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呵呵道:“百姓才欠多少钱,好要,好要,倒是官府这边债务庞大,必然是得债务重组,皇庭只能判决,又无权干预官府,还得你来操心,且不说能不能成,关键这得罪多少人,那青州寄禄官可是不少啊!”
    王安石嘴角抽搐了下,“既然大家都难,何不比一比,看谁能够先完成。”
    司马光犹豫了下,“你想怎么比?”
    王安石道:“这后完成的必须背先完成的去上朝。”
    司马光摆摆手道:“不比,不比。”
    “怕了?”
    “那倒不是。”
    “那为何?”
    “有味!”
    司马光大袖往鼻前一挥,便下得台阶去。
    王安石还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好你个司马小儿,又在这造谣污蔑我,我!”
    正好许遵往旁边走过,他一把拉住许遵,“君实小儿造谣污蔑我,仲途,你可得帮我起诉他。”
    许遵讪讪道:“介甫,你这属于民事诉讼,可不归我们检察院管,我这还有事,告辞,告辞。”
    许遵刚走,后面又冒出一人来,“王学士,你要告诉君实相公什么,若不嫌弃,子瞻倒是愿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苏轼笑吟吟道。
    王安石瞪他一眼,“去去去!你这个连官署都没有的检察长,就少在凑热闹,我还不如去找个珥笔。”
    说罢,便是大步离开了。
    苏轼当即气得浑身发抖,王介甫、司马君实,还有那个张小珥笔,我苏轼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时,三个老头,偷偷从旁边经过,正是文彦博、富弼、吕公著。
    “这番交换,到底输赢怎定?”
    文彦博抚须问道。
    吕公著是呵呵直笑。
    文彦博道:“晦叔为何发笑?我问的不对吗?”
    吕公著道:“我笑文公忘记当初征收免役税时,我们也有过同样的烦恼。”
    文彦博恍然大悟,“张三。”
    吕公著道:“正是如此,他若不在,定分输赢,他这一来,又是如此,无人知道输赢。”
    文彦博哼道:“那就是张三赢了。”
    富弼点点头道:“确实是他赢了,谁让我们都得用他们的办法,但是输家可能是另有其人啊!”
    说着,他目光微微往后一瞥。
    文彦博、吕公著笑而不语。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那大多数反对派。
    他们本来期望革新派和保守派玉石俱焚,结果到头来,刀刀砍在自己身上。
    这尼玛!
    天理何在。
    他们也不可能甘愿接受这个结果。
    等到他们这些大佬走后,殿内顿时舆论大噪。
    “吕校勘,青州危机,乃是天赐良机,怎能轻易放过。”孟乾生是心有不甘地说道。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
    吕惠卿叹道:“非恩师想如此,只不过齐州、登州的问题,我们也难以解决。”
    裴文道:“这其实好办,到底齐州等地是百姓欠官府的钱,即便免除他们的利息,官府还是有得赚,但青州可不同。”
    吕惠卿道:“哪有你们想得这么简单,那些百姓已经告到检察院去了,如果检察院真的去调查此事,可能会涉及到很多人,我们其实也没有选择。”
    赵文政突然道:“但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青州债务重组,那得裁掉多少寄禄官,那些人中,许多可都是支持新政的,如此一来,会失去很多人对新法的支持。”
    吕惠卿道:“这一点还请大家放心,我们会想办法,避免债务重组,即便真的要债务重组,我们也会想办法保住那些官员的。如果他们能够帮我们追回那些债务,就可以拿那些钱去救青州。”
    他都将话说到这份上,那孟乾生等人也不便再说什么。
    裁不裁那些人,其实他们并不关心,他们现在非常失望,期待的玉石俱焚没有到来,反而迎来了一个债务重组,这真的非常要命啊!
    这反差太大,以至于回到孟乾生府上,他们都在怀疑自己被玩弄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裴文不禁质疑道。
    谢筠忙问道:“什么圈套?”
    裴文道:“王介甫和司马君实设的圈套,你们想想看,这么一来,公检法、税务司直接在京东东路全面推行,而且债务重组,也使得公检法更是令官府畏惧。”
    目前对付公检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大局为重,从财政上面找理由,而这个判例,直接废掉了这个理由。
    此消彼长,公检法的权威无疑得到进一步伸张。
    孟乾生道:“这么说来,公检法确实是赢了,但是王介甫为何要帮司马君实做嫁衣,这么做对新政并没有好处。”
    裴文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制置二府条例司可没有占得太多好处。”
    虽然王安石真心没有与司马光设局,而且从结果来看,王安石好像没占什么好处,但是王安石在开始的时候,就将利益收入囊中,到底青苗法、免役法在京东东路全面执行。
    赵文政立刻道:“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人。”
    “谁?”
