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精锐禁军,骑乘战马举着火把,在街道上行走;还有些许黑衙捕快,牵着猎犬在街巷间走走看看,虽然准备十分充分,但尚未走到邬山脚下,已经有了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之感。
    宽大车厢里,东方离人身着胖头龙蟒袍,腰背笔直正坐,目光眺望着远方的山野,眼神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干劲儿,变成了目前的无奈。
    黄昏时抵达建阳,听说官兵在百里外剿匪,东方离人寻思挺近,就想带队过来参与一下。
    结果真跑来才发现,邬州的一百里,和云州的真不一样。
    云泽两州皆是大平原,到哪儿都是走直线,还都是平整大道,百里地说在门跟前也没什么问题。
    而邬州不一样,目之所及全是山岭,乡镇官道皆依山而建,弯弯绕绕走两刻钟,可能发现自己才走到山对面。
    东方离人坐在马车里倒是不累,但外面刚刚抵达的禁军和马匹,显然架不住她这么强行军,从当前情况来看,今晚上是很难进山帮忙搜捕了,只能让随行禁军就地安营扎寨。
    璇玑真人也坐在车厢里,身着白色裙子,斜着依在美人榻上,高挑身段配上不染烟尘的气质,看起来就好似陪同王爷出征的貌美王妃。
    但璇玑真人仪态并不怎么端庄,手儿撑着侧脸,右手拿着酒葫芦,有事没事就抿一口,脸颊上已经带着几分酡红,眸子也是似醉非醉的模样。
    东方离人对这酒蒙子师尊也没办法,正查看镇子情况之时,忽然听到外面的街面上,传来一阵:
    “叽叽叽~~”
    熟悉的鸟叫声由远及近,继而一个大白球,就从银月之下俯冲而来,眨眼间穿过半条街道,落在了车窗旁。
    “诶?!”
    东方离人双眸微亮,把鸟鸟捧起来,来回打量:
    “你怎么在这儿?夜惊堂呢?”
    鸟鸟本来准备问胖头蛇姐姐要饭,但马上就发现旁边似乎还有个没良心姐姐。
    “叽?”
    鸟鸟上次叫夜惊堂来救人,结果这妖女姐姐爱理不理,心底着实记仇,歪过头去不搭理,只是用翅膀示意镇子口。
    璇玑真人认出这是夜惊堂的战宠,明白夜惊堂就在附近,怕待会撞见尴尬,就起身道:
    “为师出去转转,你先召见属下吧。”
    东方离人见此自然没阻拦,待师尊无声离去后,抬眼看向镇口,可见一个手提长枪、披头散发的男人,和逃难似得快步走来,沿途还在和认识的黑衙总捕打招呼。
    东方离人瞧见夜惊堂这‘战痕累累’的模样,心里赞赏之余也有点心疼,连忙对车厢外伺候的侍女道:
    “快去找件干净的袍子,准备好热水……”
    “好的殿下……”
    ……
    沿河小镇不大,从南往北也就几百户人家。
    因为靖王下令不能惊扰百姓,此时远道而来的禁军,就地在街边打地铺休息,快要入秋,天气凉快,除开睡得不舒服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
    夜惊堂披着破破烂烂的袍子,提着鸣龙枪走过街边,沿途和认识的黑衙总捕打了声招呼,而后就畅通无阻来到了镇子中心地带的马车旁。
    马车停在一家环境不错的客栈外,客栈里有些许侍女和护卫在收拾,以便靖王临时落脚,为了安全考虑,要清空仔细检查,目前还没收拾好,东方离人还待在马车上。
    夜惊堂刚走到附近,就看到车窗里亮着的灯火,笨笨坐在窗口,拿零食喂着鸟鸟,瞧见他后,双眸中明显有喜色,不过为了保持女王爷的架势,还是刻意做出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等着。
    铛~
    夜惊堂把鸣龙枪杵在地上,含笑道:
    “殿下,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下午刚到。上来吧。”
    东方离人颔首回礼后,看着夜惊堂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的模样,略显疑惑道:
    “你刚刚打过架?”
    “下午发现邬王的行踪,打打杀杀闹了半晚上。官兵正在追邬王,应该跑不掉……”
    夜惊堂进入车厢,在美人榻上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后,从裤腰带上取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东方离人:
    “这是我今天找到的好东西,里面有一种‘雪湖散’的配方,可以替代雪湖花。这东西非常重要,殿下最好现在就摘抄一份,安排人送回京城……”
    “雪湖散……”
    东方离人接过药谱看了看,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收进怀里,而后拿着汗巾,起身坐在了夜惊堂跟前,帮忙擦拭额头的汗珠,声音威严:
    “让你过来协助调查,又不是让你玩命,怎么累成这样……样……”
    话语戛然而止。
    夜惊堂被躁动气血冲的头晕,本来还算正常,但明艳动人的大笨笨往跟前一坐,淡淡幽香扑面而来,烈焰红唇近在咫尺,脑子当时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眼见离人帮忙擦汗,夜惊堂的手下意识放下,自然而然落在了他本不该乱碰的饱满上……
    东方离人感觉到腰后传来的火热触感,香肩微微一抖,坐直几分,英气双眸难以置信的盯着夜惊堂。
    “……”
    夜惊堂被凶了一眼,才发现手放的地方不对,连忙抬起手,拍了拍被捏乱的蟒袍裙摆:
    “抱歉,走神了……”
    啪啪~
    ?!
