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均道:“其实,其实我们也会与官府打交道,不需要蔡大这么累。”
    张斐呵呵道:“要只是打交道的话,那就好了,你们是去削弱别人的权力,这不是一件讨人喜的事,而蔡京一直在负责处理此类事,交予他,为师最为放心,你们就只需要专注审案就行。”
    蔡京拱手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又道:“但是最近有很多商人在与商量,来皇庭门前开店一事。”
    随着皇庭站稳脚跟,来这里开店的人是越来越多,包括河中府第一大牙行,都跑来这里开了一个分店,并且与皇庭有合作,专门负责帮皇庭鉴定一些财物的价值。
    现在皇庭的收入非常高,几乎不需要官府拨钱,同时还有很多余钱发给证人,助审团。
    张斐道:“全部交给征文。”
    “学生明白。”蔡京点点头。
    张斐最后看向叶祖恰,“叶祖恰,你就暂时留在河中府。”
    “为什么?”
    叶祖恰激动道:“老师莫不是认为我不如他们?”
    “你在想什么?”
    张斐道:“要是你们都走了,那河中府怎么办?”
    叶祖恰唯唯若若道:“河中府不是有老师在吗?”
    张斐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老师白天六个时辰审案,晚上六个时辰去法学院上课,你们回来还想不想见到老师。”
    叶祖恰讪讪道:“学生知道错了。”
    张斐道:“你暂时就留在河中府,白天六个时辰审案,晚上六个时辰上课。”
    “啊?”
    叶祖恰顿时哭丧着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张斐。
    张斐哼了一声,又道:“你们几个将会轮流在各地审案,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因为为师来此的任务,是要建立起公检法制度,而不是让你四个光芒万丈,木秀于林,你们要记住一点,公检法这个制度才是关键,你们要做到的事,就是你们走了,制度如常,所以,收起你们英雄主义。”
    “是,学生知道了。”
    叶祖恰听罢,这才稍稍放心,原来是轮流出外,自己只是比较背,排在后面,可转念一些,或许是老师太看重我,所以才留我在河中府大本营。
    殊不知,张斐就是知道他心高气傲,故此才将他留在身边,多打磨一下。
    张斐又道:“你们一人去法学院挑选八名学生协助你们,而这八人的成绩,也是我考核你们的成绩之一。”
    上官均道:“不是应该考核我们的判决吗?”
    “那只是最基本的。”
    张斐道:“听明白了吗?”
    “学生听明白了。”
    “快去准备吧。争取早点出门,哦,如果太早的话,就不要来打扰为师睡觉,你们都不是三岁小娃,应该不需要为师送吧?”
    “不需要,不需要。”
    “去吧!”
    “学生告退。”
    四小金刚出去之后,许芷倩开口道:“张三,你真的放心他们吗?”
    张斐点头笑道:“首先,我对他们很有信心。其次,青黄不接马上到了,他们必须出门了。”
    许芷倩道:“但是一些复杂的案件,他们可能处理不好。”
    张斐道:“蔡京知道怎么做的。”
    正当这时,李四来到门前,“三哥,那京兆府吕知府来了。”
    许芷倩微微蹙眉道:“吕知府来此作甚?”
    他们与吕公孺就只是见过几次,没有什么交情。
    张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肯定不会是来找我探讨法制之法的。”
    许芷倩瞧他一眼,“你猜到他来的目的?”
    张斐耸耸肩,笑道:“应该是求我去京兆府推行公检法吧?”
    许芷倩一翻白眼道:“白日做梦。”
    张斐道:“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来到厅堂,张斐跟吕公孺寒暄几句后,便问道:“不知吕知府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吕公孺抚须笑道:“河中府谁还敢吩咐你张大庭长。”
    “哪里!哪里!”
    张斐谦逊道:“吕知府言重了,张三愧不敢当。”
    吕公孺又道:“但是你可不是河中府的大庭长,而是整个陕西路的大庭长。”
    许芷倩一怔,难道他方才不是开玩笑的?
