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林长宁大概是四月份的事情了,已经是四月份了,还穿着厚重的土布棉衣,脸很瘦,显得眼睛尤其大,嘴唇皴裂了,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有伤口,听大哥说,已经挨过不止一次打,就是倔强着不松口,死活不承认和江远有任何超出同学之外的关系。
    见到他叫的还是陆二哥,“他说所有的兄弟里你对他最好。”
    可是他却是被叫来劝说的,“林长宁,这件事你可以不承认,但是必须保证和江远从此断掉这种关系,你们两个还小,你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后果吗?被人骂是轻的,判个流氓罪,你们这辈子就完了,江远有家里保护,不会有事,你呢,你们全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个大学生出来,流氓罪这个名声可不好听,你就是自己不怕,你的家里人呢,他们以后还能抬头做人吗?”
    他看得出提到家里人的时候,林长宁动摇了,因为他的眼神很痛苦,但仅仅是一瞬,他还是坚持说,“我和陆江远没有任何关系,我没什么可保证你们的。”
    最后还是父亲亲自出马的,他们在屋里说过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父亲出来的时候,林长宁浑身在发抖,脸色也灰败地厉害。
    父亲好像答应了林长宁的一个要求,那天江远在外面说信誓旦旦地说那番话,“会结婚的,和林长宁只是玩玩……”当时他就站在林长宁的身边,林长宁的手脚被绑着,嘴巴也被堵住了了,但他还是看到在江远说出这些话时,林长宁眼中始终在坚持的某些东西急速崩塌了,初见时那个眼神明亮干净的青年彻底消失了。
    他给林长宁松绑,他知道目的已然达成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最正确的,最符合这个社会道德规范的,每个人都要生活在一个框框里,那些出去的,没人会支持。他们没想过对林长宁下狠手,因为知道江远性子刚硬,没人想去赌那个后果。
    林长宁的胃好像不是很好,在关着他的这些日子里,经常见他呕吐,吃不下去东西,有时候勉强吃点,一转身就全部吐了出来。
    “我会离他远远的,希望你们也遵守承诺,离我家里人远远的。”这是林长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眼神冷冽,充满了讽刺,不知道这讽刺是针对谁的。
    此后又过一年,林长宁去了美国,彻底消失在陆家人面前。
    老三好像也彻底断了念头,接受父亲的安排,先在北京待了一年,之后去了江西,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副县长爬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父亲面上没表扬过,私底下却很为这个儿子骄傲。
    如果没有后来事情的泄露,老三现在应该在政坛也有一席之地了,起码不会比季方平差。可能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吧,打扫旧房子储藏室里掉落的玉观音坠子就这么巧的被家里的帮佣送到老三手里。
    得知真相后的老三,辞职,离家,出国,中断了和家里所有的联系,谁都没拦住,这一去就是七八年,直到父亲病重,虽然人是回来了,但是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就是和他,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游离在这个家所有人之外,冷眼旁观。
    “部长,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你继续说,刚刚说到欧盟最近的不锈钢管反倾销案是吧?”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三又失控,结果还是和林长宁有关。
    ☆、132 第132章
    “……你应该要明白,陆家如果真的想让某些人消失,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比如说海上的意外,比如说不小心的交通事故,为了江远,我不会动你,其他人就不敢保证了……”多年前的情景入梦,林长宁惊喘一声从梦中醒过来。
    “爸爸……”吨吨睡迷糊了,以为旁边是陈安修。
    林长宁伸手帮他掖掖被角,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吨吨蹭蹭被子重新入睡。
    墙角放着脸盆架,林长宁从炕上下来,给自己拧了条冷毛巾,出了一身汗,有点不舒服,他擦擦脸和脖子,这才觉得清醒点了。今晚竟然会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大概和下午陆江远的那通电话有关,陆江远打电话过来说,陆家那边有些怀疑安修的声音。这件事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很难不让人做这方面的联想。
    陆家的人,林长宁的眼底有些冷嘲,那是一些什么样的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永远都是对的,错误都是别人的,可是壮壮还会像他以前那样任人鱼肉吗?壮壮和章时年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壮壮站地高点,更高点,这样的话,那些想伤害他的人动手之前就该掂量掂量了。
    今晚山上的风很大,吹得窗子呜呜地响,林长宁在窗前坐了一会,看到东边屋里的灯还没熄灭,灯光打在院子里,白晃晃的一片。
    “安修,你先去睡吧。”章时年拍拍趴在桌上的脑袋。
    陈安修揉揉眼,打个呵欠说,“几点了?你忙完了吗?”
