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黜一惊,立刻看向阿骨打:“陛下,唤末将何事?”
    阿骨打金纸一般面孔,忽然浮现出一丝笑容:“浑黜,你记得么?小时候我们角力,朕一个能打你们十个!你们私自传朕的谣言,说朕不是人,乃是山鬼。”
    浑黜呆了呆,他以为阿骨打有什么作战命令颁下,不料竟说起多少年前的旧事。
    心中尘封的记忆,于瞬间唤醒。
    浑黜也不由笑了起来,笑容极为丑陋,却不失真挚灿烂:“哈哈,陛下,那时我们也就十岁上下,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你这般力大,便传说你是山鬼所化……”
    浑黜说罢,翻着眼睛想了想,一拍大腿:“陛下,臣想起来了,是斡鲁古先说的,可是后来有一次,你打倒他后,好生扶起了他,教了他几招角力的窍门,他便不肯再说你是山鬼了,也不许我们说。”
    “斡鲁古啊……”阿骨打露出缅怀神色,笑道:“那家伙总是小心眼,跟女人一样,打输了架,几天都不肯同我说话,朕瞧他生闷气生的可怜,有一次便骗他,说他其实很强,只是出腿慢了,若是出腿有我这么快,便能赢我,哈哈,那个傻小子真的信了,日日要朕教他腿法。”
    阿骨打看向浑黜笑道:“那时候我们是何等无忧无虑?朕每每揍你们,你们偏偏又肯服朕,我父亲便说,阿骨打这小子,将来可以当首领。”
    浑黜憨笑,使劲点头:“老首领可不曾说错,陛下,你虽揍我们,下手却从来不曾重了,若是我们饿肚子,你自己不吃,也要分了食物给我们,大伙儿谁不服你?”
    阿骨打看向天空:“朕记得,有一次父亲带人和别的部落抢一群鹿,两边打了起来,死了好些人,他自己也身受四处重伤,好容易挣扎回部落里,恰好见了我在玩耍,便招手让我过去,把我抱在他腿上坐着,摸着我的头,喘着气说,孩儿你要好好练本领,以后做了领袖,才不会让族人挨饿。浑黜啊,你知道么?那是朕第一次意识到,朕的命是什么。”
    “朕的命,便是要带着我们的部落,带着所有饿肚子、被欺负的女真人,不断壮大起来,不再受人欺负,不再让族人们因为小小的利益,彼此残杀……”
    浑黜惊呼道:“原来如此!陛下,臣想起来了,那时你忽然就不肯玩耍了,每日练武、骑马、射箭,我们也是学了你的样,才开始用心操演,和长辈们学厮杀的本领。”
    阿骨打点了点头:“是啊,那时我常常想,如何能做一个好首领。后来我父亲死了,颇剌淑叔叔、盈哥叔叔先后接班,然后是我兄长乌雅束做首领……此前我只顾听命令打仗,直到了乌雅束做首领,我才试着对他说,哥哥,我们部落中有许多人过得太穷了,借了钱还不起,纷纷去做强盗,欢都说要杀光这些人,这却万万不可,哥哥你应当下令,让欠债的人三年不必纳税,好有余力去还清他们的债,同时加大军功的赏赐,让他们有赚钱的路子……”
    浑黜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那时候所有人都说,阿骨打真是有良心的人,那些穷困的族人,都肯为你舍生忘死作战,我们那几年,可没少打胜仗,部落也越来越壮大。”
    阿骨打也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我也认为做得对了。后来轮到我做了首领,本来以为大伙儿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没想到耶律延禧做了辽国皇帝,穷奢极欲,拼命压榨我们女真人,还有那些辽国贵族、官僚上行下效,逼得我们苦不堪言……”
    他仔细想了想,点头道:“那是十年之前吧,天祚帝来春捺钵办头鱼宴,召见了所有女真首领,让大伙儿依次给他跳舞,朕死也不跳,他几乎当场便要杀我!朕是那时才真正知道,在契丹人眼里,我们女真人其实不是人,我们和山里的虎豹熊鹿没有什么不同!但,这不应该是我们女真人的命……”
    浑黜听到这里,忽然流下眼泪,激动道:“陛下,你那一天回来,对我们所有人说,辽人不许我们好好活命,我们要活命,就要和他们拼命!然后你派婆卢火去征召迪古乃兵,派斡鲁古去招抚斡忽、急赛两路女真,各部兵马在来流河会师,臣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来了两千五百战士!”
