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个孩子谁也不着急结婚生子,他们的母亲陈秋根本不过问这些事,燕昆却不能不急。
    大儿子燕深在他面前向来恭敬,但是他却没办法把这个久居上位气势凛冽的男人当儿子教训。燕深不结婚他不好管,相比起来对他没个好脸色的燕臻反倒没那么多隔阂。
    燕臻本来就食不下咽,看燕昆这样自己也不吃了,搁下筷子扯起餐巾按了按唇角,就要起身。
    “留下来陪我和父亲说说话,整天不着家,一回来就急着走。”燕深撇了他一眼,先起身往客厅走去。
    燕臻除了在林州的事情上与燕深作对之外,向来不违逆燕深的意思。燕深这样说,他也只能跟了过去。
    管家已经泡好了三杯茶水放在厅里的木桌上。
    燕昆等两个儿子都坐定,清了清嗓子看向燕臻:“阿臻,爸有个朋友,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有个独生女儿,刚从国外毕业回国,如今也在s市。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上学的时候又是个专注学业的好孩子,连个男朋友也没交过,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她父亲也着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找个时间见见面吃个饭。年轻人多交些朋友,扩大一下交往圈子,总是好的。”
    燕臻听着就不禁冷笑,等到燕昆说完,才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他。
    “家境优越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像我妈当年一样吗?”
    燕昆一直微笑的脸色终于端不住了,沉了下去。
    “这是两码事。”
    “两码事?”燕臻冷笑了一声,“心里念着初恋情人,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不是您最熟悉的套路吗?”
    “你!”燕昆气得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顿着拐杖道:“我不能看着你一辈子跟个男人不清不楚!”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不管燕深,一方面是不太敢管,一方面也是燕深很有分寸,至少他的情人都是女人。
    燕臻倒是对感情很认真,可是他认真的对象不对。
    燕昆人在国外,对国内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燕臻身边又有一个男孩子,是跟几年前那个姓陆的差不多的出身。
    燕昆实在不信任这个小儿子的眼光,那个姓陆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卑却又自命清高,实则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
    燕臻一次教训不够,还要再踏入同一条河流,固执得像他的母亲一样。
    “所以就要再拖累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您还是少管我的事,有人等着你回去庆祝生日呢。”燕臻淡漠起身,“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哥,我先走了。”
    “不孝子,你给我站住!”燕昆怒发冲冠追着燕臻出了客厅,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外套径直走出家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不肖子。”燕昆连连怒道,抚着胸口粗喘。
    燕深走过来将他扶回厅里,面色不改,依然恭敬有加,似是全然没看到父子二人的争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燕深淡然道,燕昆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愤怒的力气,颓然坐倒在沙发里。
    “燕臻的生日是下个月,您既然没有提,大概也是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日会上的。”燕深道。
    燕昆按着额头:“阿臻他向来不愿意让我为他庆祝生日。”他从国外给他带了礼物,却不好明说是为了他的生日。
    他在结婚之前有一个出身平凡的初恋,又是同窗,在与陈家联姻之后便当成情人养在外头。包养情人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是司空见惯的事,并不十分出格,好歹他只有一个情人而已,不像其他人私生活混乱。
    陈秋得知之后也并没有大闹,如今她自己一人在国外发展事业,又能自由玩乐,大概早就乐不思蜀了。
    情人所生的儿子与燕臻几乎是前后脚的生日。自从燕臻知道以后,就再也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生日快乐四个字。
    燕昆自小给三个儿子的都是同样的精英教育,也曾想过将蓝擎交给他们兄弟共同掌控发展。
    只是燕臻把所分得的那一份全部交给燕深,自己只保留一小部分蓝擎股份。之后燕深以雷霆万钧之势很快将蓝擎全部掌握到自己手中,快得让他这个父亲都措手不及,然后就被还算体面地赶下了台。
    燕深手腕铁血,他的另一个儿子除了同样姓燕之外与燕家牵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更别提沾手蓝擎。
    燕昆只能拿出私财,助他创业,在s市也算小有成就。只有四年前突遭重创,原本还算有前途的公司迅速缩水,如今半死不活地吊着,靠着燕昆的人脉和关系勉强维持。
    燕昆平静下来,保养良好的面容便显得有些憔悴。他倚着沙发的靠背,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帮我把礼物带给你弟弟吧。”
    燕深点头:“我会的。”
    只要是燕臻的心愿,他都会为他达成。
    燕臻还放不下,他便做那个强迫他与不喜欢的父亲见面的恶人。
    燕臻回到家里,林州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解着一只大包裹,看到燕臻回来了就起身迎上来。
    “哥,这么早就回来了。快来快来,我妈给我们寄的被子到了。”
    燕臻本来有些疲惫,脱了鞋子外套就被林州拉着走到客厅,看到地上搁着的两只系成十字的深蓝色大布包。
    “什么时候寄的被子。”燕臻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州兴致勃勃地继续解开布包。
    “就是上次你说这种棉花的味道好闻嘛,我跟妈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她就给我们做了两床被子寄过来了。都是新棉花,又香又暖和。”
    燕臻被林州拉着坐到地上,软软的棉被展开在面前,大红的被面上绣着几只鸳鸯戏水,另一张被面上绣着几朵艳丽牡丹。
    林州面上一囧,燕臻反倒笑了起来。
    “岳母真懂。”
    林州强辩道:“这是常规花样,你不要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
    “我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了?恩?”
