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本来就不相信章时年和李妙雅之间有什么关系,问了不过是要个清楚明白,这下解释清楚了,他就把李妙雅丢在一边了,耳边听到叮铃铃的响声,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右脚腕,自己打刚才就没动,再一听,铃声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坏了,冒冒来了,你赶紧给我解开。”冒冒不可能自己来,后面肯定还跟着爸爸或者妈妈。
    章时年只是吓唬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他戴着出门,闻言握住他的手腕打开锁,将脚链解下来,他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分开,冒冒就摇摇摆摆地推门进来了,右脚上的小脚链叮铃铃地响,时刻刺激陈安修敏感的神经。
    陈安修想把哄着冒冒,把他的脚链也解了,但冒冒最近正在兴头上,还有点小牛脾气,坚决不让。
    “我的礼物呢?”不会真的没给他买吧?
    章时年从口袋里掏了个打火机扔个他,“拍卖会上得来的,拿着玩。”
    两人这次谈话之后,陈安修再见到李妙雅心态就平和多了,不过这个女孩子待人太过礼貌周全,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关系也没能更进一步。
    李妙雅并不是一直住在山上的,送鱼竿后不久,她就离开了,之后又来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八月底,陈安修记得是财神节的前一天,陈妈妈正在家里叠财神节要用的元宝,陈安修帮她裁金纸,李妙雅就是那天下午过来的,说是要回香港,来和他们辞别的,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不贵重,但很讨巧,不会让收礼物的为难。
    陈安修的礼物是单独给的,李妙雅看到他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笑说,“原来章先生是送给陈先生的。”还有几个礼品盒,她选了最小的那个给陈安修,“在这里多有打扰,陈先生如果来香港,我一定做东。”
    李妙雅离开后,孙晓凑过来好奇地问,“陈哥,你这个盒子真小,里面的是什么?”
    陈安修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竟然是袖扣,他看着有点眼熟,想了很久终于想起,和他在抽屉里看到的那副绝对是同款。
    孙晓正是喜欢臭美的年纪,看到陈安修收到的礼物,羡慕地口水都快下来了。
    “你喜欢的话给你好了。”家里很多这个东西,他不缺。
    “真的吗,陈哥?”孙晓高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见对方真的推过来,他用力地抱抱陈安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陈哥。”
    陈安修在他脑后拍了一下,“小点声,我可没有那么多给店里的人分。”
    孙晓嘿嘿地把袖扣盒子塞到裤子口袋里,章时年听陈安修说抽屉里还有一副同款的,明显一愣神,随后说道,“孙晓和张言最要好,他们两个又是最早跟着你的,既然你送了孙晓一副,另一副就送给张言吧。”
    事后两人合买了一份礼物寄给李妙雅作为回礼。
    结婚的事情双方都没点破,季家二老的意见是端看两人之后的发展,他们可以给的意见不多。
    *
    两人的关系好转不过是双方妥协的结果,但矛盾并没有就此消失,之后有人来找陈安修进山打野猪,下水库捞鱼之类的事情,陈安修就当着章时年的面直接拒绝,但拒绝之后,他又跟晒蔫的萝卜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跟在章时年身后,尾巴一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章时年知道他惯会做可怜,但他也没想过必须扭转安修的性子,“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去,我只是想让你注意自身安全。”
    陈安修暗暗观察过一段时间,发现章时年真的没生气,立刻满血地原地复活了,腰板挺直了,该干嘛干嘛去。
    但章时年此时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安修出门回来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家,就去路口接人,有时候还带着冒冒一起。