    阿骨打眼神亮了起来:“对!两千五百人,朕带着这两千五百人,一举打下了江宁州,辽将耶律谢十,也是朕一箭将他射杀!然后又有部落来投,朕麾下有了三千七百人,带着他们,朕在出河店,击溃萧嗣先、萧兀纳所部十万大军!我们的部队,也从此超过了一万人!”
    浑黜只觉浑身燥热,流泪大喊:“臣记得,臣记得!当初陛下出河店大胜,我们人人都在拼命厮杀,一连斩了十余名辽国大将,大伙儿又乘胜分兵,四面出击,斡鲁古斩杀节度使挞不野,抢下宾州,完颜蒲察、习古乃生擒赤狗儿、萧乙薛,抢下祥州,斡忽、急塞两路兵马吓得投降,银术可败辽军于咸州,与娄室一起攻占咸州……陛下,那时我们打得真好啊!”
    阿骨打哈哈大笑:“益州一战,朕破耶律讹里朵所部二十七万,黄龙府一战,朕用娄室围城打援计,连胜十余场,吓得耶律宁弃城而逃,护步达冈一战,朕亲任先锋,尔等众将百余员,皆随朕左右冲锋,杀得天祚帝七十万大军化为流水,后来立国,灭高永昌,慑服高丽,陆续攻取东京、上京、中京,朕之马鞭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哈哈哈哈,现在想起,犹觉痛快!”
    这时前面一两千军,忽然止住奔势,不多时,已有溃乱之象。
    阿骨打笑容顿止。
    他所部兵马,在长城下,与种师中所部狭路相逢。
    阿骨打勒住了马,完颜浑黜、完颜阿鲁补、完颜奔睹、完颜阇母、完颜宗辅,五将浑身浴血,紧紧环绕左右。
    宗辅部将乌克乃、阿卢补,已吃史文恭所杀,全仗那二将拼命,阇母、宗辅方得脱身。
    还有宗望麾下几员猛将,台实吃厉天闰杀死,其余术烈速、活里改几人,都被高宠陆续挑杀。
    阿骨打扫过众将,忽然一笑,笑容极苦:“朕方才同浑黜说及往事,说朕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以至于朕自己都相信了,女真满万不可敌!然而仔细想来,我等女真人,也不比契丹人、汉人多长手脚,如何便不可敌?其实真正不可敌者,气势也。”
    他悠悠叹息一声:“这些汉人,在赵家皇帝治下,连契丹人都杀不过,在我等面前,本该如鸡鸭一般不济,然而他汉家又有英雄出,这些鸡鸭般的汉人,也都化作了虎狼,呵呵,汉人人口,多我女真百倍,如今皆化虎狼,这仗还有什么好打?”
    他伸出独臂,一一拍了拍众人:“想我大金,本来猛将如云,如今只余汝等区区数人,可见势已只微,你等若是不想打了,索性投降,朕绝不怪罪。”
    完颜奔睹听罢,涨红了脸大吼:“陛下,你说什么话来?我女真人做契丹人的牛马,做了多少年?如今方做了几年人,难道又要给汉人做牛马?若是如此,末将宁肯战死!”
    其余几人也都嘶声高呼:“陛下,宁战死,不投降!”
