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修可以大胆地亲他摸他,或者幻想一下更情色的情景,不用担心会被推开。
    只要容涧没有清醒,他就不需要借口。
    林焰修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男人,他心里总是充满着各种欲望,就像他玩兽族时候的游戏风格一样,咄咄逼人地扩张,企图将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控制在手心里,激烈、顽固,不达目的不罢休。
    当年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国内,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不顾家族长辈的反对执意创立OP,这一执拗就足足坚持了五年。
    那个时候容涧离开没有多久,林焰修就开始用尽各种手段疯狂地找他,但是陆挺乾一直反对,虽然明面上不会跟他争执,但是私底下阻碍也绝不少。
    拖了将近一年多,才终于在一间网吧的小擂台赛上找到了容涧。
    当时的容涧甚至比在校队的时候更加落魄,整个人瘦得几乎叫林焰修差点认不出来。
    林焰修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找到他的时候,那个冰冷的眼神,简直冻得自己满肚子话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把容涧堵在小巷子口,两人一个穿得西装笔挺,高大英俊,价值连城的跑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惹得周围邻居们频频瞩目,窃窃私语。
    另一个趿着拖鞋拎着泡面,冷漠地站在角落里,破旧的t恤洗的浆直,几乎瞧不出颜色,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把他扔在大街上蹲着,说不定会有好心人在旁边丢俩硬币。
    林焰修不清楚容涧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他还是一样的冷淡,不,是比从前更漠视自己。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巷子口很窄,大约也就两三个人并排的宽度,谁也避不开谁。
    容涧就那样慢慢地走到林焰修面前,那年还要比他高半个头,低垂着眼淡淡地看着他。
    “你找我?”
    他的嗓音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跟林焰修气急败坏的样子强烈对比。
    “...你到底干什么突然走掉?!招呼也不打一个!你跑到哪里去了?”
    容涧保持着那样微微蹙眉的神情,沉默一会儿,才说:“我做什么,没必要告诉你。”
    林焰修顿时就被噎住,像是当胸被打了一拳似的,闷着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就那样突然人间蒸发,你知不知道我——”
    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望见容涧的眼睛,漆黑、深沉,冰冷甚至带着一点讥嘲。
    “你为什么要找我?我们作为队友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你是高材生贵公子,我只是个街头小混混,我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
    林焰修咬住嘴唇,瞪大眼睛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拳,关节几乎泛青,他努力地控制着声音的镇定,可是终究带了点颤音。
    “那是因为...我、我对你...”
    可惜,林焰修作为天之骄子活了二十二个年头,第一次放下身段跟人告白,就被对方无情地打断了。
    “抱歉,我不是恶心的同性恋。”容涧毫不避讳地用了这种侮辱性的字眼,他甚至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语气也透着浓重的厌恶和嘲弄,“要是我早知道你是怀着这种肮脏的心思接近我,我根本就不会加入你们校队。”
    “你死心吧,我讨厌同性恋,更不会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喜欢你!”
    虽然早知道容涧一直是个满口是刺的混蛋,但是如此的激烈的情绪还是头一次。
    被毫不留情刺伤的林焰修根本无暇去想,为何容涧如此排斥,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厌憎,那时的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好像里里外外的遮蔽掩饰都被剥光似的,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众目睽睽眼前,被鄙夷和践踏。
    林焰修统共二十七年的岁月中,再没有比那天更加狼狈的时刻了。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骄傲优越的男人而言,狼狈比失去,更加痛苦。
    寂静而黑暗的卧室里,林焰修睁开眼睛,默默望着天花板。
    不知怎么的,这几天似乎老是想起从前的事情。
    这些年在商场的摸爬滚打,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不懂事又死心眼的年轻富少爷,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即使过去再久的时间,也无法忘却。
    之后的事情就索然无味了。
    容涧既然那样直白的拒绝了他,以林焰修的高傲,当然不会再贱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他们又恢复了那种形同陌路的状态,林焰修拉不下脸再去找他,但是容涧会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游戏比赛混口饭吃,小有名气之后,网络上大堆大堆的REP广为流传,还有他参赛的DVD。
    有关于他的所有东西,林焰修都会下意识地把它们全部搜集起来,藏在卧室的小书房里,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反复地看。
    画面经常定格在容涧狠狠地炮灰掉对手的时候,他素来冷淡的面孔,会明显地浮现出兴奋地情绪波动,甚至利落地脱掉上衣扔在地上,然后嚣张地扬声喊“下一个”。
    这时候的容涧,神采飞扬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林焰修就是那其中一个,即使打死他也不愿承认。
    直到有一天,陆挺乾找他去喝酒,跟他说了很多话,醉意随着酒精往深处走,语气也慢慢变得激烈。
    林焰修发现酒里有东西的时候,他大怒地打翻了所有的酒瓶。
    陆挺乾脸色通红,凡是他认准的东西,他绝对不会畏惧不前。
    两人很快喘着粗气扭在一块儿,争吵之间,自然又提起了容涧,喝高了头脑不清醒的陆挺乾,口不择言地吼了一句:“当初就不该只断那该死的混混一根指头!竟然还敢回来在你眼前乱晃!”
