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怀里抱着文鳐鱼,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蹑手蹑脚地在篝火照不到的角落里穿行。
    谢浔白跟在她身后,为这只掩耳盗铃的“小贼”挡去少许窥探的视线。
    文鳐鱼摆着尾消失在海潮中,昭昭目送最后一点光亮隐没在海水深处,方回头同谢浔白解释道:“我不能把文鳐鱼送给你,因为它们离开无涯海太久的话,是很难存活的。我抓它们只是为了跟你说对不起,我送你其他东西作为补偿好不好?”
    “我知道,”谢浔白弯唇,“是该早些送它们回来。补偿就不必了,演武台上,你并没有做错,我更谈不上生气——若说有,那也只是不自在而已。”
    谢浔白看着她,说道:“其实你带着文鳐鱼来的时候,我很高兴。”
    “真的吗!”昭昭眼神一亮,“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啦?”
    谢浔白一顿,微微抿起唇:“嗯。”
    昭昭喜笑颜开:“你不生我的气,我也很高兴!”
    她牵起谢浔白的衣袖:“听六师兄说,客栈街尾有位嬢嬢做的梨花糕特别好吃,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谢浔白目光落在她牵着他衣袖的手上,片刻后方道:“好。”
    满心满眼都是梨花糕的昭昭没留意到谢浔白的神思变化,牵着他蹦蹦跳跳地往回跑。
    一路上遇到不少结伴出游的仙门弟子,虽然各仙门在大比里争高下,但下了演武台,他们又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昭昭就有看见浮光岛的弟子和朝华寺的佛修一起从花灯店里出来。
    昭昭从街头窜到街尾,卖梨花糕的嬢嬢年龄大了,手脚却还利索,昭昭买了两块,递了一块给谢浔白。
    刚要将梨花糕塞进口中,她看见长街对面拐进酒庄的人,不由“咦”了一声。
    谢浔白侧眸:“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大师兄了。”昭昭感叹:“大师兄真厉害,巫繁还在焚月宫那边躺着,大师兄却能毫发无伤地出来喝酒。”
    谢浔白眼神一闪,也看向街对面的酒庄。
    酒旗飘摇,酒庄的门楼上挂着一排齐整的红灯笼,在抚舟岛的最热闹的节日里,这家酒庄的生意格外好。
    昭昭感叹完,回头同嬢嬢说:“剩下的我全都要了。”
    嬢嬢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小姑娘,太晚啦,吃多了积食。”
    “我是送人的。”昭昭认真解释,“仙门的师兄师姐各一块……二师姐好像不高兴,那就多给她一块,还有巫繁,也要给他一块。”
    掰着手指头盘人数的昭昭可爱极了,嬢嬢忍不住笑起来:“那嬢嬢给你折个价……小姑娘可真俊呐。”
    昭昭赶忙道谢,将手里的兔子灯递给她:“那、那我就祝嬢嬢生意昌隆,长命百岁!”
    谢浔白微挑起眉。
    被白泽祷祝过后的花灯,那是真的能保佑这位嬢嬢生意昌隆长命百岁的。
    怎么会有这么慷慨的白泽?
    谢浔白感到些微头疼,但又转念一想,白泽入世自有因果,也算不得逾矩。
    与昭昭同游完灯会,谢浔白与她一同回到客栈。
    昭昭心里记挂生闷气的虞念娇,同谢浔白道别后,直奔虞念娇的房间。
    天衍仙门的弟子都住在客栈的后院里,昭昭抱着梨花糕跑进小院,院中却已经有人长坐多时。
    昭昭停下脚步,颇有些意外:“大师兄?”
    青年抬眸看过来,一怔过后,舒展了眉眼:“昭昭师妹。”
    “大师兄回来得好快呀,”昭昭踢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斟酌着寒暄,“方才我才见到大师兄去酒庄买酒。大师兄不去看花灯吗?”
    “年年都看,没什么意思。”宋涛恩示意昭昭入座,“抚舟岛的桑落酒也是一绝,可惜你年纪小,不能喝。”
    昭昭扫视了一眼桌上陈列开来的酒壶,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喝酒。”
    宋涛恩笑起来:“那正巧了。”
    话题终结。
    昭昭坐立不安地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一样东西,忙不迭地把它从乾坤袋里拿出来:“大师兄,这朵花还你。”
    宋涛恩头也不抬:“伤好全了?”
    “嗯嗯,已经都好了!”昭昭点头,“谢谢大师兄的花。”
    “同门之间,不必言谢。”宋涛恩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低低咳嗽起来。
    他伸手探向桌上的七色还魂莲,方才还合着花瓣的莲花在他指下舒展开来,丝丝缕缕的灵气往宋涛恩那头传递。
    昭昭一怔:“师兄受伤了吗?”
    “大比之中全力以赴,难免会受伤,并不碍事。”宋涛恩覆手将七色还魂莲收入乾坤袋。
    昭昭沉吟片刻,鼓起勇气问道:“大师兄,我好奇好久了,这朵花疗伤有奇效,大师兄是怎么得到的呀?”