    东方离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外面几百禁军,夜惊堂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轻薄她,这让人瞧见怎么办?!
    “夜惊堂!”
    东方离人柳眉倒竖,捉住夜惊堂的手腕,冷声道:
    “你失心疯是吧?你别以为你出门办事立了点小功劳,就能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收拾你?”
    夜惊堂也觉得自己有点无法无天,抬手解释:
    “我吃错药了,脑子不太清醒,殿下勿怪……”
    “吃错药?”
    东方离人看夜惊堂色胆包天的模样,确实像是吃错药了,她握住夜惊堂手腕:
    “你中毒了?什么毒?春药?”
    夜惊堂摇了摇头:“也不是春药,刚才在邬王哪里打架,用了个和‘大补丹’类似的丹药,结果补过头了,大问题没有,就是……嗯……精气上脑,火气比较重……”
    东方离人认真号脉,发现夜惊堂气血异常澎湃,但大抵上确实没问题,就询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夜惊堂目光不由自主下移,落在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胖头龙上面,又迅速移开:
    “也没什么,我回去洗个澡就好……”
    东方离人低头看了看胸口,也没责备‘因公中药’的夜惊堂,起身道:
    “准备的有洗澡水,你先沐浴更衣,本王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夜惊堂听到洗澡,不免回想起灿阳池里的肉弹冲击,眼睛总是往离人身前瞄,为防手脚不规矩,他干脆把偷吃零时的鸟鸟抱着揉:
    “我没病,是气血过旺,让大夫看估计也说不出其他法子,我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拜访殿下……”
    东方离人分开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见到夜惊堂,话都没说两句,夜惊堂看起来又不正常,她如何能让夜惊堂离开,伸手把鸟鸟夺过来:
    “你先去洗澡。”
    夜惊堂被离人凶了句,也不好多说,弯身走出了车厢。
    东方离人把鸟鸟放在零食盒旁边,让它继续吃,整理好蟒裙后,才仪态威严的下了马车,进入客栈。
    客栈里的掌柜伙计已经被另行安置,周边站着禁军担任护卫,内部则是四名随行侍女上下奔波,准备着东方离人就寝的房间和热水。
    哗啦哗啦~~
    东方离人听到二楼传来倒水声,就带着夜惊堂上了楼,吩咐在里面忙活的侍女:
    “伺候夜公子沐浴。你去叫张御医过来。”
    “是。”
    里面的两个侍女,瞧见夜大公子来了,眸子都是一亮,连忙想上前帮忙宽衣解带。
    夜惊堂心浮气躁,怕干出调戏侍女的荒唐事,抬手婉拒道:
    “不用,我自己洗洗就行了。殿下,你把‘雪湖散’的方子抄一份,即刻派人送回京城,此物很重要,切勿弄丢了。”
    东方离人见此没有多说,待夜惊堂进去后,来到隔壁的房间里抄药方。
    夜惊堂把门关上后,暗暗松了口气,三两下扯掉身上的袍子,把佩刀、药夹等物件放在了桌子上,低头一看——立如擎天白玉柱、横似架海紫筋梁……
    我去……
    夜惊堂揉了揉额头,左右打量后,来到了屏风后。
    房间便是客栈的寻常房间,并没有多少陈设可言,不过为了让靖王好好休息,还是弄来了一个大浴桶,里面还撒上了花瓣。
    夜惊堂站在浴桶跟前,整个人直接滚了进去,把脸都埋在水中,想冷静一下。
    结果侍女太贴心,准备的还是温水,这一泡脑子非但没清醒,反而有中饱暖思那什么之感……
    哗啦——
    夜惊堂从水中冒出来,想想干脆在浴桶中盘坐,强行入定,重新调理起体内乱七八糟的气息……
    ……
    河对面的山野间。
    璇玑真人身着雪色白裙,孤身一人坐在树冠之间,手里拿着红色酒葫芦轻轻摇晃,澄澈桃花眸落在远处客栈的窗纸上。
    房间里的昏黄烛光,在窗纸上投出一个男人的剪影,虽然看不到真人,但宽厚的肩背、线条完美的腰腹……
    “……”
    璇玑真人觉得这画面赏心悦目,但她作为出家人,不该乱看,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心底带着三分疑惑。
    璇玑真人作为八魁前三的人物,眼力远非常人可比,虽然夜惊堂气息很乱,但她还是看出,这小子好像忽然打通全身脉络,在体内自成‘小周天’,迈入了成为武魁的门槛。
    虽然和当世正儿八经的八位武魁比起来,夜惊堂还嫩的滴水,武学造诣、战斗经验、江湖阅历都有差距,但这小子悟性太夸张,想完成武魁新老交替的壮举,估计也用不了太久。
    这成长速度,绝不是单靠天赋和努力就能做到的,以璇玑真人对武人的理解,这小子肯定是碰上了千载难逢的‘大机缘’,导致在短短一两天内又往前跨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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