    连着接过几次之后,陈安修的心里是真的有点触动了,他是没心没肺点,但不是真的对别人的关心没感觉。
    又一次进山打野猪,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怕章时年等人,提前打了电话,告知了回家的大概时间,结果路上遇上大雨,把他们长走的那条路冲毁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改走另一条路就行,就是绕远点,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因为下雨的原因,镇上人很多人都已经熄灯睡下了,镇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路灯还在亮着,可就是在这样的大雨夜里,他们一进镇就看到了打着伞站在路口等人的章时年,裤脚衣袖上都沾了不少的雨水。
    陈安修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把东西暂时交给别人,拉着章时年就往家走,两人泡过澡,钻进被窝后,陈安修主动说,“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敷衍你,是真的想明白了,以后危险的事情尽量不主动去碰,即使真的去做了,也绝对不逞强。”
    章时年吻吻他的额头,在婚姻上两人都是第一次,都在磕磕绊绊中一步步地摸索,不过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总会有办法的。
    陈安修拱在章时年怀里刚要睡觉,忽然嚎叫一声,“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明天四叔一家飞机九点就到,我还要去接他们。现在几点了,别早上起不来。”
    章时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将人脑袋重新摁回去说,“已经定好闹钟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让别人去接。”
    ☆、194
    陆江远和林长宁回来,陈安修当然是高兴的, 可是在房间的安排上开始头疼,趁着一家人在季家 二老那里喝茶的功夫,他拉着章时年商量,“爸爸和 陆叔是一起,还是分开安排?”他心里没底。
    “一起吧,如果到时候林先生不同意的话,再做其 他的安排。”陆江远的话应该是没什么意见的。
    “那就这样决定。”希望没坑了爸爸。
    床单被褥都是准备好的,陈安修只把东西搬进 去就行,但当林长宁踏入他的房间时,看到所有东 西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明显一愣神,陈安修观察 他的脸色,见他没出声,只当是不反对。随后进来 的陆江远倒是稀松平常的样子,似乎这样再正常不 过,这让陈安修松了一口气,他很乐观地想,看来两人是真正在一起了。
    他不知道的是陆江远晚上刚挨到林长宁,就被 后者踢到边上去了。
    吨吨刚回来,这一晚睡在爸爸这里,他窝在陈 安修的怀里,给他讲在西海岸旅行的事情,冒冒明 明什么都听不懂,却偏偏要往两人中间钻,吨吨故 意紧紧贴着爸爸不给他让位置,冒冒只能以奇怪的 姿势屁股朝天地卡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
    章时年洗完澡上来,看到他这怪异的样子,伸 手把人捞在自己怀里揽着,“小胖子告诉爸爸这是怎么了?”
    冒冒委屈地转头去看抱在一起的爸爸和哥 哥,“呀……”
    章时年心里笑坏了,面上还挺正经地问 他,“他们都不搭理冒冒吗?”
    冒冒把大脑袋靠在章时年怀里。
    章时年摸摸他的不算不很稀疏的冒冒,“那冒 冒和爸爸睡在这边。冒冒叫声爸爸,爸爸……”
    冒冒看着他不出声。
    章时年托着冒冒的屁股放在自己臂弯里,与他 平视,慢慢地教他,“爸……爸……爸……爸……”
    “爸……”冒冒一张嘴,这声爸吐字非常清晰, 连正在聊天的陈安修和吨吨都听到了。
    陈安修当时就跳起来了,连吨吨也爬了两步过 来,异想天开地和对着冒冒说,“冒冒,叫哥哥, 哥哥。”
    但冒冒这次是怎么哄都不肯开金口了,把陈安 修气个半死,他只要没事,每天都抱着教一会,冒 冒愣是一个字不往外蹦,章时年刚回来,他就会喊 爸爸了,这怎么让他不气结,他去捏冒冒的小 嘴,“你如果不叫,明天爸爸就不给你饭吃。”
    章时年拍开他,“只要叫了第一次,以后慢慢 就会说了。你着什么急?”
