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似他家这般门庭人家,哪个家里没有几个有名美女?
    正待说我家都是忠臣义士,法皇一向重用,怎会杀我?便听段景住跳出来插口道:“也说不定捆住他叫他旁观,也未可知。”
    源赖信一愣,便听得周通拍手惊叫道:“照呀!你这思路十分可观,我怎么竟没想到!这个白河,能把自己搞过的女子配给孙子,心态想必十分古怪,绝非正常人,他能干出这等丑事,倒也理所当然……”
    曹操听他们越说越不成话,连忙高声道:“你听见了吧,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个败类,你源氏为这等人效死,岂不令门楣蒙羞!对了,他连他亲孙子天皇都宰了,你作战不力没能拦住我等,哪里容你活路?”
    “哪尼!”源赖信大吃一惊:“天皇陛下竟然身陨了么?”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回头望去。
    却听一声咆哮,屋后拉门被人一脚踹裂,白河法皇手持长刀,大步走到赖信身前,刀指曹操,暴喝道:“你就是所谓天魔王?信口雌黄,含血喷人,为何说老衲杀了天皇?莫非你竟杀了我孙儿?”
    曹操摆手,一本正经道:“我一介外国人,乃是应你祖宗天照女神所请,方来扶桑,要逼你还政于天皇,你觉得我有杀他的理由么?”
    白河怒道:“你没有理由,难道老衲就有理由杀他了么?光荣,你等一路随行,可见老衲杀了那孩子么?”
    哗啦啦啦,五六名阴阳师自后屋涌出,围在了白河法皇身畔,为首一个年纪老迈,缓缓摇头:“赖信君,千万不信听信魔王的妖言,他是为了迷惑你这等忠勇之士。我以贺茂家的名声担保,我们一路赶到此处,根本不曾遇见鸟羽天皇。”
    贺茂光荣,乃是贺茂氏当今家主。那贺茂氏则是和安倍氏并列的两大阴阳师家族之一。
    源赖信精神一振,大喝道:“魔王果然狡猾,拆穿了谎言,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曹操叹气道:“他孙子和他不是一条心,如今杀了孙子,是要让儿子当天皇,岂能说没有理由?反正说了你又不信,夫复何言?白河法皇,你倒是条好汉,武某没想到你还敢露面。”
    白河瞪起小眼睛,暴喝道:“若不是光荣、泰亲苦苦相劝,你攻城的时候,便会在城上看见老衲!安倍泰亲呢?”
    樊瑞喝道:“那个术士么?他那微末术法,不值一提,竟敢拦我哥哥去路,已被樊某所杀。”
    白河微微一震,怅然道:“十六鬼闹乱天下,平安京血染苍苔!看来泰亲所料,果然不假。能杀死泰亲,也算你有本事。呵呵,老衲从大内里逃到了源家,你等却死追不舍,如今老衲也懒得在逃,我等就在此处分个生死罢了。”
    曹操点点头,眼中流露一丝欣赏之色,却又摇头:“白河,你这番举动,不失豪杰之气。可惜你这辈子大约活得太顺了,少经了坎坷。你既做了僧人,便该知世事无常之理,种种逆境,须以大毅力度过,方能有所成就。你堂堂法皇,执掌扶桑,却不知惜身,一味刚强,终究落了下乘。”
    说话间不由想起自己当年的对头刘备,一生屡败屡战,真个是百折不挠,终于成就一番事业。论其心智,比起这个看似慷慨激烈,实则浅薄暴躁的法皇,差距实不可以道里计。
    白河法皇却是满脸傲然:“上乘下乘,又岂是你能断定?天魔王,废话少多,是非对错,就在刀上论吧!”
    说罢叹息道:“可惜我的七支剑被借走,鬼一法眼枉称扶桑剑法第一,连你这厮的命都取不了,他自家丧命还则罢了,却连我的宝剑也丢了。”
    克莱娜隐在人后,她被请去杀曹操,却输了赌约投降于人,觉得失了面皮,本不好意思见到白河,如今闻言却是大怒,走出人群,解下背上的七支刀远远掷取,正插在白河脚下,怒道:“此剑还你!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为你做事,还被你背后数落,当真是岂有此理!”