    声音传出,周围数千女真兵,尽数流泪高喝:“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阿骨打双泪齐流,狠狠一点头,踏着马镫站起,声嘶力竭大喝道:“儿郎们,朕率领你们自白山黑水杀出,十载光阴,荡平偌大辽国,尔等忠勇,天地可鉴!如今我等时运不济,屡败于南蛮,面前已无生机,汝等既不肯降,便让我们在战死之前,让南蛮们再见识见识,当初满万不可敌的女真!”
    说罢,抽出腰间佩剑,狠狠一劈:“杀敌!”
    女真兵将都扯着嗓子嚎叫道:“杀敌!杀敌!”一时间舍生忘死,四面拼命一般杀去。
    老曹让吕方领人,抬了李逵、杨雄回老营,自家找匹马儿紧紧追到此刻,见金兵忽然发狂般四面杀来,不由仰天大笑:“此乃阿骨打绝命之击,兄弟们,自古以来,一汉足以当五胡,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今日便让女真人在灭种之前,见识我汉家儿郎的血性!杀!杀!杀!”
    他连吼三声杀字,大槊一指,左手武二郎、厉天闰,右手史文恭、高宠,身后云宗武、丁得孙引着兵马一往无前迎着女真杀了上去。
    同一时刻,右面岳飞所部,左面关胜所部,北面种师中所部,齐齐发动,四面八方汉军,潮水般掩杀上去,林冲等大将各自当先,波开浪裂一般杀入了金兵,冲天杀气直上云霄,把层云都冲荡开去。
    五里之外,一支支残兵败将渐渐汇聚,吴乞买立马其中,双目死死望着那杀气冲霄之处,流下两行泪来:“吾兄以身为饵,留出我等生路,尔等众将,当念吾兄遗志,随我杀出燕云,重返北境!”
    身旁乌灵圣母恶狠狠道:“只恨本座那些驼龙早早被人毁了,不然这一战何至于此?不过也不怕他,待踏入幽州,只消纵兵斩杀十万生灵,本座便能再炼一桩绝世凶兵,灭他武植易如反掌。”
    吴乞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一扯马头,引着一二万金兵,遁入南面阴山,直向儒州而去。
    儒州东南不远,武胜关上,留守的李敦子、张良正自喝酒。
    再望东面,李俊骑一匹马,笑呵呵的,向几个夫人叙述此前战事,他们身后是一支数千人队伍,正缓缓开向武胜关。
    这正是:
    敢以贵躯置死地,金皇不负英雄名。未容胡马入幽燕,一曲高歌壮士行。
    第781章 你等都中俺计也
    吴乞买领得残军一万七千,遁入阴山,沿小路急行,次日至望云县。
    此县城墙矮窄,人口有限,吴乞买令大将王伯龙攻城,伯龙肉袒上阵,亲登云梯,城下一通鼓未敲罢,城墙已得。
    吴乞买因见兵士们丧败之余,浑浑噩噩,遂下令屠城,将满县男女老少一万余人尽数杀个干净,兵士们野兽般一通杀戮,果然恢复了些精神。
    吴乞买这才暗自放下心,弃了城池,沿白河而进。
    一两日间,出得阴山,进入儒州地界,令完颜昌瓦刺哈迷引军夜袭,一举打破儒州,夺了许多粮草,又拆除官衙民宅,造了大量云梯、撞车,沿妫水而上,至妫州境内,转而向东,杀入军都陉,来抢武胜关。
    金兵一入军都陉,早有放在远处的哨探发觉,飞奔回关,守将李墩子得知,手脚凉做一片,找来张良商议道:“武帅令你我守关,谁料金国兵马竟会杀来此处?如今麾下兵马不过两千,如何守得此城?”
