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要求,是让你报答我救你的人情,只要还完,咱们便两清。不是说我提了条件,你做到了,我就……就……”
    夜惊堂在茶榻上坐下,把华青芷放在旁边,抬手帮忙倒茶:
    “我明白,只是还人情,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不遗余力。”
    华青芷其实也没想让夜惊堂补偿,稍加思量:
    “我落到现在这境地,都是薛白锦害的,我也不是让她做小,只想和她讲道理。公子能答应便答应,不答应我自己想办法,就当我没提过。”
    夜惊堂微微蹙眉:“你和她讲道理,让我答应什么?”
    华青芷稍微琢磨了下:“以后再见面,我说她,她要是打我,夜公子把我护着?”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觉得华青芷还挺识时务,对此道:
    “这是自然,她一口气就能把你吹个人仰马翻,要揍你我肯定得拦着。不过我得提醒一句,薛教主脾气上来,连当今圣上都敢打,我拦还连我一起打,所以你说话得有分寸,别太冲……”
    华青芷态度很坚决:“是她蛮横无理不听解释,把我硬掳来的,她先不讲道理,我为何要注意分寸?夜公子就算挨打,也得把我护着,让我和她把道理讲明白……”
    夜惊堂看着华青芷这又怂又凶的架势,心头满是无奈,认真劝道:
    “薛教主是很明事理的人,这事儿首先怪我没交代清楚,其次是她把你掳来,肯定有过深思熟虑的判断,讲道理你讲不过她……”
    华青芷见夜惊堂袒护薛白锦,自然委屈了:
    “我被她掳来,路上解释那么多次她都不听,本就是她不占理。只要她不打我,我怎么可能说不过她?”
    夜惊堂把茶杯放在面前:“那行,我现在就是薛教主,咱们演练一下。你先来。”
    华青芷见此,坐直几分,眼神微凶:
    “你这悍妇,我解释那么多遍你都不听,把我强行掳来,害得我名节尽毁。你怎么赔我?”
    ?
    夜惊堂感觉这话让冰坨坨听见,能把华青芷打的哭哭啼啼好几天,他吸了口气:
    “我送你回华家前,是不是多次问过,你可否愿意跟着去南朝?”
    华青芷理直气壮:“我说过和夜公子只是朋友,父母尚在家中,岂能远赴南朝。你当时都点头走了……”
    夜惊堂道:“我当时走,是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夜惊堂,所以听从了凝儿的法子,先离开,再回头悄悄看看你的反应。
    “你若是拿得起放得下,我自然悄然离开,不再打扰,结果我回去后,你在做什么?”
    “……”
    华青芷当时嗑了‘如梦似幻散’,在对着画像要亲亲,还嘀咕“夜公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房间里沉默下来。
    华青芷理直气壮的柔雅脸颊,肉眼可见的化为涨红,心头被无地自容所充斥,脚指甲估摸能尬的抠出一个盘龙洞。
    因为实在没法去面对夜惊堂的目光,华青芷直接回身倒在了榻上,用肩膀上的毯子蒙住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硬生生被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自己气哭了。
    夜惊堂微微摊手,往近挪了些,侧躺在背后,扶着华青芷的腰柔声安慰道:
    “看吧,我就说讲道理你讲不过她,我还不会当真,你真和薛教主说到这一步,还不得气的跳河?行了,消消气,别哭了。”
    华青芷不是想哭,是想死!
    她把头埋在毯子下,带着哭腔解释;
    “你当时不告而别,我以为从今往后再也没法见面,才想着用如梦似幻散,和你见一面道别。我也没想到如梦似幻散完全不受人控制,会让人说那些违心话语……”
    违心?
    夜惊堂可是用过如梦似幻散的,心有所想才会出现幻觉,心里不想,哪会冒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见华青芷无地自容到想上吊了,夜惊堂也没戳穿,把毯子拉开些,看向梨花带雨的涨红脸颊:
    “服药出现幻觉,确实不能怪你,但薛教主并不清楚此事,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做最合理的安排而已。这事要怪,就得怪我没安排好;其次是怪老天爷,莫名其妙搞成现在这样……”
    华青芷臊得都不敢睁眼看夜惊堂,只是缩在毯子里,闭着双眸不说话。
    夜惊堂劝了片刻后,见华青芷不好意思见人,便也不再继续打扰,坐起身来,帮华青芷把绣鞋脱掉:
    “好好睡会儿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一声,我随时过来。”
    华青芷鞋子被脱掉,就把脚儿连忙缩进了毯子下,还有点紧张。
    等到夜惊堂起身出去,把门关上后,华青芷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回过头来:
    “夜公子。”
    房门外,夜惊堂停下脚步,询问道:
    “怎么了?”