    林焰修当时就懵了,继而暴怒地狠狠打了对方:“你说什么?!你当初对容涧到底还干了什么?!”
    那一巴掌非但打醒了陆挺乾,也打得他愤意灼烧,更加恼恨地说着讥讽的恶毒语言:“你以为我会对那种人感兴趣?他是蚂蚁!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林焰修你别傻了,容涧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是直的,你我都很清楚...”
    “你知道吗?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你对他的屁股有那个意思,哈,他当场就翻脸了!”
    “你没看见他那张欠揍的脸扭曲的样子,真是好笑!”
    “...他还敢骂我们,你说,那家伙凭什么?!”
    “断他一个小指算是轻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后来的事,记忆太久远已经记不清楚了。
    林焰修依稀记得,后来他俩是被人从看守所领出来的。
    那一场大打出手,两人都挂了彩,林焰修被勒令窝在家里养伤,冷静下来,陆挺乾大抵也没脸再来见他,干脆地被家族里的人带去了美国。
    林焰修根本没心思呆在家里,怀揣着内疚和忐忑,他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去找容涧。
    无论容涧有多么厌恶他,即使永不可能接受他,他也不愿在容涧心里留下那样不堪的印象。
    那是他第一次去容涧的狗窝,破旧的老楼和粗俗的居民,脏乱而卑微,让他觉得再多呆一分钟都要无法忍受。
    林焰修完全不能想象,容涧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二十多年的。
    那天,他就蹲在容涧家门口,忍受充斥油烟味的空气,一等就是一下午。
    可是容涧始终没有回来,他又消失了。
    林焰修沉默地回到家,或许是想开了,放弃了,又或许是累了,总之这次他没有再大张旗鼓的找人。
    容涧悄然地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角落,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
    而林焰修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留在国内创业。
    数年间,他们始终如同两条平行线,没有任何关联。
    人们总是在不断地受伤中学会成熟,在跌倒后摸索着站起,然后回首那些青涩的往事,总是如此可笑。
    喟叹一声,懵懂年少。
    现在想来,林焰修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容涧这个人。
    他只是知道容涧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有个养母领养了他,但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了。
    此外,他对容涧的过去一无所知,不了解他的过往曾经,不了解他冰封的内心。
    抑或者就是这样朦胧的若即若离,让他傻傻地追着跑?
    人都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再次的见面已经时隔好些年。
    坐拥业界数一数二游戏公司的年轻老板,优雅地坐在高脚皮椅上,办公桌上摆着好几份职业玩家的简历。
    最面上的那一份,姓名处写着容涧二字,林焰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他原本是不想再同那人见面的——曾经那样失态过,难免尴尬,爱惜羽毛的林焰修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任何的尴尬的境地。
    可是这个名字却如同魔咒一般,看不见还好,一旦从某个角落重新钻出来,就上了心,忍不住又去想他。
    容涧在其他公司碰壁的经历,很快就被他得知。
    林焰修说服自己,聘用他是因为他实力,也算是对过去的一点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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