    张良也失了主张,一时面如土色,半晌放道:“既为守将,自当与关隘共存亡,哥哥且休慌乱,速速派人去幽州请救兵,你我拼死作战,只待幽州救兵来。”
    墩子听了,也只得如此行事,派了信使飞马去求救,自己同张良两个,披了甲胄,带兵登城。
    不久,金兵大至,吴乞买亲自出马瞻望关隘形势,一眼看见那城关北面,老大一个缺口,足有里许长短,和长城割裂了开,不由大笑:“果然天不亡我大金!一向闻听居庸关险峻之名,不料竟有这般破绽。”
    这个缺口,乃是当初耶律余睹顺长城来夺关,岳飞领兵所掘,后来打退金兵,墩子、张良二人,也每日领守军及民夫修补,只是那缺口太大,耗了许多功夫,也才补起一半。
    吴乞买心情大好,下令道:“机不可失,众将当全力以赴,一发去打下此关,不然他幽州救兵若至,又费手脚。”
    一声令下,三军齐发,从正面、右面一起攻打。
    可怜此关中诸般守御器械,岳飞当初便消耗殆尽,后来忙于修补关隘,幽蓟又是新定,万事一团乱麻,因此尚不曾补足,此刻却是露了大怯。
    城上城下交兵,只一个多时辰,高召和失便手持大盾,强行登城,张良见了,目眦欲裂,提条枪直冲上来。
    高召和失把盾一丢,背后拽下负着的长枪,唰唰几枪,杀得张良手忙脚乱。
    可怜这归义胡儿,当初踏浪撞波,成就了老曹奇袭兴庆府的壮举,又随他自西至东转战数千里,做到了将军之位,然而手上武艺毕竟寻常,咬牙同金将战了五七合,一个手慢,吃高召和失一枪挑起,抛出城墙之外。
    李墩子见折了张良,心中大怒,直奔高召和失杀来,要施展地滚刀法同他周旋,却不料瓦刺哈迷恰从他侧面跳上城来,顺势一棍,打得李墩子血洒关城。
    两个主将既折,其余守军,本来也非什么精锐,立刻大溃,争先下城,开了东门,纷纷逃命。
    然而无巧不成书,这些溃兵,只道今日武胜关定是丢了无疑,谁料逃出不及一里,便见千余骑兵,顺着狭道狂奔而上,这些溃兵一愣,一时避无可避,都站在原地喊道:“自己人,自己人,快快停马!”
    那些骑兵见了,下意识便要勒马,领军一员大将,放声喝道:“金兵已然入关,这时停马,要把武胜关拱手相让不成?给我踏过去!”
    众军听了心中一凛,谁敢停下?都跟着纷纷加鞭狂奔。
    那些溃兵大惊失色,一边大骂,一边便扭身回奔,然而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不出片刻,骑兵如天塌地陷压来,溃兵们惨叫连天,都被踏的血肉成泥。
    这支兵来得如何这么快?
    却是当初秦明战殁,青州秦夫人庙显圣,风吹瓦落,神像泪流,消息传出,吓得方金芝大哭,满心里担忧老曹,便要去前线寻夫。
    她这一闹,扈三娘顿时动心,也起意去寻老曹助战,便令燕青、石秀,点齐山东诸州剩余兵马,去往北国支援。
    玉藻前、潘金莲听说,也都要去,王师师见了,亦不肯独自留守,扈三娘便出馊主意,要让孀居的李清照帮忙看家,谁知李清照看似文静,骨子里却是刚烈的,听说诸女要去前线,脑子里无数边塞诗腾腾掠过,当下表态,自己也要去前线一行,方才不枉此身。
    没奈何,只得请了牛皋、李逵几人的老娘来府中坐镇,看顾各家孩儿。
    消息传出,宋宝莲、朱明月等许多老婆,也都来寻扈三娘走门子,想去前线探望丈夫。
    扈三娘却是个不嫌热闹大的,心想罢了,前有天波府十二寡妇征西,传为千古美谈,我们这干做娘子老婆的,如何不能组团去探夫君?将来千秋史书一笔记载,皇后扈氏领着诸贵妇及满朝一品夫人去前线助战,岂不也是我扈三娘的光彩?