    张斐故作诧异道:“请恕张三愚钝,不知吕知府此话何意?”
    吕公孺道:“我是想来问问你,你们公检法何时去京兆府。”
    许芷倩彻底傻眼了,还真是如此。
    但是这真的很不政学啊!
    地方官员都对公检法畏之如虎,怎么可能上门来请。
    张斐当即苦笑道:“吕知府也看见了,连平陆县、解州的公检法都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样啊!”
    吕公孺皱了皱眉头。
    张斐瞧他一眼,试探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吕公孺一怔,道:“你但说无妨。”
    张斐道:“张三斗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吕知府应该不想我们去才是啊!”
    许芷倩默默点了下头。
    吕公孺瞧他一眼,抚须呵呵笑了起来。
    张斐问道:“吕知府为何发笑?”
    吕公孺道:“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推心置腹,也不瞒你说,京兆府的确有很多人不想你们去,但是京兆府离河中府不过百里路,河中府发生的一切,京兆府的百姓也都已经听说,他们可都盼着你们去。
    尤其是在税务司颁布新税法后,这京兆府已经变得动荡不安,从而引发出很多纠纷,一些百姓用你们皇庭的判决,来阻止官员的执法,这长久下去,必会生乱。”
    原来如此。许芷倩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俏丽的脸蛋上也洋溢着一丝丝骄傲。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其实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屁股决定脑袋。
    这同是陕西的百姓,凭什么你们能够享受法制之法,少交这么多税,我们就享受不了,这谁忍得了啊!
    京兆的百姓、士兵都开始质疑官府的判决,同样一桩诉讼案,你这判得跟皇庭不一样啊!你们还打人,太没天理了。
    关键,张斐是陕西路大庭长,这京兆府的百姓,其实是有权上皇庭申诉的,目前公检法在河中府这么强势,京兆府的官员也有些畏手畏脚。
    这给京兆府的治理,添加了很大的难度。
    尤其是新税法出来之后,京兆府就闹得更凶。
    吕公孺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他此番赶来河中府,就是来考察公检法的,准备让公检法去京兆府。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里面也有张斐一份功劳,就是张斐暗中派人去怂恿京兆府的百姓。
    你请我呀!你不请我,我怎么去,又拿热脸去贴你们的冷屁股?张斐面露为难之色,问道:“那依吕知府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
    吕公孺道:“明年!明年公检法必须去京兆府。”
    “明年?”
    张斐凝眉沉思着,心道,这吕家可真是没有一个糊涂人啊!道:“我尽量。毕竟我身边没有多少人。”
    吕公孺微微笑道:“什么时候去,当然是以大庭长为主,本官也已经向大庭长说明这些问题,如果以后出问题,大庭长也得为此负责啊!”
    高!张斐偷偷伸出一根中指,“行,明年。但也得下半年。”
    吕公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为什么选明年,很简单,就看今年河中府的税收,如果税收上去了,那京兆府的官员,是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公检法。
    如果不行的话,张斐想去也去不了。
    而张斐的打算非常简单,就是不破不立,他不可能去京兆府再打一遍,这谁受得了,他先暗中去鼓动百姓,给当地官府制造困难,逼迫他们接受公检法。
    所以他还是有些犹豫,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火候不够啊!
    转运司。
    “蔡知府,你急着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绛很是紧张地看着蔡延庆。
    如今可是关键时刻,别出乱子啊!
    蔡延庆道:“元学士,你老实说,韩寺事到底多久才能到。”
    元绛愣了下,“你问这个作甚?”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盼着韩寺事早点来。”蔡延庆道。
    “为何?”
    元绛惊诧道。
    蔡延庆小声道:“我方才听说,乡里许多大地主打算反悔,不打算以一分五的利息借贷。”
    “是吗?”
    元绛眉角一扬,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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