    宋涛恩斟酒的手一顿,敛眸平静道:“机缘巧合。”
    “只是机缘巧合吗?”昭昭托腮,“好可惜哦,我还想着我也能去摘一朵,这样以后就不怕受伤啦。”
    宋涛恩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失笑:“总归是灵药,能不受伤便不受伤罢。”
    昭昭被这一眼看得心底一寒,不敢再往下试探,只乖乖点头当做听进教诲。
    客栈三楼,谢浔白扶着阑干遥望着院中的动静。斜刺里插|进一道千娇百媚的嗓音:“天衍仙门的小师妹的确玲珑可爱,但这般窥视,可不是君子所为。”
    楚凝慵懒地倚在朱阑上,领口大开,妩媚地打量着谢浔白。她吃吃地笑:“听药神谷的弟子说,谢道友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只可惜修为难以精进,修道多年不过开光。”
    她勾指朝谢浔白的腰带抚去:“我合欢宗的术法很能助力谢道友呢,不若……”
    谢浔白退开一步,楚凝的手指落了空,她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谢浔白面上无澜,仿若方才被美人勾|引的不是他。
    他道了声“失陪”,举步离开。
    楚凝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底笑意收敛,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楚凝:搞点成年人的画风
    评论区的夸夸和捉虫都有看的!但这几天日夜颠倒一直没回复,那这章就评论区掉落红包吧!
    还是明晚见哦~
    第31章 修行
    ◎机缘只有一份◎
    院中流萤落在昭昭肩头, 她支颐把玩着发带,许久后看向宋涛恩,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比之后, 大师兄还要继续闭关吗?”
    宋涛恩颇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若无历练,那便只有闭关苦修了, 怎么?”
    “闭关不会很无聊吗?”
    昭昭最讨厌天衍仙门后山的石壁了, 也不知道宋涛恩是怎么忍受那凛冽的罡风日日苦修得。
    宋涛恩把玩着酒珵,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神色出现片刻空茫。他看向昭昭,小师妹歪着脑袋, 眼底满是求知的好奇。
    五年前掌门师尊收徒时,他才从秘境回来,因为刚得到不错的灵宝, 于是连师尊与长老都没有拜会,便直奔后山石壁修行。
    半月前见到昭昭的时候,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喊他“大师兄”,他刹那明白从后山到主峰, 这一路上新来的师妹被人人称道的原因。
    一个和他一样的天生剑骨,道心还那般剔透玲珑。
    更重要的是, 她如今比他当年悟道时还要小。
    师尊曾摧折他的傲骨:“修仙界从来不缺天才, 鸿元仙府的祁越泽天生变异双灵脉, 进益一日千里, 焚月宫容韶卿多智近妖, 就连朝华寺的无妄, 在佛法的领悟与造诣上, 连住持都要敬叹三分。”
    言外之意, 他不过是一个天生剑骨, 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与松懈的。
    过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兼之在外历练多有磋磨,他便也沉淀下来。随着师尊收的弟子愈发多,他愈发明白身为首徒该担的职责。
    不过是仙门、与大道。
    宋涛恩平直的唇线抿起一个轻嘲的弧度,他垂下眼睫,道:“修行自来清苦。”
    昭昭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大师兄这神情,怎么看着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
    她转而问道:“大比已经结束了,师尊和长老连夜回仙门,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就要看你们想在抚舟岛待多久了。”
    “我们?”
    宋涛恩颔首:“青州水患的缘由尚未查清,长右妖为祸世间,却又在一夕间消失,还有操纵长右的那名高人……这些总要有个始末。我明日会启程前往青州,你们便听从二师妹安排,可好?”
    不好!
    这哪里好了!
    你怎么又丢下大伙独自行动!
    昭昭心底警铃大作,她可没忘记凤凰把崽生在青州山林这件事。虽然长右已经被凤凰带走,凤凰崽崽也在她的乾坤袋里睡大觉,但宋涛恩身为“天道亲儿子”,运气好得令人发指,重回案发现场,难保他不会发现些什么。
    昭昭纠结过后很快稳下心神,叉腰生气道:“大师兄你又不管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仙门的嘛?你要查青州水患,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多个人多份力量呀!”
    宋涛恩一怔:“此事危险,大比过后,不少人身上有伤,实在没必要如此奔波。”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自己去了。
    那怎么行!
    昭昭急得站起来,撑着桌子同宋涛恩理论:“那、那我没受伤!大师兄你带我去嘛。”
    宋涛恩好笑:“别胡闹。”
    “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昭昭皱着脸,不开心道,“师兄师姐常常外出历练,可我呢!我自从入了仙门,师尊就不许我乱跑,我都快无聊死了!我不想在抚舟岛玩,我想去青州。”
    昭昭想清楚啦,她现在是小师妹,无理取闹和服软撒娇这套组合拳再有用不过。
    眼见宋涛恩眉宇神色有些微松动,她赶忙软下语气:“求你啦大师兄,我保证不乱跑不闯祸,大师兄让我汪汪,我绝对不喵喵!”
    宋涛恩揉了揉眉心,总算明白虞念娇那么强势一个姑娘家,在仙门里恨不得劈了他,怎么只对昭昭心软。
    这也太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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