    “快十点半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安修伸个大大的懒腰,刚才在网上玩斗地主,不知道怎么着的,就睡着了,笔记本已经被章时年收起来,放到一边去了,“那我再等你一会,你要喝水吗?我再帮你倒一杯。”
    “不用了,既然不想睡,那就再等我一会。”章时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顺手捋捋那人脑门上翘起的几根头发,每次这人都说地很好听,说是陪他工作,可没一会就趴在那里大睡特睡,那一脸香甜的样子,好几次都勾地他没心思工作。
    “这里也来一下。”陈安修笑嘻嘻的点点嘴巴,现在私下来他很放得开。
    “别闹。”章时年飞快推开贴到眼前的笑脸,睡觉之前刚啃了半只青萝卜,一嘴的萝卜味,自己吃还不算,还切了一块给冒冒,冒冒没牙,但两只小胖手还死死抱住不放,舔地口水直流。这父子俩的习性有时候还真是相似到极点。
    “真的不要?”陈安修暗爽,计谋得逞,冬天天冷,夜里也没什么消遣活动,工作之余,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滚床单了,尽管他身体还不错,现在早上下床脚步都有点发飘。想不做吧,章时年一出手,他又没有丝毫抵抗力。他知道章时年不喜欢刺激性味道,他啃个萝卜,看看这人还怎么出手。他连续啃了三晚上,效果还不错。
    “恩。”章时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翻着文件的手没停,还有加快的趋势,这人在外人面前还好,一副稳重的好大哥样子,但在他面前有时候就孩子心性地厉害,时不时就耍点小伎俩,玩点小花样,他不介意让着点,但玩火自焚的道理,他觉得他还是有责任亲自教教安修的。
    “不要就算了,我这人一向好说话。咱们有事好商量。”他跳起来去看炕上睡着的冒冒,把蹭到嘴边的小被子往下拉拉。
    章时年勾勾唇角,工作告一段落后,点开邮箱里的两封最新来信,一封是陆展展车祸的最新调查情况,另一封赫然是一些海外私人账户的资料和信息,绝对保密级别的。
    “会是陆亚亚吗?”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人的嫌疑不小。
    “你说什么?”放松警惕的陈安修重新刷过牙后,端着两杯温水过来。
    章时年合上电脑,伸手揽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在想就刚才那个问题,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陈安修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响,他举着两杯水装傻说,“我们刚才不是达成一致了吗?”
    “显然是没有。”就着他高举的姿势,章时年靠近他,隔着衣服准确地含住他左侧的□。
    “喂,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陈安修欲哭无泪,这个姿势根本没法反抗好不好,双手不得空,双腿也被压住了。
    章时年轻笑,“安修别动,小心水洒出来。”陈安修上衣被推高,两处□被人反复吮|吸和揉搓,热到开始发麻。
    睡裤拉到膝盖处,双臀被人大力揉搓,但拉链声响起的那一刻,陈安修知道今晚要惨了,火热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水杯倾倒,撒了两人一身,在桌边激烈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注意到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冒冒已经醒了,两只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屋里声音的来源处。
    陈安修趴在桌上,身后被顶地又酥又麻,刺骨的快感沿着尾椎直窜向脑门。
    “安修,萝卜好吃吗?”
    陈安修被刺激地神智恍惚,没什么意识地就顺着回答说,“好吃。”
    身体里马上迎来重重地一记顶送,“那以后还吃?”
    陈安修单手抓着桌边,没骨气地连声告饶说,“不吃了,不吃了。以后都留给冒冒好了。”这个男人真小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已经反复煎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停止的打算。
    冒冒一听是叫他的名字,很高兴地呀呀两声作为回答。
    这声响一出,陈安修沉浸在快|感的里的意识瞬间回笼,转头对上冒冒的眼睛,甬道收紧,章时年挺腰深送,将灼热的液体都泄在他的身体里。
    被儿子亲眼撞见这种事情的尴尬,让陈安修恼羞成怒,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和章时年一起,连想和他亲近亲近的冒冒都被他蹬到章时年那边去了。冒冒频频转头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你是不是也该去北京那边去一趟了?”陈妈妈主动提起这件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两位老人在电话里也常提起想看看吨吨和冒冒,特别是冒冒,他们还没亲眼见过呢。
    “我知道那样的人家,肯定规矩多,你们这样的关系,你不想过去凑热闹,但章时年不催你,你自己心里也该有个分寸。你是个小辈,过年去看看长辈是正该的,不能等他们来你,章时年父母年纪也不小了。”
    “我知道了,妈。”
    “光知道不行,还要去做。”
    这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后让陈安修下定决定去北京的却是晴晴的一个电话,晴晴在电话那边哭的稀里哗啦。
    “晴晴,你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陈天晴在那边短暂沉默一下。
    “是不是那个郭宇辰又纠缠你?”