    白河法皇惊讶盯着克莱娜,这时天光渐亮,隔得虽远些,倒也能看见克莱娜的容颜之美,不由馋道:“啊呀,倒没料到,你的真身竟然是这般美丽女人!可惜,可惜,若是早叫老衲知道,老衲后宫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孙安大怒,拔出双剑喝道:“老匹夫,到了如此地步,还敢狂言,今日孙某必将你大卸八块。”
    克莱娜左手“鬼切”,右手“蜘蛛切”,双刀一碰,一生清响,喝道:“你切他四块便够了,剩下四块,我亲自来切!这两把刀既然到了我手,正好改个名字,一把白河切,一把法皇切!”
    白河弃了手中刀,拔起七支刀在手,狂笑道:“来来来,老衲大好头颅,倒看看究竟落在谁人手中。”
    源赖信神色挣扎片刻,终究举刀,拦在白河身前。
    曹操见他终不肯弃了白河,也不由叹息,随即放下怜悯心思,喝道:“罢了,既然法皇盛意相邀,我等如何肯违背?杀!”
    众人冲过小桥杀去,白河、源赖信大叫一声,并肩杀来,贺茂光荣大喝道:“布阵!以我自家血肉性命为祭,请出天外鬼王,杀光这干妖魔!”
    他六人也跃入庭院,怀中摸出不知甚么物事,就在白沙中画了一个血色星阵,五人守护五角,贺茂光荣坐在正中,六人一起念咒,瞬间,许多黑气自那阵法中冒出,一种恐怖的波动随之传出。
    樊瑞大惊,高声叫道:“小心那几个术士,他们要用两败俱伤的妖法了。”
    白河桀桀笑道:“今日正好大家一起归西!”
    贺茂光荣口中念咒,神情痛苦,本来还算健硕的身躯肉眼可见干瘪下去,白河、源赖信两个拼命挥刀,不放众人过去阻止。
    那恐怖波动愈发强烈,老曹等知道不妙,正急切间,忽然时迁从放上跃下,将手一抖,锁镰呜的飞出,镰刃钩在贺茂光荣脖子上,那厮神情一变,时迁扯拽铁链,镰刀嗖地飞回,贺茂光荣的头颅高高飞起。
    祭品死去,法阵顿时炸开,守护五角的五个阴阳师齐齐吐血惨死,那波动中传来一个不甘的怒吼,随即渐渐消弭。
    白河大怒道:“卑鄙啊,你们分明胜券在握,竟还用斥候埋伏……”
    话没说完,孙安一剑已拦腰斩过,随即克莱娜双刀狂舞,白河的胳膊、腿脚纷纷落地,最后连脑袋也一并飞出。
    “法皇陛下!”源赖信狂嚎一声,将太刀弃下,跪倒在地。曹操正想是否饶他一命,旁边忽然跳出焦挺,一刀刺入心窝。
    老曹一愣,叹息一声,源赖信口中吐血,膝行到白河法皇头颅前,跪伏而死。
    原本一片雪白的寂寞沙地上,四处都是尸骸、鲜血,却又平添了几分惨绝苍凉。
    曹操弯腰提起白河头颅,交给周通提着:“也罢,总算大事已了!我等且去皇宫,看那藤原长实另立天皇!”
    一众兄弟听了都露出笑容,昂头挺胸离开了源氏府邸,只留下一家妇孺,在身后大放悲声。
    有分教:横扫千军如卷席,城头变幻大王旗。英雄四顾无敌手,霸主一生服诸夷。
    第390章 天皇宫里老曹贼
    回归大内里,满地血迹。
    七八个武士迎面走来,手提滴血长刀,满目凶光,大摇大摆,四尺的个头,生生走出了八尺的气势。
    看见曹操一行,为首武士鼓起眼珠,大喝道:“什么人的干活!可是白河的余党?”
    其余武士一听,都将长刀竖起,似乎一个答不对,便要迎头砍来。
    见曹操面色一冷,周通抢上几步,指着脸大骂道:“你们又是哪里钻出的乌龟耗子?敢这般同我哥哥说话?藤原长实呢?”
    那个武士听他字正腔圆的汉话,再看几人穿着,瞬间挤出笑脸来:“呀!莫非是天魔王和诸位鬼神大人?小人失礼了,小人乃是最云亲王麾下武士,正在奉命肃清追随白河的乱臣贼子。”
    周通大剌剌道:“最云亲王?是不是还有最风亲王?”