    这么多爷爷都在,冒冒终于开口会喊爸爸的事 情,第二天就在家里传遍了,每个人都想抱着他逗 他开口。这样过了几天,大多数时候他只会笑,或 者玩自己的,只有偶尔高兴了,才肯喊一声爸,但 也足够让家里人开心了。
    *
    陈天蓝开学报道后,薛冰就先回去了,陈建友 很久没回来,在家里多待了些日子,他这些年在外 面,对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关于陈安修,就 知道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还有了个孩子,至于对 方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知,原先他也没多想,可 是这次一回来,他发现这些人的身份好像并不一 般。
    他在三哥陈建浩家陪着陈奶奶住了两天,晚饭 后聊天的时候就问,“和安修在一起的那个章时年 是什么来路,三哥,三嫂,你们知道吗?”
    陈建浩端了些热水过来,正在涮茶杯,闻言说 道,“听二哥说是北京的,在绿岛这边有自己的公 司。其他的二哥没说,我们也没仔细问过,这毕竟 和一般的儿女亲家不太一样,最近那个章时年的父 母也过来了,看这家人呢,应该是条件不错的,对 安修也没的说,这事二哥二嫂都同意了,咱们也别 管了。”
    陈建友又问,“听说天意和文文的工作也是这 个章时年帮忙找的?”
    柴秋霞端着些洗好的桃子过来,“谁说不是 呢,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困难,本来想着大哥那边能 帮帮忙,疏通疏通关系让天意他们考个公务员,但 这两年公务员太难考,大哥那边也帮不上忙,总算 章时年帮他们找的这工作一点都不比公务员差。”
    陈奶奶原先正在看电视,听到他们的谈话就 说,“老大退下来这么些年了,有些事他也使不上 劲了,你们别总是有事没事去找他。”
    柴秋霞动了动嘴巴没说话,陈建浩说,“就天 意的事情去找过一回,平时也没麻烦大哥。”
    “有事不能光指着别人,你也是,老二也是, 你大哥和弟弟是比你和老二过地好点,但他们在外 边过地也不容易,不比你们俩在家里,怎么也有块 地,饿不着。”
    陈建友心里明白老太太偏着他和大哥,他坐过 去安抚人说,“娘,我这些年在外边,也没给二哥 三哥帮什么忙。”
    “怎么没帮忙啊,壮壮那年没考上大学,去当 兵不是多亏了你。”
    “娘,咱们不说这些了,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如果可以,他真是希望没让这个侄子去当兵, 差点就把命丢在战场上。总算捡条命回来却受了那 么重的心理创伤,壮壮能恢复到这种程度,还谈了 恋爱,找了个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有些人一辈 子都走不出来,只能痛苦一生。
    “你这两年睡觉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常做 噩梦吗?”找了个天气好的下午,陈建友去找陈安 修谈了一次。
    “已经好多了,四叔。”和章时年在一起后,他 的睡眠质量就好转很多。
    “听说最近还上山拿枪了?”
    “夏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心里压了很多年 的一些东西,好像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现在的安修脸上是真实的轻松的笑容,陈建友 欣慰地笑笑,“我原先总是担心你从那些事情中走 不出来,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实话, 我有时候想想,很后悔当年劝你爸爸送你去当兵, 你如果再去复读一年,考个大学的话,说不定生活 比现在好。”
    陈安修摇摇头说,“没什么可后悔的,四叔。”
    叔侄两个很久不见,陈建友又是家里唯一隐约 知道一点当年事情的人,两人谈起来不免时间长了 点,从下午一点多一直聊到差不多快四点,陈建友 临走的时候摸出一个红包交给他,“听你爸妈说这 个月底结婚,到时候我可能赶不回来喝喜酒,这个 红包你收着。”
    陈安修把红包推回去,“别,别,四叔,不用 这个,我爸妈他们都商量好了,也没想怎么大办, 就是家里人一起吃顿饭,不弄这些。”
    陈建友又把红包塞给他,“外面的人咱不收, 我可是你四叔,哪里有侄子结婚,叔叔不给红包的 道理?这事要说出去,村里的人不得笑你四叔是个 铁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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