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里确实是有许多赚钱的办法,可现在一是不成熟,再一个是没有本钱。做事情,没有本钱怎么行呢?没有本钱,连原料都买不来。
    万事开头难。今年注定了是最艰难的一年。
    第163章 意外之喜
    襄阳的江边酒家是名字是王宵猎取的,本府最大的酒楼。酒楼南临街道,北面汉水,客人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风景。店里的主管、厨子、小厮,都算是官府的雇员,薪水相当不错。自酒楼营业,这里便每日顾客盈门。城里有身份的人家,都以到这里喝酒吃饭为荣。
    这一日上午,不是吃饭的时候,本该没有生意。却不断有人走进来,各自坐在桌旁。旁边小厮上了茶水,便就退到了一旁。几个吏人忙忙碌碌,不断统计人数。
    几个客人围着一张桌子,喝着茶,聊着闲话。
    一个道:“听说苗傅和刘正彦两位太尉在扬州抓了官家,扶持新君,把持朝政,朝上乱作一团。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再乱,天下事还能收拾吗?”
    说完,不断在那里摇头。
    另一个道:“最近听人说,有吕相公和张相公在平江主持大局勤王,又有刘太尉和韩太尉两位大将出兵,苗刘二人肯定抵敌不住。这场乱子,很快就要平定了。”
    其他人听了,纷纷凑上来问吕相公是谁,张相公又是谁,两位大将又是哪个。各自议论,一时间竟然热闹无比。这里的人远离朝廷,但对朝廷事务还是很感兴趣的。
    最近的天下大事,就是苗刘兵变了。过了这些日子,已经传遍天下,无人不知。不过扬州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形,外地人却不知道。只能各自发挥想象力,过过嘴瘾。
    突然一个人道:“今日官府招我们到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听了这话,几个人一怔,都说不出话。只知道今天官府招集这些本城的大商户来江边酒家,来做什么却不知道。这几个月,襄阳府社会安定,官府又推出了许多新生意,大家都赚到了钱。
    正在大家纷乱的时候,陈与义走了进来。到了前边站住,高声道:“今日召你们到这里来,是有求于大家。前日接到制置使钧旨,说今年许多事情,花钱不少。奈何官府来钱的门路不多,到了现在难免出现一些亏空。记得制置使来治襄阳的时候说过,官府收税,皆是明文,不加收,也不乱收。现在官府出现亏空就难办了。只能请诸位来,帮一帮忙。”
    下面的吕掌柜道:“官人说笑。跟我们要钱,还不是要加税!”
    陈与义道:“非也。诸位,观察说过的话,绝不会变!观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现在亏空,说实话也只能依靠各位帮忙。观察给出两个办法,由诸位自选。”
    下面就有人问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陈与义道:“一个办法,算是观察向诸位借贷。给你们借据,利息一成,借六个月。你们放心,只要观察在,绝不会少了你们一文钱。还有一个办法,诸位跟官府的产业有生意往来的,可以交钱,算是这些产业格外尊贵的客人。以后你们进货,一律按九折算。当然,这个钱是每年都要交的。而且,要先垫些货款在官府这里,以后逐月偿还。”
    陈与义说完,下面就议论纷纷,停不下来。
    王宵猎想来想去,自己现在没有本钱,又说过了不向百姓加税,似乎只能借贷了。可惜的是自己崛起的时候太短,信用不高,不知道百姓愿不愿意借给自己。
    按说这是国债,利息不应该高。不过,由于自己的信用还没有建立起来,只能按此时民间利息,年利两成来算。只要过了这几个月,一成利息又算什么。
    看着众人,陈与义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们怎么想。说实话,王宵猎要借债,不管怎么样都能借来。软的不行,难道不会来硬的?但用强硬手段,损坏的是自己的信用。官府的信用很值钱的,一旦被破坏了,想挽回可就难了。对于某些人,觉得有强硬手段可用,做事肆无忌惮,最终会搞得自己信用破产。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下面有人大声问道:“官人,不知此次观察要借多少钱?”
    陈与义道:“最主要的是官员俸禄,观察实在没有现钱了。粗略算下来,我们襄阳府就要三万贯足钱才够。还要帮帮其他州府,应该要十万贯足吧。”
    “十万贯?!”下面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多了些!”