    ☆、133
    陈安修一听郭宇辰的名字,陈天晴在电话那边哭得更厉害了。
    陈安修咬牙说,“我就知道是他。”去年暑假之后,晴晴已经和郭宇辰提出分手,但两人在同一所学校里,经常见面,一下子断掉全部关系也是不现实的,之前晴晴就在电话里说过,郭宇辰还是不死心,好几次都去纠缠她。陈安修本来想去北京和郭宇辰谈谈,警告他不要去骚扰晴晴的,但晴晴说她还应付得来,想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他尊重晴晴的决定才没有去。
    “大哥……”
    “晴晴别哭,他怎么着你了?是不是被他欺负了?”陈安修说的这欺负有另外一层意思,他听晴晴哭得这么惨,不像是小事,妹妹虽然小时候爱哭,但长大后,还没有这么哭过。
    “没,大哥,是他家里的人。”
    陈天晴在电话里哭得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陈安修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简单来说,晴晴在工作单位门口被人打了,还骂她第三者插足,“我知道郭宇辰订婚了,可是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安修知道晴晴现在的实习单位她的导师推荐的,是个福利不错的政府单位,晴晴和家里说的时候,爸妈还很高兴,对于女孩子,他们最大的期待就是安安稳稳的,公务员是最好的选择,可越是这种政府部门,越是注重外在的名声,跑单位门口去打人,这手段可真够毒的,这不是毁晴晴的前程吗?
    陈安修压住想杀人的冲动,“那郭宇辰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这件事,他要回家问问,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但是昨天我们主任找我谈话,这里的实习可能要提前结束。”提前结束意味着留下来的可能性大大减少,“大哥,不在这里工作,我可以找其他的,可是这件事我真的没做过。”
    “我知道,晴晴,咱不是那种人。”
    “大哥,我觉得现在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每天在单位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我又不敢和爸妈说,这都快过年了,怕他们在家里担心。”
    “晴晴,你别胡思乱想啊,出什么事还有我呢,我这大哥是假的吗?你等我两天,我收拾一下就去北京找你。”晴晴从小学习好,在学校里老师同学喜欢,在家里,他们也疼,一直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如今刚出社会就遇到这种变故,陈安修真怕她一时想不开。
    “大哥……”陈天晴很想说不用来,可她现在这种境地,真的很想有个亲人在身边。
    “别想这些了,晴晴,实在不想去单位,就请两天假,待会去洗洗脸,上床好好睡一觉,我两天后就过去陪你。你放心,什么事有我呢,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他这话说的有点大,但现在是安慰晴晴,当然是怎么让她放心怎么说。
    “哥,不要告诉爸妈和二哥。”爸妈知道了也只能白白担心,二哥性子又急,搞不好就要出事。
    “我明白。”
    这件事陈安修没敢和父母说,但是和林长宁说了。
    林长宁对这个乖巧的外甥女一向也很喜欢,一听这个就气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小姑娘家的名誉他们也这样破坏,实在太过分了。”
    陈安修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恨恨地说,“我也气地半晚上没睡着,我一定要去找郭宇辰算这个账。”
    “壮壮,你别太冲动了,这件事,你还是先和晴晴商量过再做决定,晴晴的名誉要紧。”
    陈安修点头,“我回去和爸妈商量一下,尽快过去。就是今年可能还是不能和你一起过年了。”自从他们父子相认以来,还没在一起过个春节呢。这次去了,就不可能说年前再赶回来。
    林长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明年是一样的,再说你大舅二舅,今年都不一定回家,我还要陪着你姥姥姥爷呢。我这些年也没怎么陪他们在国内过年。”
    大舅出海了,说是能擦着年底停下来,现在还不确定,但是二舅家的海参和鲍鱼冬天要在温度相对较高的福建沿海过冬,他带着人要在那边看着,春节一般都是不能回来的。
    这边商量好,陈安修就和家里说了想要尽快去北京的事情。
    陈爸爸是个明理的人,他当然是同意的,就是陈妈妈责怪说,“前几天问你,你还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这么快,我这还没想好准备什么东西呢。”壮壮这算是第一次去见长辈,礼品太差,肯定不行,可季家那样的,人家什么没见过,礼品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才叫好呢?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好。
    陈安修笑,他就说最近妈妈来来回回的往市区跑,是去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么回事,“妈,你别担心这些了,我和章时年都商量好了,咱店里什么没有啊,腊味,干货,土鸡蛋,都是自家产的,不是比外面买的干净一百倍,到时候装几箱回去就行。其他的,我们自己想着,再添补点。”
    陈妈妈心存疑问,“到别人家也罢了,但是章时年他家能稀罕这点东西?”
    “都是吃的,难道还有人嫌弃不成?再说,不是还有别的吗?妈,你别操心这个,帮我把冒冒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次去,我主要怕他不习惯。”
    “也是,冒冒现在才五个多月。你路上多看着点。”
    虽然这么说了,最后陈妈妈还是托大舅的朋友弄了好些上好的海鲜,给他们带上了。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进屋吧。”他们这次准备自己开车回去,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中间两人换一下,也不是很累,陈安修抱着冒冒坐到后面,对送出门的陈爸陈妈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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