赛麟s7。
    这辆车实在是太漂亮了。
    后车尾翼微微上翘,就像震翅欲飞一样翩然。
    矜贵高雅,兼具烈焰一样的爆发力和无与伦比的美感。
    车牌是京a的五个数字同号。
    周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略微瞥到,坐在副驾驶座的人。
    男人快要窒息,几乎握不稳伞,心脏猛烈地颤抖起来。
    是宁宁。
    他看见了景煾予的侧影,和抱着一束小苍兰,红着脸垂下眼睫的姜蝶珍。
    周漾几乎凝滞在原地。
    姜蝶珍是在今天出院吗。
    女生潮红的脸,被景煾予的手指挡了一半。
    景煾予就着帮她系上安全带的姿势,把她裹在怀里,吻她。
    周漾看不清姜蝶珍的表情。
    但是女生手上的淡紫色花束,轻微地发着抖。
    她撑起身体,享受着他的吻。
    她在迎合,在追逐男人的嘴唇。
    伞被风刮远。
    周漾怔忪地站在原地。
    雨水从发丝滚落在他的睫毛,浸润衣料。
    带来让血液结冰的凉意。
    一如多年前。
    多年前旧教室里,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灰尘的夏日。
    姜蝶珍眼神清澈又懵懂。
    她连情爱的滋味都不知道,少女先学会了逃避和脸红。
    而现在。
    她没有逃避了。
    热烈地迎上去,和景煾予在喧嚣的车流中,长久地拥吻着。
    那只连扑棱翅膀都笨拙的蝴蝶。
    已经会为了另外的男人,构成一场盘旋在海平面上空的飓风。
    车里,景煾予的手指安抚又渴切地捏着姜蝶珍的耳垂。
    他抬起来的时候,却并不是空荡荡的。
    纱布拆线了,只留下来淡淤的伤疤。
    周漾的神经“咔哒”一下断裂了。
    他深切的知道。
    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其实,两年多以前。
    那晚,君恩大秀。
    结束后,四个人一起吃饭。
    周漾得知姜蝶珍,并没有送给景煾予戒指。
    哪怕养尊处优的男人,用素圈圆场,帮宁宁撑腰。
    其实那时候。
    他和夏焰一起聊天。
    周漾的心底,不是没有暗自庆幸的。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没多深。
    宁宁单纯又懵懂。
    景煾予性格冷漠淡薄。
    他们好像没什么刻骨的爱。
    周漾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不了。
    周漾也很爱姜蝶珍。
    此后也许会一直爱着。
    但周漾深知,自己做不到,
    ——做到像景煾予一样,用手劈开烧红的栏杆,把她抱出来。
    周漾握画笔的手,修长白皙。
    他没有连赴死,也不浑然不怕的感情。
    他会害怕被火舌烧伤。
    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景煾予面前。
    那个男人,也许会淡然告诉他,“疤痕是勋章,他愿意为姜蝶珍牺牲一切。”
    伤疤也可以作为指环。
    他爱一个人,附加的物质都无所谓。
    景煾予只要宁宁安稳无恙地活着。
    她好乖好静的眼睛里,安然恬淡,没有忧虑和恐惧。
    雨水把周漾全身淋得湿润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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