    那个武士陪笑道:“大人说笑了,堀河上皇只生三子,分别是宗仁亲王、最云亲王、宽晓亲王,其中宗仁亲王登基为鸟羽天皇,宽晓亲王自幼出家,同代中仅仅只有我家最云亲王,并无最风亲王。”
    鸟羽天皇的兄弟?
    曹操皱了皱眉,喝问道:“最云亲王如今在何处?”
    那武士连忙道:“亲王在皇宫,准备继承天皇之位。”
    曹操听了大笑:“好个亲王,耳朵倒是长,鸟羽天皇遗体犹温,这厮便要趁热了么?兄弟们,同我去皇宫中,看一看这位想当天皇的亲王,究竟如何模样。”
    那武士见曹操等扬长而去,眼中阴晴不定,唤过身旁一人:“这些唐人,只怕来者不善,速去召集我们的人,都去皇宫中汇合!”
    曹操懒得理会这等小动作,径自来到皇宫,穿过殿前广场,欲入殿时,十余个披甲武士跳出,以扶桑语大声呼喝,拦住曹操去路。
    曹操往殿内看去,却见御座之下,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怀抱婴儿,与藤原长实并肩而立,贯忠、廷玉、解珍、解宝各挺兵刃,紧紧护定,外围是藤原长实手下仅剩的十余名骑士,遍身浴血,持刀而立。
    同他们对峙的,约有百余名武士,甲兵鲜明,其后站着十余人,衣着富丽、气势不凡,显然都是公卿,簇拥着一个十四五岁的贵族少年。
    曹操高喝道:“岳父,彼等何人?来此何事?”
    藤原长实听见曹操声音,跳着脚往外看,见曹操等杀到,顿时大喜,高声叫道:“贤婿,摄政关白藤原忠实,欲扶鸟羽天皇之胞弟最云亲王登基,我正同他辩理哩。”
    那伙公卿中,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闻言大笑:“你同老夫辩理?论位秩,你区区中纳言,我乃摄政关白,论亲疏,你不过藤原旁系,我乃滕氏长者,凭你也配同老夫辩理?谁给你的脸?”
    藤原长实顿时满面通红,所谓长者,即族长之意。
    的确,论官职、血脉,面对咄咄逼人的藤原忠实,他都远远不是对手。
    曹操亦大笑曰:“老头儿,你这问题,在下倒是有个答案说与你听,他藤原长实乃是在下岳父,作为武某人的岳父,谁给你的胆,敢同他辩驳?”
    老头听了,脸上顿时通红,愤然道:“天魔王,老夫知道你!你和藤原长实家的妖女勾搭成奸,自然要为藤原长实出头,可是老夫要劝你一句,莫要太过自以为是!呵呵,若不是我藤原家不曾出手,你以为凭你这十余个唐人,加上藤原长实百十个武士,就能攻入大内里么?”
    周通听了顿时不乐,大喝道:“兀那老狗,休放狗屁!什么叫你不曾出手,我看是你不敢出手吧?”
    焦挺奇道:“周通哥哥这话好没道理,他既然是老狗,不放狗屁,难道放驴屁?羊屁?兔子屁?”
    周通大赞道:“咦,我常说你这厮眼光不凡,果然不假,你看这老狗一把年纪,脸上粉敷得白白嫩嫩,说不定便是个老兔子呢。”
    藤原忠实勃然怒道:“中华礼仪之邦,你等竟在这等庄严之所,口出污言秽语,真令上国蒙羞也。”
    周通哂道:“我们上国子民,素来和好人说好话,和粗人说粗话!原来你也知这是庄严之所?你在这庄严之所,围着将要继位的小天皇大吵大闹,难道是什么好人么?”
    藤原忠实瞪起眼,指着身边贵族少年:“中宫素来行止不端,朝中哪个不知?鸟羽天皇既然大行,兄终弟及,便该是最云亲王继位登基。”
    这时最云亲王轻咳一声,挥手止住藤原忠实,微笑看向曹操,细声细气道:“天魔王武功赫赫,这次拨乱反正,实有大功于我国。但此刻之事,毕竟乃是我国内政,天魔王倒不如暂做旁观,待在下登基后,我国必有厚报。”
    说罢行了一礼,态度甚是斯文。
    曹操大笑道:“天皇若是无子,自然兄终弟及,但天皇既然有子嗣,兄终弟及又从何说起?”