    陈与义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不发现钱,许多官吏家里也揭不开锅。不过你们放心,等到收了夏税和秋税,连本带利,一定会偿还给你们!”
    下面的一众员外听了,又议论起来。声音嘈杂,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员外站起身来。向陈与义拱手:“官人,在下田英,在城里有一家酒楼,一家绸缎铺,还有一间金银铺,家里算是有些薄财。适才官人说观察现在缺钱,我们这些人商量,应该出钱相助。观察什么人?金兵来的时候,带着乡兵进京勤王。后来守家乡,杨进那贼叛乱,观察一路追到汉水边,剿灭杨进。没有观察,我们岂不是都要任由杨进鱼肉?只是,若是三万贯,我们凑一凑还可以,十万贯实在是太多了。不如这样,三万贯就算是我们助官府的钱,其余七万贯算是借贷如何?”
    听了这话,陈与义一下子怔住。过了一会,才感忙说道:“好,好,如此有什么不好?难得你们如此慷慨,官府承情!我必禀明观察,以后必然相谢!”
    田英道:“官人,我们自己有眼情,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楚。自观察到了襄阳,再没有人闹事,市井繁荣,大家都有钱赚。这个时候,已经非常难得。而且观察减免税收,不许坏人滋优我们生意,大家都受其恩惠良多。一时缺钱,自该我等出力。”
    陈与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本来作为宋朝官员,对现在的局面不会太意外。宋朝从立国的时候,太祖就有名言,藏富于民,关键的时候这些富户的钱就是朝廷的钱。如金兵围城,为了让金军退兵,开封府的富户就曾经大量向朝廷捐钱。官方一时缺钱,让大户捐献不是稀罕事。这有时代特色,不能跟后世相比。奈何王宵猎来信的时候,按照自己的经验,觉得此事非常艰难,说得严重了,让陈与义心中也没有底。王宵猎不强调,他反而不会这么紧张。
    在王宵猎印象里,所谓大户,必然都是渔肉百姓,心机狡诈的。想让他们捐钱,买国债,那是千难万难。却不知社会是发展的,富户并不总是能样。最少在北宋时期,老实做生意的人,很多并不介意在官方困难的时候出力相助。
    生意人与势力人家,并不完全重合。最少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经过激烈的内卷吞并,靠着正经做生意富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前些日子王宵猎处理的,多是地头蛇一类。他们没了,生意人的生意反而会更加好做。从心理上,他们认可王宵猎。
    见大家对借钱并不抗拒,陈与义喜出望往。吩咐酒家,准备宴席,宴请今日的员外。江边酒家是官府所经营,肉烂在锅里,倒不怕浪费。
    第164章 不如离去
    汪若海和闾勍走在新野的街道上,看着街道一天比一天繁荣起来,有说不出的滋味。新野这里,许多事情都不是其他地方的样子,是自己所未见过的。许多东西,甚至一看就觉得不可行。但偏偏在这里就能做起来,而且生机勃勃。
    走到一处铺子前,闾勍道:“前天走到这里,还不见这铺子,不知卖的什么。左右无事,我们进去喝杯酒,说些闲话。新野这里住了七八天,天天没有事情,实在有些腻了。”
    汪若海点了点头。与闾勍一起进了铺子。
    拣了一副靠窗的座头坐下,一个小厮快步过来。道:“两位客官,吃些什么?用什么酒?”
    闾勍道:“你们这铺子新开,不知有什么。拿菜单过来,我们看一看。”
    小厮指着旁边的一个竹架,笑道:“这不就是菜单?客官,我们每天的菜都在这上面。”
    闾勍一看,见那竹架上挂着一二十张牌子,每个牌子上写着菜名。这样的菜单还是第一次见,有些新奇。看上面的菜,有七八样凉菜,十五六个热菜,还有三五个汤。菜除了鸡鸭鱼肉,都是时令蔬菜,写明了是炒。这个年代炒菜不多见,在这里却是最常用的技法。
    闾勍随手点了几个菜,又命打一壶酒来。
    小厮道:“我们这里有两种酒。一种是常见米酒,还有一种是烈酒。客官要哪一种?”