    燕臻把穿着睡衣的林州抱在怀里,拿新被子裹住两个人,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棉花清香瞬间扩散开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我都不知道,州儿不解释一下?”燕臻凑近林州耳边轻声道,在那小巧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激起怀中身躯的一股小小颤栗。
    “鸳鸯戏水什么的……你肯定想了,你别不承认。”林州老实地回答,“说起来我们那里绣活最好的是小芳姑娘,其他的女孩子好多都出外打工了,大家要绣点什么都找小芳姑娘。说不定这两个被子都是小芳姑娘绣的。”
    林州一口一个小芳姑娘,终于把燕臻脸上得意的调笑给磨掉了大半。
    “小芳姑娘是谁?”
    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听到林州喊出口的这个称呼,心里涌起的那一股酸涩气怒实在难以忽略。
    燕臻立刻想到失忆时期的林旗。他已经知道了,凡是有关于林州的无法抑制的情感,都是来自深埋在记忆当中的林旗。
    这个小芳姑娘,绝对不只是一个村姑那么简单。
    林州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道:“小芳姑娘跟我表白过啊。”
    这么文邹邹的说法也是来到s市之后学的,以前他才不说什么表白,就是处对象嘛。
    这晴空霹雳突如其来的一击,让燕二少瞬间感到胸腔一闷,他觉得自己肯定受了内伤。
    燕昆带来的郁闷被彻底抛之脑后,燕臻在林州脖子边上磨了磨牙。
    “表白?她跟你?你接受了?!”
    “恩,是啊。”林州诚实地点头。
    燕臻觉得快要吐血了。
    他满以为这个家伙是全心全意属于他的!什么时候冒出个小芳姑娘比他还早?!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撒火都没处可撒,可怼人都无人可怼。
    这是对他隐瞒初恋的报应吗?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燕二少好生郁闷。
    “还亲过一回,初吻,嘻嘻。”林州又道。
    燕二少捂着胸口瞬间扑地。
    “哥,你怎么了哥?”林州扑到燕臻身上摇晃着他。
    “州儿,如果哥今天气出个三长两短,你要记得一件事,你就是那个凶手。”燕臻抓着林州的手有气无力地道。
    林州睁着圆润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开玩笑呢,这些花都是机器绣的,现在谁还费力气绣花呢。”
    “那你提那个小芳姑娘干什么?!”
    “我先提的吗?”林州眨了眨眼,“我不记得了啊。”
    燕二少磨了磨牙,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小东西,故意的吧,你翅膀硬了,想飞了啊。”
    林州抬手搂住燕臻的脖子,点了点头。
    “是啊哥,等你带我装逼带我飞。”
    燕臻:“……不要乱用网络用语。”
    “没有乱用啊,哥不是很擅长的吗?”
    “闭嘴!”
    “哥……呜……”
    这一次总算没有力气故意气他了。
    一摞文件被轻轻搁在桌头,燕昆伸手打开第一页,一张清秀少年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就这些了?”
    面前的下属低着头汇报道:“暂时就这些。这个男孩子来历比较简单。”
    “简单?”燕昆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能呆在阿臻身边,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65.第六十五章
    燕昆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搅在一起,当年他能赶走姓陆的,如今这个看上去傻多了的少年也一样不在话下。
    “燕先生,这个林州,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虽然知道燕昆不爱听,助理老秦还是要尽职尽责地提醒一句。
    “救命恩人?”燕昆眯起眼睛,“救命恩人,就要以身相许了吗?”
    老秦低下头,这个问题不在他的回答范围。
    “燕家可以给他钱,可以让他从此飞黄腾达,却惟独不能娶他进门。”燕昆说着,自己也觉得荒唐,冷哼了一声,“真是成何体统。”
    他翻着资料,沉吟了半晌。
    “这个林州,比陆惜之爱财,可以用钱收买。”老秦道。
    是他找私家侦探调查的林州,这些资料他早就看过一遍。资料显示林州不拒绝燕臻送给他的任何东西,从零花钱到名牌衣鞋,在老秦的见解里,他比当年坚决不要燕臻的任何物质赠予的陆惜之爱财多了。
    燕昆看着资料。
    “燕深给过他钱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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