    小手一挥,大家同去!
    这一下燕青、石秀险些不曾吓死!扈三娘、方金芝都是惯经戎马的,这也罢了,如今这么多娇滴滴夫人同去,稍微有个闪失,兄弟两便是万死也难辞此过——
    燕青便撺掇石秀,你是拼命三郎呀,这个时候你该拼命力谏嫂子,千万不能带这伙娘子军上前线。
    石秀咬牙许了,答应次日便去拼命死谏。
    不料次日一早,燕青来寻石秀时,石秀过了良久才出来,一见燕青便低头不语,身旁跟着一个妙龄女子,身披一身银闪闪样子货的铠甲,满脸兴奋激动之色,欢天喜地道:“燕家哥哥,你是来催我夫妻出发的么?”
    燕青定睛一看,正是石秀老婆赵福金,不由目瞪口呆,晓得此事再难挽回了,只得拼命筹备精锐人马,商行酒楼赌坊曾头市……凡能厮杀的汉子,唯恐带的不多,硬生生凑出了五千人马。
    留守的柴进、蒋敬、黄文炳、祖士远、吕将、金节、叶清,乃至女郎琼英,亦纷纷加入其中,正所谓:全家老少一波流也。
    这支队伍开到幽州,李俊得知大惊,远处城外三十里相迎,见了众兄弟夫人大都在此,一时头皮发麻,扯着燕青、石秀道:“你两个好大胆!这些嫂子们若哪个稍有闪失,却该如何是好?”
    燕青欲哭无泪,把前因后果说罢,李俊听说是扈三娘一力做主,苦笑道:“不愧是武大哥的婆娘,武大哥英雄了得,大嫂子也是巾帼翘楚……罢了,左右如今无事,韩五那厮直杀去了上京,我也陪你们走一遭吧。”
    便点两千精兵,留张顺坐镇本州,要亲自护送扈三娘等一行。
    不料此时,夏侯虎、王佐师徒忽然到来,说孙立重伤难治,要接孙新夫妇去看顾。
    孙新两口儿听罢大哭,众人上前劝住了,正好让他夫妻随大队同去。
    又有王佐见了琼英,喜不自胜,同样喜不自胜的张清心中警兆大起,念头一转,同众人说道:“秦明、孙立这等虎将,尚且遇害,可见金兵猛将如云,小弟不才,伤势养了两月有余,好转大半,正要去阵前替哥哥效力。”
    他这一说,董平岂耐寂寞?当即表示自己身体比张清恢复的还更好些,也要同去。
    这两个都是虎将,虽然伤势不曾尽愈,但二人闲极无聊,每日都上马演武,李俊正怕途中出事,缺乏猛将镇压,当下一口同意。
    于是七千人浩荡上路,这一日将及武胜关时,忽然一匹飞马自西奔来,告知金兵大至,即将夺关,李俊听了大惊,连忙把一千骑兵尽数抽出,亲自领着,带了董平、张清、石秀三人,先行赶去支援。
    骑兵奔出不久,便遇见弃关溃兵,李俊此人何等心性?当机立断,让骑兵直接踏了过去,马不停蹄,直冲入关中。
    及他骑兵入关,抢城的金兵也正好开了西门,大股金兵欢呼雀跃,如潮涌入。
    李俊一见,当下红了眼,低声喝道:“一撞直!今日此关得失,全看你的本事!”
    董平多么好面子的人,得了李俊此言,三万六千个毛孔,齐齐冲出万丈煞气,眼一瞪,嘴一撇,傲然道:“有董某双枪,十万金兵来,也都叫他死!”
    当下把马一催,哒哒哒哒,一阵风般直冲向入城的金兵。
    李俊一边挥兵紧随,一边放声大喝:“金狗!这般容易想得关么?你等都中了俺哥哥的计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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