    闾勍道:“不要烈酒。选你们最限的酒来一壶,盛汤来热了。”
    小厮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闾勍道:“从汝州到襄阳府,再到新野,我看凡是王宵猎的治下,官府开的饭店倒是不少。”
    汪若海道:“你看新野这里他就有兵过万,养起来岂是易事?开饭店最容易来钱,他当然开得越多越好。这是正经赚钱的法子,与其他地方比,已是难得了。”
    闾勍点了点头:“不错。不过看他现在样子,只怕是没什么钱了。我们住在这里的日子,每日有酒有肉,但却都是寻常菜色。而且军中吃的,听说五天才有一顿肉,算寒酸了。”
    汪若海点了点头。第一天进军营的时候,两人在食堂吃了一顿饭,着实被丰盛的样子吓了一跳。只是后来仔细想想,当日除了包子里有点肉星,其他的都是没肉的。住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军营里的午餐和晚餐也是难得见到肉。不过豆腐多,炒菜时用的油多,士卒的营养还是够。
    此时的油很便宜,对于军队来说,多吃油是划算的。一般市面上,黄豆与粟米基本同价,比粳米与麦便宜许多。榨过油之后,剩下的豆粕是好的饲料,在军中黄豆是非常好的粮食。
    不一会菜上来,闾勍愣了一下,道:“这店有些意思。都是这样快炒,其他地方没有。”
    炒菜技术极其适合蔬菜,而蔬菜是便宜的。这家店里的菜,多是用肉炒菜。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好吃,而且价钱不贵。实际上王宵猎开店,是有定位的。有高档酒楼,有穷苦百姓吃的面馆,还有这种中档的酒铺。虽互有交叉,但定位明确。
    喝了两杯酒。汪若海道:“现今苗刘叛乱,天下难免会乱。现在看王宵猎,大致就能推断出天下有兵马的人的想法。你看王宵猎的作派,虽然敬重朝廷,但事事自作主张,全不管朝廷旨意。其他有兵马占据地方的人又何尝不会这样?这场乱子,还是要快快平定才好。”
    闾勍叹了口气:“是啊,现在这样子,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我想,苗刘兵马不多,叛乱之后各方兵马必然讨伐,应该撑不了太久。”
    汪若海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苗刘两人兵马,确实不用太过担心。只是皇上在他们手里,平添了无数的变数。想起此事,就觉得心乱如麻。
    用罢了酒肉,两人出了酒铺,进了新野衙门。
    王宵猎正从官厅出来。见到两人,急忙吩咐唤住,请他们进了官厅。
    几人落座。王宵猎道:“适才刚刚得到消息,在平江有吕相公和张相公主持,大军云集。据说有刘太尉、张太尉和韩太尉三员大将,各带兵过万,正在讨伐叛逆。”
    汪若海道:“我们这里相距遥远,消息是否确实?”
    王宵猎点头:“这是其他州军发来的公文,想来不是假的。在我想来,苗傅和刘正彦两人的兵马并不多,而且朝臣不服,他们是稳定不下来朝局的。现在大军云集,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汪若海道:“现在棘手的,是他们掌控圣上生死,难免让人投鼠忌器。若不是如此,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周围大军一拥而上,很快就能平定。”
    王宵猎道:“监院,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苗刘二人要把圣上如何?依我看,此事不必过于担心。想来苗刘二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什么长久打算。”
    汪若海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这样,苗傅和刘正彦两人叛乱之后的表现,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做事完全没有条理。这种情况,面对周围宋朝的大臣武将,没有什么胜利的希望。
    王宵猎道:“昨日季舍人来信,说是看现在情况,不宜在襄阳待下去。要两位去襄阳府,你们一起商量后,再决定去留。以此看来,季舍人是想走了。”
    闾勍道:“走倒是未尝不可。只是要向哪里去?去扬州?还是杭州?”
    王宵猎道:“不如这样。你们从襄阳坐船,先入长江。而后沿长江向下游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朝廷消息。那个时候再决定去哪里,如何?”
