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眉眼沉凝,病了一场就性情大变,还会了这些东西?莫说是赫舍里氏,弘晳敢说,便是索额图还在,也弄不出来这些东西来。
    这不是旗人会做的东西。索尼上下几代人,也做不出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教自家姑娘学这些?
    第60章 060
    弘晳可不会放过这个疑点。
    女人的心思可不会比男人的少。哪怕是迪雅这样小的女孩子,那心思也是一点不少的。
    他的福晋聪慧,可如今还怀着身孕呢,弘晳可不敢叫她冒什么险。
    他不会限制福晋不去见这些人,他心尖子上的人,自然是想见谁就见谁的,赫舍里氏刻意存了讨好的心思,弘晳现下却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了。
    “赫舍里氏或许不是从前的赫舍里氏了。”弘晳说。
    他想,或者可以用这个事,试探一下苏玳的态度。
    苏玳挑眉笑道:“她当然不是从前的赫舍里氏了。要从前那一个还这样,可还是要挨打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弘晳说:“爷不是那个意思。爷的意思是说,赫舍里氏可能因为发热昏迷已经没了,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瞧着小福晋吃惊的神情,弘晳忙道:“别怕。她还是人。就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去查一查。只是爷觉着,八/九不离十了。”
    苏玳想,我当然知道她是人啊。
    只不过这会儿在弘晳眼里,大约还以为他自己装的很好吧。
    而自己在弘晳眼里,也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喀喇沁部的蒙古小公主。
    而赫舍里氏呢,却以为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正拼命在他们面前展现现代人的优越,殊不知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了。
    这么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弘晳尽量安抚苏玳,温柔的不得了,苏玳承了好几个吻,才趴在弘晳怀里道:“妾不怕。妾也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的这些东西。”
    她说,“爷要是查出什么来,可要告诉我啊。我不能被蒙在鼓里的。”
    弘晳轻轻点点她的鼻尖,一口答应了:“这个自然是不瞒着你的。”
    赫舍里氏还要生活在这里,他的福晋自然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弘晳也想趁此机会看一看苏玳是个什么态度。
    多少纵横捭阖的时候都潇洒过去了,就是面对心上人,有点在意她的态度。
    怕她不能接受。
    弘晳也没有武断认定,他暗中让人去赫舍里氏府上去查了。
    赫舍里氏从小就没学过这些东西。
    她是格尔芬的嫡长孙女,老福晋从小都是很疼爱的,千娇百宠的长大,没学过什么东西。
    因为老福晋宠爱,连执掌中馈都没有学过。更不会这些花样子和设计图纸了。
    况且大清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赫舍里府上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弘晳悄悄查实了,谁也没有惊动。但赫舍里氏的身份是坐实了的,这就不是原先的那个人。
    弘晳不留隐患,查实后,翌日就叫李固把人带到了他这里。
    在书房见赫舍里氏不妥当,也不宜在苏玳的院子里见人,太过打眼了。
    更不想叫人带到前院去,叫人误以为他宠幸赫舍里氏。
    就在园子里找了个小花厅,安静的小地方,叫李固悄悄避开人的视线,把赫舍里氏带到跟前来的。
    弘晳上次见赫舍里氏是许久之前了,这回再瞧她,不复先前的浮躁轻挑,如今倒是有些沉稳的样子,但心思太重了,哪怕自以为藏得很好,也全都写在脸上了。
    叫她来,赫舍里氏似乎并不惊讶,像是有些摩拳擦掌的兴奋。
    弘晳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不是原先的赫舍里氏,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旁边的李固将查到的东西全放在了赫舍里氏面前,让她无从抵赖。
    赫舍里氏没想要撒谎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弘晳会这么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倒不愧是能混到皇太孙的皇孙阿哥,能有今日这个地位,将八阿哥大阿哥都提前斗垮了,现在能与之抗衡的,大概就是在西北浴血奋战的十四阿哥这位抚远大将军了。
    赫舍里氏不甘寂寞,对弘晳也很感兴趣。
    她坦然道:“殿下,我是从三百年后来的人。意外穿越成为了你的侧福晋赫舍里氏。我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们的结局。我不想只做侧福晋,也不是要做殿下的福晋。我要自由,在大清拥有女人的自由。”
    “我还希望,能帮到殿下。如果殿下想要皇位。我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弘晳意味不明的笑了:“孤如何知道你不是信口雌黄?”
    “我可以证明。”赫舍里氏说,“就说眼前的这一段历史。虽然现在有许多的地方和我们所学过的历史不一样,但是往后,并不是殿下登基为帝。到后来,是雍亲王做了皇帝。”
    “可殿下的境遇与历史上也不一样。殿下也未必不能登基。若有我相助,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赫舍里氏其实也有些想法,她总觉得弘晳的气质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回想她听过的有关于弘晳的那些事情,有一个隐约的猜测浮上了她的心头。弘晳会不会也是穿越的呢?
