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以杨家的出身和立场,他们注定是要背靠天子的,可是,勋贵世家之间,最重的便是承诺。
    大家都是要传承世代的家族,若是信誉没了,那么在这个圈子里便寸步难行了。
    所以,杨家既然承了情,就得履行承诺。
    可是,成国公府已然和英国公府定了亲,英国公府,又明摆着和天子不对付,这个时候替成国公府说话,又会得罪天子。
    当初杨家朝不保夕,自然是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但是,如今渡过了难关,有些事情,就得考量一下了。
    这种状况下,杨洪,或者说杨家那个小家伙,就搞起了歪门邪道。
    你们不是让杨家上本替朱勇说话吗,好,没问题,但是,既然要说,那就不止说朱勇,还说说其他在土木之役当中,战死的,未战死的勋贵,给他们一块“平反”,顺带着,再把脏水往文臣的身上一扣。
    如此一来,杨家就不是在帮成国公府一家,而是在帮整个勋贵争取利益。
    先不谈这么做后果如何,至少这么做可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不会让天子觉得,杨家是在帮成国公府。
    有了这一条打底,那么天子自然会对杨家宽容许多。
    而且,闹得这么大,天子自然会出手干预。
    所以,杨洪顺理成章的被召进宫去,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训斥一番,然后给杨杰个官职,算是给杨家些安抚,其实潜台词就是,好处朕给你了,别再闹腾了。
    杨家既得了好处,又可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独善其身。
    毕竟,当初的交易是说让他给朱勇说话,但是,可没说不让给其他人人说话,至于说因为闹得太大,导致没成功,那就不是他杨家的问题了。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朱仪沉着一张脸,愤愤道。
    “谁说不是呢,得了这个消息之后,我找上杨家那个小子,可谁料他跟我说什么,天子将他派去兵部,就是为了敲打杨家,让他不要再跟文臣起什么冲突,还说什么杨家已经尽力的,总不能为了我成国公府,把整个昌平侯府都搭进去。”
    “我呸!”
    “倒不是当初天子要拿他杨家开刀,求告无门来找我成国公府帮忙的时候了,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清算!”
    看着朱仪怒火滔天的样子,张輗表示十分理解,换了是他,平白被人摆了这么一道,也必然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
    “小公爷息怒,那杨家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算账这回事,咱们来日方长,现下还是要看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是太上皇开了口,这件事情也未必就能有用,何况,如今杨家闹了这么一遭,以后必定是不愿再掺和这件事了。”
    “没了杨家,光是太上皇开口说两句话,只怕朝堂上下,都会心照不宣的当耳旁风,我就算是愿意进宫说服太上皇,这也起不到什么用处啊!”
    张輗一脸的愁色,事到如今,他其实更想让朱仪复爵。
    毕竟,前期已经投入了那么大的成本,连任礼都已经栽进去了,要是成国公府拿不回爵位,那么,两家联手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到头来,鸡飞蛋打,最吃亏的反而是英国公府。
    所以,要说着急,张二爷也同样着急。
    不过,这个时候,朱仪反倒慢慢冷静了下来,道。
    “世伯不必着急,没了杨家,还有我岳丈,杨家不肯帮忙,但是,我那老岳丈,却是肯的。”
    “哦?”
    张輗眼前一亮,问道:“大宗伯愿意出手?”
    胡濙的身份地位,在朝中可谓首屈一指,他如果愿意帮忙,那么效自然不会差。
    但是,张輗心里也明白,胡濙毕竟是文臣,而且,以他老人家那保守的性子,想要让他卷进这风暴的中心,实在是难上加难。
    没瞧见当初成国公府被攻讦的最狠的时候,他老人家都袖手旁观的吗?
    朱仪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道。
    “岳丈的性子,想要他直接替成国公府说话很难,但是,敲敲边鼓,却还是有可能的。”
    “今日,他老人家便给陛下上了本,替小侄讨回了护驾将军一职,并且,还给小侄争取了参加春猎演武的机会。”
    “而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张輗皱着眉头,似乎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一点窍门,但是又想不通透,迟疑片刻,问道。
    “你的意思是,在春猎上做文章?”
    朱仪颔首道:“不错,春猎乃是国之大典,这一次为了震慑瓦剌使团及四夷诸使,天子特意加了一场演武,到时候,各国使节都在场上,场面浩大,正是我们的机会。”
    “要知道,这场演武,太上皇也是会去的,当着四夷诸使的面,我想,天子和一众大臣,总不至于驳斥太上皇的话吧?”
    于是,张輗的眼睛顿时一亮,道。
    “对啊,春猎演武上,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天子和太上皇闹了矛盾,无异于让四夷诸使看我大明的笑话,说不准,还会让有些使节生出异心,那个场合,就算是天子有所不满,也必定得忍着。”
    “只要能够好好运作,或许真的能有所作为,也说不准呢!”