    闾勍苦笑:“数百兵马,不知何处去,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宵猎道:“听说京西转运副使陈相公正在鄂州,季舍人的意思,是先到那里,再定行止。”
    听了这话,汪若海和闾勍两人心中一凛。见王宵猎面色如常,才定下心来。
    王宵猎占据襄阳后,朝廷任命陈求道为京西南路转运副使。只是王宵猎对此置之不理,陈求道觉得手上无兵,一直待在鄂州不来。此事没有个结果,便就发生了苗刘兵变。
    在外人看来,陈求道不上任,是王宵猎阻挠的结果。其实王宵猎只是不理而已。陈求道来了,无非是让他闲置,不管事而已。
    这个时候,手中有兵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兵,什么官都没有用。朝廷中很多人还是没转变过来,想着靠封几个官就掌握地方,无非是白日做梦。
    第165章 提刑
    回到襄阳,王宵猎给季陵等人准备船只,措置粮草,往下游各地发公文,拖拖拉拉又是十余日。到了四月,几人才正式出发。
    在汉水码头,送别人季陵等人,王宵猎回到府衙,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说实话,此次接待季陵等人王宵猎的礼数虽周到,但不特别恭敬。此时的朝廷官员在地方,没有了以前的地位。王宵猎能在礼数上保住众人颜面,已经是不错了。
    休息了一会,王宵猎叫来陈与义,问了季陵在襄阳的作为。无非是游山玩水,不时到官府经营的酒楼饮酒,过得逍遥自在。与襄阳府的官员并没有过多接触。
    看看到了四月下旬,突然有诏旨来。接了诏旨,才知道苗刘兵变已经平定。具体经过王宵猎不可能知道,只知道是是大军逼近,苗傅和刘正彦慌张,答应让赵构复位。两人被任命为淮西正副制置使,双方还没有大战。不过看样子,大局已定。
    王宵猎被正式任命为京西南路制置使,算是有了正式朝命。不过,令王宵猎意外的是,汪若海被任命为京西南路提点刑狱,兼知邓州。
    看着诏旨,王宵猎发了好一会愣。自己被正式任命不奇怪。现在的京西南路,朝廷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只能任命地方实力人物。但汪若海为京西南路提刑,可就有意思了。
    这个时候,制置使的位次很高。理论上,高于经略使、招讨使、安抚使等,在地方上军权仅次于宣抚使。不过,朝廷又有旨,把制置使掌管民政的权力拿掉,仅仅节制兵马。提点刑狱是政务官,与制置使不处于同一个位次。在路一级,提刑仅次于转运使。
    仔细琢磨一番,王宵猎便就明白了朝廷这样任命的意思。派汪若海来,还是不甘心把这几州的事务完全交给王宵猎。汪若海上任,在鄂州的陈求道也可以上任,就把京西南路的民政拿回去了。此时的京西南路没有正任转运使,陈求道和汪若海上任,从官职来说就可以掌握民政。
    想到这里,王宵猎不由摇了摇头。不能说朝廷这样做有错。这个时候,仅仅是东南乱了,其他地方只有小股盗贼。在朝臣的眼里,这些地方还是能控制住的。
    真能控制住?王宵猎是不信的。按照前世记忆,真正天下大乱,苗刘兵变只是开始,接下来金国搜山检海,还有在开封府的群盗大股南下才是正戏。
    想到这里,王宵猎站起身,看着窗外。
    这是个乱世,最重要的就是军队,有了军队就有了一切,其他的不必多分心。想了许久,王宵猎下定决心,不与汪若海过多纠缠。他来做提刑,那么刑狱他想管便交给他管,其他的事情还是归自己。陈求道也是一样。来了,王宵猎以礼相待,闲置即可。
    五天之后,汪若海船到了汉水码头,王宵猎亲自迎接。
    汪若海下了船。王宵猎上前行礼:“不想我们分别不足一月,便就再相见了。”
    看着王宵猎,汪若海无奈地道:“朝廷诏旨,我不得不从。不过说实话,依我心意,实在不想再回制置这里。这个提刑官,我估计不是好做的。”
    王宵猎笑了笑:“有什么难做?监院既然来了,以后本州刑狱就全交给你便了。”
    汪若海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由王宵猎陪着,进了襄阳府衙。
    到官厅坐定,汪若海道:“前年金军来时,提刑司上下官吏逃之一空。我若去邓州上任,实在没有人使用。不知制置如何想?能不能派些人到我手下做事?”
    王宵猎道:“若是提刑想,自无不可。不过我手下的人,只怕不如提刑的意。还是自己招募,使唤起来才能够得心应手。若是一时无人,慢慢招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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