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车厢,就看到了屏风后的软榻上,躺着个男人,身盖薄毯,可见气宇轩昂的俊美脸颊,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冷峻气质,比画像上看起来勾人太多。
    !
    太后娘娘睡意全无,迅速双手叠在腰间,做出端庄高贵的太后姿态:
    “这位公子……睡着了?”
    发现男子闭着眼睛,太后停下话语,走到了屏风之前。
    红玉小碎步跟在后面,本想提醒太后避讳,但一看男人的模样,就打消了想法,鬼鬼祟祟走到跟前,探头打量:
    “哇,这公子长得真是……”
    说着还想伸手去摸摸夜惊堂的胳膊。
    太后娘娘略显不悦,在红玉手背上拍了下:
    “发什么春?在宫里憋疯了是吧?
    您不也一样……红玉连忙把手缩回去,好奇打量:
    “这公子,莫非是靖王的……”
    “八九不离十,离人脸皮儿薄,别瞎说。”
    太后娘娘姿态端庄而优雅,曲线完美的臀儿枕在圆凳上,仔细打量夜惊堂的长相,可能是想看看受了多重的伤,还抬手想去撩薄毯。
    结果手刚动,外面就响起急促脚步,以及东方离人的声音:
    “太后,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太后娘娘惊的手一缩,连忙站起身来,保持好母后该有的端庄姿态,等东方离人进来,才不疾不徐道:
    “你在忙,本宫便自己出来了。这就是夜公子吧?伤势如何?”
    东方离人来到跟前,护着太后往外走:
    “外面刚出乱子,他舍命护驾,受了点伤,需要休养,咱们出去说吧!”
    太后娘娘感觉是在被往出推,心底不由无奈,但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出了屏风……
    ……
    深夜。
    清江下游某处,孤舟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漂浮,船上空无一人。
    哗啦——
    水花声响起,银月的倒影破碎,一道人影犹如水鬼,从孤舟左侧爬起,翻进了小舟,将铁拐丢到了身侧,拿起准备好的伤药,包扎被削掉的右耳。
    老者行走江湖一世,从不露本名,连自己都快忘了叫什么,江湖人送诨号‘血菩提’,他便也自称血菩提。
    血菩提的名号,在十余年前的天南江湖,可谓让人闻风丧胆,最出名的战绩,是暗杀了天南七玄门的宗师,死在他手上的一二流高手,多达数十位。
    直到其暗杀了充州太守,同时得罪朝廷和天南江湖,才跑去了北梁。
    作为早已退隐江湖的杀手,血菩提根本不缺钱财,万里独行也不欠人情,想要让他重出江湖,可不容易。
    血菩提此次能从北梁回来,接下刺杀靖王的买卖,是因为‘绿匪’给他开了个没法拒绝的价码——鸣龙图。
    血菩提年过古稀,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就得魂归黄土,作为纵横江湖一辈子的顶尖高手,谁不想重回巅峰,再逍遥一甲子?
    绿匪许诺的虽然不是‘长生图’,但九张《鸣龙图》,任何一张都能改善体魄,延年益寿。
    血菩提起初不信,但面对没法逾越的生死关,还是来了京城,见到了接头人。
    接头人自称‘燕不归’,大概率是京城人士,绿匪也没有骗人,燕不归给他展现了远超常人的一面——体格强健、力大无穷——练得是《鸣龙图》中的‘龙象图’。
    血菩提不计风险帮绿匪刺杀女帝妹妹,就是为了学到‘龙象图’。
    但燕不归不可能先给酬劳,什么时候能学到,还是未知数。
    而今天,血菩提忽然有了意外发现。
    他方才一铁拐刺中对手胸口,却没能破防,对方必然是在胸口垫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质地坚韧到匪夷所思,绝非金铁打造的护心镜,从年轻刀客的反应来看,其对胸口的物件极为自信,知道他无论用何种方法,都不可能刺破。
    血菩提在江湖闯荡一生,什么奇门神兵都听说过,这种‘尺寸不大、纤薄到放在胸口看不出来、江湖宗师绝对没法破防’的东西,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卷天书。
    那个年轻刀客,身上如果真有鸣龙图,从武艺与年纪完全不匹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传闻中的‘驻颜图’,习之可重返年轻,风华正茂到百岁完全不是问题……
    念及此处,血菩提心头微动,看向了云安城方向。
    不过想到年轻刀客那霸道至极的刀法,和稳健至极的性格,血菩提又有点头皮发麻,暂且冷静了下来。
    毕竟若不是今天对方过于稳健,他别说长生,明年的今天就该过祭日了……还没人给他烧纸……
    第五十一章 大魏女帝!
