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回城会顺风顺水,不会有什么变故,可兰宁珍没想到,谢珏竟喝醉了。
    果酒清甜,度数是不高,可谢珏或是心绪不宁,难得贪杯,酒劲上涌,热气熏得双颊通红,兰宁珍起初还不曾在意,谢珏却伸手抚上他的脸,眼神显然有些涣散,带着几分怒气问,“方楚宁,你为什么来北蛮?”
    兰宁珍,“……”
    第715章 发妻
    京城。
    方楚宁没想到两人冷战这么多天后,谢珏找他是为了说兰宁珍上京的事情。原来当年在红砂矿的小镇外,他果真就认出他。谢珏酒醉后不记事,发生过什么事,说过的话一概毫无印象,当年他听到谢珏质问时也是满脸错愕,知道谢珏酒醉后不记事就诱哄他,如何认出来的。
    谢珏却莫名地说了一句,你和他真像!
    方楚宁又是心惊意外,又是欣喜,却无法继续追问,因为谢珏已醉得不省人事,一直送到二王府中都没有清醒过来。
    他一直琢磨着谢珏究竟是何时认出他,又怎么认出他来,许多事情都心知肚明没有戳破,却真心好奇,他服了药,那段时间不仅声线改变,连身体上也有一点细微的变化,断然没有被谢珏认出来的道理,也是因此方楚宁一直都笃定谢珏不知是他,若是知道是他,那些事,那些话,真真是无地自容,或许也只有换一个身份,容貌,在异国他乡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话来。
    真心话藏于心间,不宣之于口,他和他才能一辈子相安无事,一旦戳破,就成了如今的困局。
    “兰氏一族上京,如何安置?你当年又是如何和兰将军谈的,兰宁珍又是怎么回事?”谢珏的声音在雪中有些微冷。
    当年方楚宁能假扮兰宁珍,少不了兰将军的默许,兰将军是镇北侯策反的人,后来方楚宁进北蛮找他,也是兰将军带他进去,给予了新身份。原本是想用兰宁珍表兄的身份,可方楚宁觉得表兄身份过于疏远,在狐狸城等级森严的制度下做事难以施展,因此他就假扮成了兰宁珍。
    “当年侯爷许诺过兰氏一族,假如有一日北蛮归降,他会说服圣上赐予王爵,保兰氏一族荣华和血脉,且不能提起他叛变的事。”方楚宁静坐在谢珏对面,凉亭外大雪纷飞,方楚宁想到当年的北蛮,在他的记忆里,狐狸城大半年的时间都在雪中,天寒地冻,那一年他急切地想要帮谢珏完成任务,数次铤而走险,他们都活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可他是真的很快乐,因为他们在北蛮是夫妻,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藏在心中的感情宣泄。
    同时他又非常悲伤地发现,一旦回到故土,所有的一切都会成空。
    方楚宁说,“北蛮皇族至今不知那段时间兰宁珍是我假扮的,却知道你是赫连枫,兰宁珍有孕育女一事我们都不知晓。如今兰氏一族上京,以我对兰将军的了解,他应该不希望我们把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他在北蛮多年,根深蒂固,若是北蛮人知道他早就叛变,且引狼入室,他就会成众矢之的。当年侯爷答应过他,一定会保他名声,这件事不能公开,令他不堪。”
    谢珏微微蹙眉,沉了脸,“言下之意,我要认下兰宁珍和她的女儿?”
    方楚宁喉间有一抹干涩,眼底也掩饰不住的痛苦,却被他压在心间,他也不愿接受,可有什么办法?他和谢珏都不是受恩不报的人,当年在北蛮,他们成婚后屡次铤而走险,都是兰将军冒死搭救,后来也是兰将军冒死把他们送出北蛮,否则他和谢珏就不可能活着走出雪山。
    当年侯爷本就承诺过兰将军要保密,作为儿子,谢珏不可能违背父亲遗命,这是背信弃义。
    也不能无视兰将军当年的帮扶,兰宁珍应该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否则兰将军也不会有这样的要求。
    方楚宁说,“我们离开北蛮多年,也不知道兰氏发生何事,这事唯恐要等兰氏一族上京,我们才能知晓,到时候再与兰将军,兰宁珍商谈,或许……”
    “知道了!”谢珏淡淡说,“他们毕竟对我们有恩,既是提了要求,也有父亲遗命,我自当满足,若要我认下,这事不难。”
    他这一生也不打算娶妻生子,若兰宁珍要这虚名,给她又何妨,只是一个空虚头衔,给了就给了,也就当是报当年他们的回护之情。若是没有他们父女,他和方楚宁在危险重重的狐狸城也不知死了多少回。
    若是当年他们死在北蛮,如今的天下是何模样,知许又会不会顺利登基也不知道,受了旁人的恩,就要还了这份情。
    “听风……”方楚宁眼角微红,听风真的不打算再理会他吗?若是兰宁珍上京,他不在乎那名分,反正谢珏的正妃名分,不可能会是他,当年在北蛮王面前说的誓言是真的,心情也是真的,可他和他在北宁又怎么能打破桎梏呢?
    “你在北蛮假扮兰宁珍的事,也不能被人知晓,若是被人知晓,你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赫赫威名的将军在北蛮假扮女子与人成婚,还差点嫁给独孤靖,闹下无数笑话,这事绝对不能让旁人知晓。
    兰宁珍,只能是兰宁珍,不可能是方楚宁。
    他除了保兰将军的名声,也要保方楚宁的名声。
    方楚宁欲言又止,许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又被拦在口中,难以诉说,心中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着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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