    “张三。”
    赵文政道:“公检法的权力越大,法制之法越普及,张三可是占尽便宜,这法制之法他最了解。”
    以当下的制度、思想、教育,张斐几乎不可能上位,法制之法等于是张斐创造出来的一条新赛道,而在这条赛道,谁也跑不过他。
    这条赛道越重要,跑的人越多,张斐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孟乾生连连点头道:“说得是,说得是,这可都是张三搞出来的,他才是最大的赢家,王介甫和司马君实都是被迫而为,难怪张三之前闭门不出,原来他是想利用立法会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臭小子。”
    裴文道:“就知道他回来,一准没有好事,哪知这么快就灵验了。我们决不能让那小子得逞,那债务重组再加上公检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咱们往后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孟乾生道:“也不公平,每年税入,朝廷要去大部分,就只留给地方上刚好够用的钱,甚至有些地方,留下的钱都还不够发俸禄。”
    赵文政道:“既然如此,那地方官员应该是支持咱们的,我看那王介甫也靠不住,还得靠咱们自己。”
    裴文忙道:“赵宗正有何想法?”
    赵文政道:“很简单,利用这事,去团结那些反对公检法和反对新法的官员。如果立法会通过这债务重组,那也好办,让那些地方官员要求朝廷将留州钱翻倍,否则的话,这么苛刻的条件,谁敢待在地方上。”
    虽然解决方案已经定下来,但这解决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京东东路的情况是真的非常危险,得亏如今是寒冬之际,百姓活动受限,但明年开春要还无法解决,那么就真的会发生动乱。
    所以,这个冬天不管是对于王安石,还是司马光肯定无休的。
    王府。
    “老师,我方才收到王寿明的密信。”
    吕惠卿道:“根据他信上所言,青州的问题是非常严峻,若是朝廷不救,且必须要赔偿的话,那就只能用债务重组的方式。”
    王安石冷冷一笑道:“他们下手也真是狠呀,连一点余地都不留,也不知道他们真是要对付公检法,还是要对付我们的新政。”
    说罢,他又向吕惠卿问道:“你怎么看?”
    吕惠卿道:“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让王寿明先尽力去与公检法交涉,看看如何避免债务重组,但以范纯仁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妥协的,虽然结果没有变,但是至少能够让那些官员看见,都是公检法逼着我们进行债务重组的,恶人还是得让他们来做。
    等到债务重组,令那些官员感到恐慌,恩师再建议朝廷,建设学院、医院,邸报院,来安置他们,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够借机收拢人心。”
    王安石点点头道:“与我想得不谋而合,这封信就由你来写吧。”
    “是。”
    吕惠卿点点头,又道:“但是建设学院、医院、邸报院,还得需要其余州府的财政支持,而这就得看司马学士那边能否将钱收上来。
    其实青州的问题,只是得罪人,并不难解决,反倒是其它州府的问题比较复杂。”
    王安石道:“他们会想办法解决的,用不着我们担心。”
    吕惠卿道:“张三?”
    王安石稍稍一愣,“你怎么知道?”
    吕惠卿笑道:“司马学士可不擅于处理这些债务问题,而张三确实这方面的高手。”
    王安石点点头,但眼中却透着忧虑。
    司马家。
    “苏子瞻,这大丈夫应该心胸开阔一些,别成天跟个怨妇似得,你这也不嫌丢人。”
    司马光瞅着苏轼呵呵笑道。
    苏轼道:“君实相公和王相公,身为宰相,都能为了一丁点事,将皇城的屋顶给吵翻了,我苏轼有何不好意思。”
    “罢了!罢了!”
    司马光摆摆手,“当我怕你了,这回我会奏请官家,调你前去登州担任检察长,保证不会像当初在扬州一样,你看如何?”
    苏轼神色一变,“但是据我所知,这些债务确确实实是百姓欠官府的,但又无力偿还,这着实不好处理。”
    司马光道:“这你放心,张三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苏轼好奇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司马光道:“等到时定下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关于如何安置那些官员,张斐早就将计划告诉王安石,其实就是事业单位来安置,而关于怎么处理这些债务问题,张斐也早就帮司马光想好办法。
    不然的话,他们谁敢去赌,归根结底,还是要解决这些问题。
    汴京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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