    不知不觉天亮了,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奢华寝室内,听不见半点喧哗,只有辅助安睡的寥寥熏香,自妆台的鎏金香炉里升腾而起。
    夜惊堂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的很深,一夜无梦,察觉光线后睁开眼帘,却见上方是雕刻龙凤纹饰的‘屋顶’,还以为自己睡在一间小房子里。
    等坐起身来查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做工华美至极的‘八步床’内。
    大床由金丝楠木制成,铺着明黄薄毯,很是松软,睡四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床铺外是木制平台,镶以木制围栏,两边甚至还安上窗户,形成一个回廊。
    回廊右侧放着妆台,上面摆着首饰盒和彩瓷质地的胭脂水粉,可以说从起床到梳妆打扮,都可以脚不沾地在床内完成。
    如此浮夸的女子绣床,主人是谁不用去猜。
    夜惊堂打量几眼,还以为东方笨笨把他睡了,低头检查身体——身上穿着白色睡袍,衣服、刀都不见了,地上放着一双家居鞋,胸口的乌青消退,已经没事儿了。
    谁给我换的衣裳……
    夜惊堂试图回想昨晚的场景,但睡着后就是一夜无梦,想想还是算了。
    穿上鞋子在房间里看了看后,又打开窗户,可见所在的地方是鸣玉楼四层,窗外就是参差错落的城池建筑和巍峨皇城。
    难得瞧见皇宫内部的场景,夜惊堂眼底闪过异色,举目眺望,想要寻找义父所说的银杏树。
    但可惜,皇宫太大,绿化遍地皆是,想找一棵树真不容易,看了半天没找到银杏树,反倒是瞧见一只近百人的队伍,簇拥着金色步辇,从正中的太华殿后方出来。
    距离太远,没法确认珠帘遮挡的步辇上,坐的是不是当朝女帝,但看派头,大八九不离十。
    夜惊堂打量片刻就关上了窗户,在楼里寻找起靖王的踪迹。
    结果刚走出卧室,就发现外屋放着几排书架,摆有不少木盒,挂着红木小牌,写着——《双佛臂》《周家剑谱》《抱元功》《游龙枪》……
    我去……
    夜惊堂顿时来了精神,就好似看到了一排玉体横陈的大美人,走到书架前打量。
    结果还没来得及翻看武功秘籍,就发现书架最下方,摆着一个紫檀木盒,没挂牌子,似曾相识,他抽出紫檀木盒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夜惊堂看了看收藏武功秘籍的书架,略显疑惑:
    这是靖王放武功秘籍的地方……
    靖王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摆在一起?
    难不成此物另有玄机,记载着某种独门武艺?
    夜惊堂自认悟性不错,疑惑之下,就拿起玉器打量,和研究鸣龙图似得,开始‘格角先生’。
    说起来感觉挺怪,但习武吗,不能拘小节……
    ……
    另一侧,皇城大内。
    暖阳高照,身着各色官袍的文武朝臣自皇城鱼贯而出。
    太极殿后方,百位宫人簇拥着一架步辇,走向永乐宫。
    十六人抬的步辇,外围雕龙凤瑞兽,坠金色珠帘,威严大气。
    但坐在步辇上的大魏女帝,却不怎么肃穆,非但不正襟危坐,还把左腿架在右腿上,斜依扶手,以手背撑住侧脸,致使天子冠冕前,玉珠编成的十二根‘玉藻’,斜着在面前晃荡。
    珠帘遮挡,看不清大魏女帝的面容,但从身段儿上来看,身高和靖王相仿,胸围臀线相当丰腴,穿上龙袍半点不显纤弱,反倒带着一股别样的霸气。
    待走到平日起居的宣殿附近,步辇上传来了询问:
    “离人昨夜遇刺,事情如何了?”
    走在步辇旁的一名老太监,躬身道:
    “禀陛下,靖王正在责令黑衙封城搜捕,尚无下落。”
    “离人向来稳健,为何会跑到白马书院,让逆贼找到机会?”
    “据靖王禀报,昨天陪太后在玉潭山庄散心,傍晚闲来无事,练轻功,不经意间就到了白马书院,未带护卫,才让逆贼有了下手的机会。”
    “血菩提在绿林中名气不小,离人绝非对手,如何脱险?”
    “呃……”
    老太监微微躬身:“靖王只说同行的一个朋友,舍命护驾,具体的未曾禀报。不过老奴听王太医说,随行的是京城一名姓夜的年轻公子,长得十分俊美。”
    “年轻公子……”
    大魏女帝稍作沉默后,一声轻叹:
    “这丫头是真长大了,连朕都敢瞒着。”
    “老奴宣靖王入宫?”
    “不用,离人昨天遇刺,受了惊吓,朕过去探望一下。”
    “诺。”
    ……
    ……
    和煦阳光,洒在鸣玉楼的窗前。
    夜惊堂站在窗口,借着光线仔细观察玉器内部的纹理,试图从其中琢磨出蕴含的天道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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