    为此,赫舍里氏很坦诚,她也想试探一下弘晳,才说的如此直白。只可惜弘晳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她也不能确定。
    弘晳没想到穿越的人是这样的性子。
    自持知道后面的历史,就肆无忌惮的提出要求。
    就她一个人知道历史?弘晳自己难道不知道?
    他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的叩击着。这个赫舍里氏所说的话应该没有错,她没有撒谎。
    和弘晳原本所经历的那个上辈子也对上了。
    弘晳不在意她原本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弘晳眼里,既到了大清来,就还是‘赫舍里氏’。
    只不过这个女人胆子很大,也很自大,竟说要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得偿所愿。
    凭什么呢?就凭借她所知道的那一段历史吗?凭借她来自三百年后?
    弘晳看了,她虽是穿越,可本身还是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能力。
    一个皇孙侧福晋,靠什么助他?
    弘晳重生后,这么十来年,花费多少心思,她这是一来就想在他这里抢夺功劳,以达到她的目的?
    弘晳叫李固:“去,去瞧瞧雍亲王在做什么。请雍亲王来一趟。”
    这么有意思的事,当然要请四叔一起来听一听啊。
    雍亲王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听见弘晳叫他,他就来了。
    到了苏园,李固揣摩着主子爷的心意,也是悄悄请雍亲王来的,更是悄悄把雍亲王请到小花厅的。
    雍亲王还很纳闷不解,但他生性谨慎,太子去德州后更是寡言,因此没说什么,只沉默的随着李固走进去。
    进去一瞧,弘晳坐着,底下站着一女子,似是弘晳的侧福晋。
    雍亲王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叔来了。坐吧。”
    弘晳含笑道,“今儿请四叔过来,是要见一个奇人,听几桩奇事的。”
    “这人和事都太有意思了,又涉及四叔,四叔也是应该听一听的。”
    弘晳一示意,李固会意,将赫舍里氏的前后异常都和雍亲王说了一遍。
    包括赫舍里氏的来历,和赫舍里氏方才所说的话。
    雍亲王听的直皱眉,他这儿忙得很,今儿个是真不得空,以为弘晳叫他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这才抽空来了。
    结果一来了就这?这莫不是和他的侧福晋一块儿编故事消遣他呢吧?
    雍亲王无奈:“皇太孙,本王还有事,本王——”就不陪着您解闷了。
    “四爷莫急。”
    弘晳那儿没开口,赫舍里氏倒是因为见着了历史上的雍正皇帝而有些激动。
    她说:“四爷是不信我吗?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虽然不知道你们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之后会有所修正,又或者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在我们那里,四爷确确实实是下一任的皇帝。”
    雍亲王恼怒:“请侧福晋慎言!”
    这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吗?他好好的跟着太子办差,说什么下一任皇帝?这是要置他于死地?是想叫他万劫不复?
    雍亲王正色道:“太子才应是下一任皇帝!”
    赫舍里氏道:“王爷,皇太子会被皇上两度废立。在历史上,从没有过皇太孙,皇太孙至死都是皇长孙。太子在王爷登基后,就一直按照皇上的吩咐圈禁在咸安宫的。”
    赫舍里氏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一回头,对上弘晳幽深冷凝的眼睛,哪怕她将他们看做历史上的人物,也不免有些心慌。
    忙又道,“我所说的都是历史上的事情。至于这里如何,这都是可以改变的。我只是希望你们相信我,我也可以为你们做很多的事情。”
    赫舍里氏所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对雍亲王是一个冲击。
    但他久经世事,没有失态,他只是震惊于太子竟会被皇上两度废立,还将太子圈禁起来。汗阿玛居然会对太子这么狠?
    雍亲王还想问一问,又努力说服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心思起伏不定,一时没有说话。
    弘晳揣着闲心饮茶,茶盏扣在桌案上,他问赫舍里氏:“雍亲王登基后,选了谁做储君?”
    赫舍里氏道:“四阿哥弘历。后来是他即位了。”
    “哦?”弘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雍亲王,又道,“听你言谈,颇为激进,大清出不了你这样的人。大清绵延多久?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赫舍里氏说:“再之后两百年,你们大清就亡了。之后就是自由民主的时代,是经过奋斗得来的崭新的时代。”
    赫舍里氏倒是不用弘晳再问,给他把后来的皇帝都背了一遍。
    雍亲王深深盯着赫舍里氏,眼神冰冷:“此女妖言惑众,该杀。”
    赫舍里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雍亲王。四爷怎能杀她?
    弘晳笑得漫不经心:“四叔,王朝更迭,又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控制的。杀她干什么?她这话,就是孤听见了,四叔听见了。听见的没几个人,又不会传出去。听听无妨的。”
    真的只是听听,无妨吗?
    私下见面,雍亲王却恍若看见了那个在朝堂上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却杀伐决断尽在掌握的皇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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