    藤原忠实不屑道:“鸟羽天皇身前,自己尚称那孩子为叔父子,朝中谁个不知?”
    曹操摇头道:“非也非也,若我所知不错,这位最云亲王也是堀河天皇之子,堀河又是白河之子,就算那孩子是白河法皇的种,总也是一般血脉,又何必分亲疏?”
    不待对方回话,他伸手指着对方笑道:“你扶桑国事,我也略知一二:藤原家把持关白之位,掌摄政权柄,一向架空天皇,不料白河法皇另立院政,又将你这关白架空,这才是你藤原家坐山观虎斗的因果。呵呵,我等来杀白河天皇,打得平源两家元气大伤,你藤原北氏正好就中渔利,另立新皇,继续把持大权,这些算计,倒也没错,只是你却忘了——”
    他蓦然将脸一般,沉声喝道:“老子们辛辛苦苦打来平安京,难道是为了替你这老儿做嫁衣么!”
    藤原忠实被他揭穿算计,恼羞成怒,大喝道:“你侥幸击败了平氏、源氏,便当自己所向无敌么?”
    他身边一个公卿,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号角,呜呜吹响。
    大殿两侧,顿时涌出上百名武士,将曹操等团团围住。
    这些人立足未稳,又有百余武士,自宫门外鼓噪而入,为首的却是先前在皇宫外和曹操答话的武士,高声呼道:“亲王,属下等来护驾也。”
    这时殿内殿外的武士,已有近五百人,藤原长实不由失色,最云亲王和藤原忠实对视一眼,相顾而笑。
    曹操仰天大笑道:“白河麾下数千精锐,尚不曾拦得武某,你这区区几百人,又能济何事?兄弟们,给我放手杀人!”
    一言既出,众兄弟同声大喝,也不必商量,史文恭、阿里奇两个回身就杀,两条枪便似两条闹海蛟龙,出手便扫翻一片,樊瑞、周通、孟康、段景住舞剑挥刀,紧跟着两员虎将杀出,那些武士人数虽多,却被杀的连连退后。
    孙安、克莱娜、焦挺、时迁四个,两把剑,四把刀,一条锁镰,齐齐舞起,瞬间便了结了门口几个武士,径自杀入殿去,殿中,许贯忠、栾廷玉、解珍、解宝毫不犹豫,从里向外就杀。
    藤原长实不料曹操如此刚硬,直接就动上了手,激动的满脸通红,看着自家手下十余人呆呆不动,跳着脚道:“你们还等甚么?跟随大人们杀敌啊!”
    那些骑士这才醒觉,跟着许贯忠等身后厮杀,藤原长实抽出太刀,双手紧紧握住,浑身发抖,对藤原彰子道:“皇后殿下别怕,老臣在此,乱贼们谁也过不来。”
    藤原彰子不屑地望他一眼,踮起脚尖,透过杀成一团的人群,看向门口的曹操:这就是从越前国一路杀到平安京,所向无敌,连白河法皇都杀死的天魔王吗?好高大的男人,也好可怕!如果不是他说要立我儿为天皇,怕是关白和亲王,甚至中纳言,都不会允许我活着吧。
    最云亲王和藤原忠实,乃是一众公卿,谁都不曾料到老曹居然下令开杀,最初还道他是自取灭亡,但随后就明白了,为什么武名赫赫的平氏父子、源氏昆仲都拦不住这区区十余人的脚步!
    他们并非想象不到曹操等武艺非凡,但是在他们想来,武艺非凡又能如何?这般拥挤的环境,却比不得那城头荒野,有足够的空间能尽情施展武艺,似这般殿里殿外数百人厮杀,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人多势众自然有极大的优势。
    可是偏偏局面和他们想想完全相反——一往无前的反而是人少的一方!
    就算武士们悍不畏死,将太刀砍在敌人身上,也不见一滴血液流出,反而对方反手一下,就要了武士的性命。
    “我们是在和鬼神作战么?”
    忽然间,不知哪个崩溃的武士,带着哭腔高吼出这样一句话。
    以扶桑人此刻的见识,全然不会想象到世间竟有鱼鳞甲这般轻薄却能抵御刀剑的防具!在他们看来,曹操手下兄弟,简直就是刀枪不入的鬼神。
    “十六鬼怪”原本被他们认为是彰显对方武勇的称号,然而此刻,砍之不入的身体却让他们恍然发现,对方也许真的是幻成人性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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