    华青芷虽然被今天的事情弄得心乱如麻,但还记得夜惊堂背上的剑伤和痛不欲生的表情,为此虽然两人关系有点古怪了,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你伤好了吧?”
    “呵呵~早就没事了,别多想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哦……明天见。”
    一声低语后,房间里再无动静……
    ……
    族长的宅邸,位于大寨后山的崖壁下方,到了夜间极为幽静,能听到夏虫在花丛间的低鸣声:
    “吱吱吱~……”
    夜惊堂鸟口夺食吃了点东西后,来到隔壁的院子外,朝里面看了眼,可见主屋里亮着很多灯火,一道身材曼妙的人影在其中晃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夜惊堂知道青禾在给他准备惊喜,而且很可能是用‘法器降服狐妖’那种,心底自然出现一股无名的躁动,顺着胸腹蔓延至下盘。
    他先左右看了看,而后轻轻敲门框:
    “梵姨?”
    “什么梵姨……你进来吧。”
    “呵……”
    夜惊堂面带笑意,把院门关上,来到主屋之前推门:
    “点这么多蜡烛,还挺有情调……调……”
    话语戛然而止。
    夜惊堂打开门,发现屋里到处都是花花绿绿,还点着不少灯,还以为青禾在准备情趣房。
    结果仔细看去,才发现整个房间挂满了黑、紫、绿、黄等颜色的穗带,上面还写着各种古老文字。
    灯也是油灯,摆的和七星阵一样,围住了中间一个蒲团,下方的席子上都写的有字。
    整体看起来,说好听点是庄严肃穆,很有几分庄严玄迷感。
    说不好听,就是和灵堂有那么一点点神似……
    而青禾显然也认真收拾过,不仅身上穿着大祭司服,头发上也戴上了各种银饰里还拿着铜制铃铛和藤杖,禁欲系的妆容,让整个显出了几分妖魅感,看起来和办白事帮死者超度的先生似得……
    ???
    夜惊堂瞧见这丧葬风的布置,直接眼前一黑,连刚生起来的邪火,都被这准备给他超度气氛给按了下去,小心翼翼走进屋,左右打量:
    “这……这种调调,我倒是真没见识过……”
    咚~
    梵青禾右手托着铜铃,手持藤杖往地面一杵,表情十分严肃:
    “你不是要仪式感吗。这是上古时期,部落首领登基时举行的‘祈福礼’,用以祈求天神庇佑。以前每次天琅王登基,都是我冬冥部主持祭祀,我以前从没主持过,这还是头一次,你来坐下。”
    夜惊堂张了张嘴,显然惊呆了,左右打量:
    “我说的仪式感……”
    “这还没仪式感?”
    “不是,我说的法器是……”
    “那。”
    梵青禾把手中的法器拿起来:
    “这可是始帝登基的时候用过的祈福铃,巫马部的镇族之宝,平时看都不让外人看,今天要不是给你祈福,我都借不来。”
    “……”
    夜惊堂无言以对,看着青禾手里历尽两千年岁月的‘法宝’,当下是真不好心猿意马了,在蒲团上正襟危坐:
    “始帝也举行过这仪式?”
    梵青禾拿起香炉放在夜惊堂面前,让他自己点三炷香:
    “只要是西海的帝王,都得举行这仪式。如果你是有德之君,天神感应到了,就会庇佑你,让你筋骨强健、免去灾病、健康长寿。”
    “如果是无德之君呢?”
    “那天神就没反应,不会保佑你。”
    “哦……”
    夜惊堂恭恭敬敬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又询问道:
    “这仪式真有用?”
    梵青禾想了想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有用,我们祷告了没用,那肯定是人的问题。就比如求雨,冬冥部历史上的祝宗,有些人就是能十次求来四五次,有的则是一辈子没求成功过……行了,你端正坐好。”
    夜惊堂见青禾如此投入,自然不好急着行房,当下端端正正盘坐等待。
    叮铃铃~
    梵青禾穿着宽松的大祭司服,赤足开始在席子上转起了圈圈,口中念念有词:
    “嘛咪嘛吽……”
    夜惊堂完全听不懂,但为了配合,还是尽力抛开杂念,认真开始祷告上苍,祈求后宅和和气气永远不起火……
    但在持续片刻后,夜惊堂忽然发现环绕耳畔的铃声、青禾独特的嗓音,以及屋子里乱中有序的布置,给他带来一种莫名恍惚感,就如同魂魄和身体不重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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