    见张輗已经心动,朱仪又继续道。
    “世伯,关于具体的做法,小侄也已经有了想法,到时候太上皇只需……必定可以达到目的,甚至于,还可以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听了朱仪的话,张輗神色闪动,最终,还是一拍大腿,道。
    “好,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跑一趟南宫,小公爷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说服太上皇,春猎之上,我等齐心协力,定将成国公府的爵位给讨回来!”
    第775章 金尚书的高光时刻
    旭日初升,草长莺飞。
    经过了一夜的雨水,天空中架起了一顶七色的虹桥,城门缓缓推开,沉寂了一整晚的京城,在晨光的喧嚣中渐渐复苏。
    远处,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而来,为首者二人,胯下是膘肥体壮的骏马,一人着飞鱼袍,配绣春刀,另一人则腰悬银刀,着蒙古袍,身上挂满了金玉之器,人高马大。
    “这就是京城吗?果然热闹非凡!”
    一勒马头,最前头的蒙古贵族停在城门外不远处,望着人流不息的京城,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见此状况,另一名飞鱼袍男子,也笑着张口道。
    “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阿速将军你首次到京城来吧?大明物华天宝,京师更是繁华之至,此次既然到了京城,可以多留几日,好好逛一逛。”
    蒙古贵族点了点头,同样笑着道。
    “那是自然,不过,还要先觐见大皇帝陛下!”
    “好,那就先进城吧,我刚刚得到消息,鸿胪寺那边已然备好了茶饭,阿速将军你且先休息一日,快的话,明日陛下就会召你进京。”
    说着话,飞鱼袍男子调转马头。
    于是,原本整齐的队伍,被分成了两支,一支跟着蒙古贵族,另一支则跟着飞鱼袍男子。
    不过,惹人注意的是,在两支队伍分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却被拉了上来。
    其实说是马车也不准确,和普通的马车不同的是,这辆马车除了一个小小的窗户之外,通体都被封的死死的,倒像是一辆囚车。
    见那马车被拉了上来,那蒙古贵族道。
    “指挥使大人,既然已经到了京师,那么我也算完成了金老大人的嘱托,这个人,便交由指挥使大人安置,如何?”
    闻听此言,马车中那名面色枯黄的汉子,顿时眼中精芒一闪,期待的望着飞鱼袍男子。
    不过可惜的是,那飞鱼袍男子看了一眼他,丝毫不理对方目中的哀求之意,摇了摇头,道。
    “此人身份特殊,还是阿速将军你暂且看管着,等后续宫中有旨意下,在做定夺。”
    “那……好吧!”
    看着远处城门内,已经有鸿胪寺的官员迎了上来,那蒙古贵族倒也并不坚持,点了点头,便挥手示意底下人将马车拉了下去。
    见此状况,那囚车中的汉子面色惨白,拼命的摇晃着囚车,但是,却得不到外头人丝毫的回应……
    不知是不是错觉,如果此刻去看那蒙古贵族的神色,便能发现,此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让人莫名的意味。
    …………
    乾清宫,怀恩匆匆走进殿中,禀道。
    “皇爷,锦衣卫卢指挥使已经回京,刚刚递了牌子求见。”
    朱祁钰抬起头,揉了揉因为看奏疏而有些酸痛的双眼,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道。
    “卢忠回来了,这么说,阿速也到了?”
    阿速便是如今关西七卫中赤斤蒙古卫的头领,也是朝廷敕封的都督佥事,统领关西七卫。
    这次,金濂到甘肃查案,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宣召阿速进京。
    “回皇爷,不错,阿速将军如今已经被安置在了驿站当中,一行人正在休整,据鸿胪寺说,阿速将军打算明日递牌子请见。”
    于是,朱祁钰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先召卢忠进来吧,让朕看看,这一趟甘肃之行,他到底有什么收获。”
    怀恩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不多时,一身飞鱼袍,面色憨厚老实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便跟着走了进来,行至殿中,大礼参拜道。
    “臣卢忠,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祁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卢忠,看起来,这一趟甘肃之行,的确没有白跑,不提其他,光是这气质上,就变得和以前不同。
    以前的卢忠,虽然看着忠厚老实,但是,总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但是这次回来,这种感觉倒是消失了。
    “怎么样,此去甘肃,可有何收获,朕吩咐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这句话若是换了以前的卢忠,必定惶恐不已,但是,如今的卢忠,却沉稳的多,拱手道。
    “回陛下,那何浩暂时还没开口,不过,臣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再熬上两日,他必定会开口说实话。”
    “这么有把握?”
    见卢忠如此信心满满,朱祁钰倒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朕倒要听听,你哪来的底气,说说吧,此番跟着金尚书前去甘肃,都学着了什么。”
    这便算是考校了,卢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整理了一番语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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